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跟沈知远吵架，要打沈知远？
“随便你剥不剥夺！”赵卫东怒红着眼睛，转身走到一边，拿起一块秧苗弯腰就开始插了起来，那速度真不是盖的，还有点腰马合一的味道。
沈知远在心底啧啧感叹两声：年轻人，腰就是好啊。
他也拿了一块秧苗，却没有走到赵卫东身边，而是原地弯腰，也开始插秧。
不过他插秧的速度就比赵卫东慢多了，赵卫东插了十棵他才插得了两棵的样子，而且秧苗栽在田泥里的深浅不一，不是过深就是过浅。栽得过深，秧苗叶子只有一点点露在水面上，得要好久才能茁壮长出来。栽得过浅，很容易水波一荡，根部就脱离泥土漂浮在水中了，最后是不能成活的。这两种情况，都会影响收成。
远处早已蠢蠢欲动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顿时眼睛一亮，走了过来。
“沈知青，我们教你吧！”
“沈知青，秧苗不能这样插的，我教你！”
几人眨眼间就把沈知远围在了中间，热情得不得了。
赵卫东头也不抬，边插秧边冷冷的，“你们都没事做了是吗？”
面对冷脸的赵卫东，几人有点发怵。
不过还是假装轻松的笑笑打哈哈，“呵呵卫东，我们这不是看沈知青不会插秧，所以过来教他嘛。”
他们是有原因的，还是很正当的原因！
——其实几人早就想过来沈知远这里了，只是没有理由就走来走去，难免有偷懒的嫌疑。现在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光明正大走过来的机会，那就是教沈知青插秧！
众人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好啊，那谢谢你们啦。”沈知远轻笑说着，目光却落在赵卫东脸上，果然下一刻就跟按耐不住抬头的小崽子四目相对了。
少年眉目冷厉，满脸怒容，眼睛快要喷火，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沈知远顿时双眼弯弯，笑得更开心了。
顽劣不堪！
这人又要带坏大队的男青年了！
赵卫东咬紧后槽牙，将手里的最后一棵秧苗插进田里，直接直起腰，看着那几个年轻小伙子。
几人莫名感觉头皮发紧，缩了缩脖子。
“呵，你们要教他插秧？有教会他的功夫，你们都能把这块田插完了。而且，就算教会了他又怎么样？多他少他一个，有什么区别吗？以他的速度，恐怕插五天，不，插十天，都插不完这块大田吧？”
“……”几人一时无言，满脸臊红。
因为赵卫东说得很对。
咳咳，沈知青是很好，很优秀，他们都很喜欢他，很欣赏他。但是沈知青是文化人，也许更适合握笔杆，不适合做农活吧，所以他的农活真的做得惨不忍睹。
几人无话可说，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有一个人搔搔头，另辟蹊径，“卫东你也太直接了，怎么可以这样说沈知青呢？”
其余人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沈知青听了，该会多难受啊。”
沈知远：我其实还好，甚至乐见其成。
对，就这样宣传他，最好让大家潜意识里都这样想：沈知远不适合干农活，他干不来的，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没什么用。然后大家以后就都不会来找他动手希望他出力了，都习惯性的让他在一旁休息当吉祥物，多好。
心里美滋滋，但沈知远面上却露出两分失落难过，看了一眼赵卫东，低下头去，“我没事的，卫东同志说的也是实话，是我太没用了。”
他还勾了勾嘴角，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强颜欢笑罢了。
赵卫东心头一颤，竟然很不舒服。
捏紧拳头强行忽略那种感觉，喉结滚了滚冷着脸，“既然难受，就努力改变，只要你好好干活，像别人一样，我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
沈知远苦涩笑笑，眉眼间笼罩着一抹哀愁，“算了吧，我这辈子应该都做不到让卫东同志高看一眼的了。”
苦哈哈干活就为了让别人高看一眼？怎么，高看一眼是能延年益寿还是发大财？他才不要，好吃懒做乐享其成不好吗~
心里戏谑的这样想着，沈知远面上演失落演得更加入木三分了。
几个年轻小伙子都很急，还有人谴责的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咬紧嘴唇，皱眉愤怒，还有懊恼。
他不是故意戳沈知远肺管子的。
他没有想羞辱沈知远的意思。
他只是，只是想让那些人离沈知远远一点！他们知不知道沈知远不是什么好人？他最会蛊惑人，跟他走得近，会被骗吃骗喝、会被戏弄、会堕落的！他们现在正事不干跑过来教沈知远插秧，不就是铁证吗？
而且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你好好努力，我肯定会高看你，不会再看低你！”赵卫东用力握住沈知远的手腕，把他拽过来，“我现在就教你插秧！”
等沈知远学会插秧、插得又快又好之后，他肯定就再也不会那样说沈知远了，他发誓。
沈知远却皱眉，看着两人相接在一起的手，“卫东同志，你弄疼我了。”
赵卫东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放松了力道，急切去看手掌下的手腕。白皙纤细，没有红痕，幸好没被他捏坏。
不对，他为什么那么紧张这人的手腕有没有被自己捏坏？
肯定是又怕被这人讹上吧！
他已经不用力了，可是沈知远却似乎并不领情，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你——”少年皱眉想要说什么，不外乎是让他不要不知好歹，自己已经答应教他插秧了，还想怎么样？
可是沈知远一句话让他瞳孔收缩——
“谢谢卫东同志的好意，但是我不想跟你学。”沈知远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似乎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转头却对一个男青年微微一笑，温柔似三月的和煦春风，好像刚才对赵卫东冷脸、竖起一身刺的不是他一样，“赵北水同志，你能教我插秧吗？我已经看了好久了，观察到你插秧插得很好。”
男青年赵北水惊喜得人都傻了。
而后欣喜若狂，用力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
傻里傻气的憨厚模样，成功又逗笑了沈知远，“好，那我们去那边，你教我插秧。”
“嗯嗯！”
一旁的赵卫东只觉这一幕格外刺眼，眼皮烧红，“站住！”
胸膛里，又酸又涩又痛，愤怒得快要炸开了！
赵卫东眼角赤红，“沈知远，我说了，我教你插秧！”
沈知远双手抱臂，“可是我不想跟你学，而且我觉得赵北水同志插秧插得更好。”
话音落下，赵卫东瞳孔微微扩大，然后眼眶瞬间红了。
他攥紧拳头，一眨不眨看着沈知远，下颌线绷紧。
沈知远双手抱臂淡定回望，面色不改。倒是另外几个年轻小伙子很紧张，连忙护在沈知远面前，“卫东啊，你可不能对沈知青动手啊，上头有明文规定，不能无故殴打下乡知青的。”
一边劝拦赵卫东，他们一边示意赵北水赶紧带沈知远走。
赵北水不明白赵卫东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真是难得看到这个弟弟发怒，不过真让人头皮发麻。
他也不敢惹赵卫东，“沈知青，我们走吧。”
沈知远从赵卫东脸上移开视线，含笑点头，“好。”
他跟着赵北水走出两步。
身后有点喧闹，似乎是大家拉扯拦住赵卫东的声音，在水田里的脚步声很混乱，哗啦作响。
“卫东啊，你可不能动手打人啊。”
“就是，卫东你别那么冲动，咱可不能打沈知青。”
“其实人家沈知青选择跟谁学插秧是人家的自由，咱也不能强迫是不是？”
“卫……”
赵卫东看着沈知远走开的背影，拳头咔咔作响，眼睛布满红血丝！
喉咙发热。
大家误会了，他没有要揍沈知远，他只是愤怒，只是想问明白。
沈知远不是说过，只要自己教他插秧、希望自己做他的小老师的吗？
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了？
是因为他又看上了赵北水，所以又反口了，是不是！
而且，什么叫“我觉得赵北水同志插秧插得比你好”？赵北水插秧哪点比得过他了？论速度论整齐，论秧苗栽种的深浅，明明各方面都是他比赵北水做得更好！
不讲理，沈知远根本一点都不讲理！
赵卫东甩开几人的控制，转过身去，眼眶湿热，朝田埂上走去。
恰好赵前进挑着一担秧苗走过来，迎面遇上，乍然看到赵卫东眼睛红红的，十分诧异，“发生什么事了？卫东你眼睛——”
赵卫东直接抢走他肩膀上的扁担，把杉箕里的秧苗都拿出来放在了田埂上，然后挑着杉箕直接转身走了。
赵前进傻眼了，看着他背影挠挠头，然后又看向田里的几人。
几人耸耸肩膀，“他跟沈知青起了争执，想打沈知青，没打到，生气了吧。”
赵前进吓一大跳，“什么？！卫东要打沈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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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卫东跟沈知远吵架，以至于要打沈知远，最后没打到”的消息，在下午放工时已经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王秋凤拍拍儿子肩膀，压低声音，“卫东啊，妈知道你讨厌他，不过记住不能动手，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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