弟弟,你要对我负责
小崽子力道蛮大,气冲冲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冲我爸妈!”
“说话!”
“沈——”
赵卫东上前,大掌扯着沈知远的外套后领子一拽,下一秒却愕然愣住,又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
喉咙紧了紧,有点无措,“你——”
沈知远抬起头,他刚才被一推,倒在竹叶堆里了。只见他眼皮微红,看起来总不正经的双眸有点湿润,眼睫毛沾湿后看起来更显长且浓密,整个人瞧起来少了三分轻浮精明,却多了五分柔软可怜。
他抿着唇看向赵卫东,眉头轻蹙。
赵卫东攥紧了双拳,应该也是没见过没应付过这样的场面。
刚才那股子强硬凶煞一下子没了,露出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不安。
满脸不自在,声音僵硬,“你,你别哭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无意间惹哭别人家的孩子还觉尴尬得不行呢,何况是惹哭一个成年人。
赵卫东也没想到自己能把他打哭。
沈知远看到自觉做错事的小崽子尴尬局促得手不知往哪放,只能紧紧垂在身边攥成拳头,耳根子发红,火辣辣的。
他心里轻笑一声。
真容易上钩。
面上则全是不解,“我没哭啊。”
他双手撑地调了个姿势,却是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竹叶堆里,看起来情绪稳定。
赵卫东微微睁大眼睛。
沈知远恍然大悟,擦了擦眼角,勾唇含笑揶揄,“卫东弟弟,我只是对疼痛比较敏感,从小都这样,一疼就会自己流眼泪的。你不会以为我被你打哭了吧?”
赵卫东抿唇,脸颊硬朗的线条绷得更紧,保持沉默。可他眉眼间浮起一抹羞恼,无疑相当于告诉沈知远,他就是这样以为的。
沈知远哈哈大笑,“我还没那么容易被惹哭。不过弟弟,如果我真的被你欺负哭了,你打算怎么安慰我呢?”
“无聊!”赵卫东冷硬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但是沈知远却看见他耳朵根是红的。
啧啧。
沈知远立刻拉住他的手,“等等,我起不来,被你推了一下,脚好痛。”
一边说,沈知远一边拉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挣开。
感受着小崽子手上的温度,他有被惊到。
是真的很暖和,年轻人就是火气旺,也没见赵卫东穿得比别人厚,甚至比别人更加随意,一个薄薄的短袖,裤子也是挽到了膝盖上,但就是跟个热水袋一样。
沈知远又添了一只手去汲取温暖,两只手都抱住少年的手掌和胳膊,舒服得有点想哼出声。
真暖和啊。
如果能帮他暖被窝就好了。
赵卫东略微黝黑的脸颊也染上绯红,浑身紧绷得硬/邦邦的,甩手想将他甩开,“你先放开我!”
“那你不能走,你答应帮我看看脚。”
“嗯。”又硬又闷的挤出一个音节。
沈知远看他满脸羞恼,脸红到了脖子根,深知不能一下把人逗太狠,于是松开了手,撩起裤脚。
赵卫东原本嘴角抿紧下弯,十分抗拒的态度,因为以为他是耍自己的——
虽然沈知远每次理由都特别合理,但是他感觉出来了,这个人特别爱捉弄人。
但是看到沈知远的小腿后,赵卫东微微一愣,抬头看一眼沈知远。
沈知远那对特别轻浮勾人的狐狸眼笑眯眯的,“怎么了弟弟?是不是愧疚了?后悔推我了?”
没句正经话。
赵卫东皱了皱眉,没搭理他,把他的裤腿重新放下来。
“不是吧?”沈知远拉住他的手腕,有点委屈,“弟弟你把我弄伤了,不对我负责啊?”
五根手指紧紧缠上来,又白又软,冰凉冰凉的。
赵卫东沉目挣开他的手,一本正经警告,“别总是动手动脚,也别这样说话,不然村里还会有人说你闲话。”
“弟弟关心我?”沈知远惊喜的样子。
“我只是怕你给我爸妈找麻烦。”
他起身,“没破皮没流血,淤青了,我回家拿药酒给你擦。”
沈知远惊讶,“没流血吗?这么疼,我还以为流了很多血呢。”
赵卫东脚在竹叶堆里试探了会儿,才踢到了一个石头。隔着厚厚的柔软的一层烂竹叶,他几乎没感觉出它的存在。
但是沈知远却能被硌出三根手指粗的一块淤青。
赵卫东眼神复杂,有点不可思议。
怪物。
赵卫东要回去吃午饭了。
沈知远抱着膝盖,说自己脚疼,走不动,要缓一阵子才行。
可他的肚子咕咕叫。
赵卫东视而不见、恍若未闻。
“弟弟,”在他走出去几步时,沈知远含着笑、总有点像是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起了,“你让我伤了脚,总不能丢下我不管吧?”
赵卫东回头瞪他。
沈知远神色无辜。
.
“卫东。”王秋凤可算见到儿子回来了,连忙催促,“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吃了不等你了,给你留了饭菜,在灶台上。”
“嗯。”
赵卫东走进厨房。
王秋凤四下看了看,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家里其他人吃饱后都去房间里头小睡了。
她追进厨房里,拉拉儿子衣袖小声,“给你煨了两个红薯。”
说着拿起火钳三两下扒出两个煨得正好的大红薯,拍了拍火灰,小声,“去你房间里悄声儿吃,别让他们知道,我也去睡会儿了。”
王秋凤出去了。
赵卫东拿出一个竹碗,倒了一半饭菜进去,自己把剩下的一半吃了,又吃了一个红薯,剩下一个揣进口袋里。
然后回房沉着脸拿了一条裤子一件短袖,一瓶药酒,团了一下提着,另一只手端着那一半饭菜快步出门。
沈知远老远就看见赵卫东埋头大步流星的身影了,少年跟做贼似的,神色有点惴惴,唇紧紧抿着。
也是,乖乖好儿子第一次不听话,背着爸妈接济他这个“敌人”,能不紧张吗?
沈知远笑出了声。
赵卫东已经走到近前了,见不得沈知远幸灾乐祸,将衣服丢在他脸上,又掏出一个烤红薯砸他身上。
沈知远接住衣服和烤红薯,“饭你总不能丢过来吧?”
赵卫东弯腰,把碗重重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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