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净身出户
沈家代销店里的商品少得可怜，只有一些针头线脑和火柴。
家里正在盖房，赵桂香忙着盖房子，沈东升也没心情去供销社进货。
他被两界门送到代销店卧室，把两袋大米锁进柜子里，从包里拿出一堆布鞋。
打开侧门，走进代销店，看见妹妹沈小玲，给她一双小号布鞋。
“大哥真好，嘻嘻！”
沈小玲赶紧换上新鞋，站起来走两步，小脸笑成一朵花。
“你大哥一直很好。”沈东升蹲下来，脱掉小宝脸上的布鞋，给她穿上虎头鞋。
其实也是普通布鞋，卖鞋的老太太多下了一些功夫，把鞋子做成了卡通老虎的造型。
八个月大的沈小宝，比以前胖了很多，穿着新鞋在姐姐水上踢脚。
一个青年汉子走进代销店，身上穿着打补丁的布衣，脚上穿着打补丁的布鞋。
沈小玲抱着小宝站起来，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东华摇摇头，脸上有些尴尬：“东升，明天是咱妈的冥寿，你没忘吧？”
“没有，明天我去坟上给咱妈办冥庆，要不要一起上坟？”沈东升问道。
冥寿是死人的生日，为已故的祖父母、父母做寿叫做冥庆。
沈东升回忆母亲的一生，就是农村妇女悲剧的缩影。
她14岁嫁给沈大裕，生下沈东华和沈东来。
又在1949年生下了沈东升，和共和国同岁。
去世的时候还不到40岁。
沈东华从兜里掏出两毛钱，低着头说道：“帮我给咱妈买些黄纸。”
“你爹和李美娟不让你上坟？”沈东升没接他的钱，盯着他的脸。
“我和你嫂子想分家，分完家再去给咱妈磕头。”沈东华硬着头皮说道。
向来软弱的大哥闹分家，想脱离沈大裕的掌控，沈东升心情很好。
伸手接过他的两毛钱，说道：“你去帮忙盖房子，留下来吃饭。”
沈东华一愣，急忙点点头，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跟着大伯一起搬砖。
以前沈大裕不让他帮忙盖房，现在决定分家，他也想吃玉米馒头和猪血汤。
沈东升抱着布鞋去院子里，找到正在搬砖的师父和父亲，萧正义和萧锋，每人给他们一双。
萧正义摆手拒绝：“我的布鞋好好的，花这个冤枉钱干啥？”
“拿着吧，我买的是全家鞋，全家都有份。”沈东升转身走进厨房。
师娘、老妈和萧母，正在给家里的帮工们蒸玉米面馒头，没有见萧香莲。
沈东升给她们鞋，笑着问道：“幺妹今天没来吗？”
“她和陈支书去公社开会，你把香莲的布鞋给吕大姐。”赵桂香笑着看布鞋。
鞋底用白布裱成袼褙，多层叠起来纳制而成，是全国最流行的鞋子。
“东升，我的鞋好好的，没必要买新鞋。”吕蓉蓉既高兴又心疼。
女婿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钱在他手里就跟纸一样。
吕蓉蓉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宝贝闺女吹吹风，结婚后掌管两口子的小金库。
沈东升分完布鞋就离开厨房，看见大哥沈东华忙得不可开交。
他拎着铁锹，把砌墙用的水泥装满两个木桶，拎着两个木桶给泥瓦匠送泥。
赵桂香走出厨房，笑着说道：“你大哥大嫂人不错，可以尽量帮帮他们。”
沈东升说道：“等他们分家，现在给他们粮食，肯定被李美娟沈明启霸占。”
想起沈明启，沈东升冷笑，那孙子害怕挨揍，躲在娘舅家不敢回来。
中午十二点，沈东升把馒头和猪血汤搬到院子里，猪血汤上飘着一层猪油花。
帮忙的人排好队伍，看着锅里的油花，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辛辛苦苦累半天，就为了吃一顿饱饭，沈东话甚至流出了口水。
沈东升盛一碗猪血汤，双手递给他：“大哥快吃，吃完饭给嫂子和孩子带饭。”
“诶！”沈东华抓了四个玉米面馒头，蹲在地上敞开肚皮吃。
猪血的美味儿，猪油的香味儿，差点把他的眼泪吃出来。
他累得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沈东升有点心疼他。
沈东华吃了四个馒头，喝了三碗猪血汤，捂着肚子嘿嘿傻笑。
“别傻笑了，回家给我大嫂送汤。”沈东升给他一个提篮。
提篮里面装着铁饭盒和八个玉米馒头，饭盒里装着辣椒炒猪血。
“大哥，关起门自己吃，别让他们看见。”沈东升笑着说道。
沈东华点点头，三弟说的他们，主要指后娘和沈明启。
他抱着提篮回到家，准备进屋时，听见亲爹问话：“东华，篮子里装的啥？”
“没啥！”沈东华急忙把提篮给媳妇，同时给媳妇使眼色。
邱改玲看见提篮里的饭盒和馒头，急忙关门插门，把提篮藏在床底下。
两家隔着一道篱笆院墙。
沈大裕黑着脸走到院墙旁边：”你妈跟我说，你去给沈东升盖房？”
“爹，我中午吃了玉米馒头和猪血汤，已经吃饱了。”沈东华低着头说道。
沈大裕一听猪血汤，顿时流口水，心头升起一股无明业火。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去盖房。你要是敢去，家里就不做你家的饭。”
沈东华并不害怕，因为三弟已经给了一口饭，暂时不会饿到老婆孩子。
他小声说道：“明天是娘的冥寿，我想跟东升一起去坟上给她磕头。”
沈大裕正在气头上，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我再说一遍，不许跟沈东升来往。”
“爹！”
沈东华抬起头，鼓足勇气说：“东升、小玲和小宝也是你的孩子，为啥……”
“闭嘴！”
沈大裕火冒三丈：“沈东华，既然你想跟沈东升来往，就给我净身出户。”
沈东华的脑子嗡的一声，胸口就像被铁锤砸了，一阵胸闷气短。
净身出户，就是只有一个院子，分不到任何粮食。
“爹，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恨东升？”沈东华眼中含泪。
沈大裕一脸冷笑：“你妈偷了我的金币，到死都不给我，肯定是偷偷给了沈东升。
既然沈东升拿了老子的金币，就要帮老子养那两个赔钱货。”
沈东华马上摇头：“那个金币本来就是娘的嫁妆，她也没有留给东升……”
啪——
沈大裕一巴掌甩在沈东华脸上。
“从现在开始，你们家给我净身出户，你要是不服，就去公社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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