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资本论
京郊民乱，犹如一场顽疾，给女帝心头，蒙上了重重阴影。
这些天来，女帝百般忧虑，冥思苦想解决之法。
在她看来，对付这顽疾，须得标本同治。
那叶猛领兵平乱，便算是治标，解决了表面病症。
但更重要的，是要治好这顽疾的底层病灶。
那便是：解决了民乱发生的根本缘由——民生凋弊，衣食不周。
治世之道，这是个宏阔深远的话题。女帝自问勤勉，但也难得其法。
她只能向旁人求助。
按理说，这种治国之法，该去寻求朝臣帮助，而非去指望一个太监。
更何况，这太监看起来吊儿郎当，整日没个正形。
但近些日子以来，每每遇到难事，赵怀洲总能轻易化解。
这叫女帝心里，萌生了某种期待，期待他能再出妙招，破解当头大难。
这种期待，渐渐化作依赖，让女帝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简而言之，赵怀洲这个死太监，不一般……
此刻，将心中难题抛出，女帝怀揣期许。
而赵怀洲倒也有模有样，托腮思索起来。
他踱步良久，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是陷入苦思。
这般艰难面相，叫女帝心中为之一黯。
果然，这家伙也并非是大罗金仙。
那朝堂元老都破解不了的办法，他又如何能想出办法来呢？
倒是我强求过甚，难为他了……
“罢了，你也不必……”
眼见赵怀洲苦思无解，女帝轻叹口气，摆了摆手，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但几乎是与此同时，赵怀洲突然抬头，幽幽出声：
“陛下是想拯救大泽湖畔的百姓，还是想救全天下的百姓？”
这一开篇，倒叫女帝心头一喜。
女帝以大泽湖民乱为引，提出心头困惑，自然是想寻个治世大道，惠及天下百姓。
而赵怀洲的话，正说明他看穿女帝心思，找准了问题本质。
“自然是要天下安定，百姓归心！”
女帝解释道。
“天下安定……”
“这个问题嘛……太过复杂！多少贤君名臣终其一生，也难得其法。”
赵怀洲抿了抿嘴，似是在罗列说辞，组织语句。
女帝赶忙收住话头，静待赵怀洲大发宏论。
“简单来说，社会的发展变革，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相互作用、共同决定的……”
“这其中，生产力是根本，它是推动社会前进的根本动力。”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赵怀洲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而后又缓缓抬起头来，给女帝抛来期许的眼神。
他似是在期待着，女帝对这般宏论作出评断。
“……”
女帝瞠目结舌。
什么鬼？
你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与那乱民之事，与朕要求的物阜民丰、民心安定……有甚关联？
“额……似乎是我串戏了……”
“我换个说法，我大梁以农立国，要想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从农事入手。”
“要提高田地产量，让百姓都吃上饱饭……”
瞧见女帝反应，赵怀洲很快又换了套说辞。
这一套说辞，倒是简单明白，叫女帝登时恍悟。
可女帝听了，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片汤儿话说了一通，不等于白说吗？
谁不知道，要解决民乱的根本，得让百姓吃上饱饭？
关键是，这事谈何容易？
还说什么提高田地产量……
女帝没好气道：“那田地收成，全由天定，岂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像那京郊大泽湖一带的百姓，靠着捕鱼为生，结果老天不给力，不肯下雨，这才致使水泽干涸，百姓吃不上饭……
难道你赵怀洲，能逆天而行？
“罢了，不与你胡诌了，你且退下吧！”
抱怨了一通，女帝仍不解气，心下烦躁，她便摆了摆手，要将赵怀洲挥退。
但赵怀洲似是对这话题生了兴趣，犹是侃侃而谈：
“陛下莫急，我倒真有些头绪了……”
“那生产力乃由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组成。想提高生产力，得从这三方面着手……”
“人即是劳动者，短期内没有提高的空间；”
“至于那劳动对象，即是田里的庄稼，若是能找到高产作物，倒是有进步的可能……但这事似乎不大容易……”
“倒是那劳动工具……”
他正叽里呱啦，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词儿。
却在突然之间，他忽地一拍脑门，霍然抬起头来。
再望向女帝时，赵怀洲两眼放光，嘴角已咧到耳根：
“陛下，我有主意了！”
“你说这收成全由天定，这话有失偏颇。”
“依我看，这事我还真做得了主！”
他这猛然惊喝，将女帝吓了一跳。
但女帝并未因此惊喜，实是这家伙的话，太过光怪陆离，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说看，朕来听听！”
女帝抱起胳膊，耸肩作洗耳恭听状。
“想提高田产收成，最好的法子，就是改良农具！”
这一回，赵怀洲一改先前的啰嗦口吻，言简意赅地提出鲜明观点。
而这般提议，让女帝眼前一亮。
“改良农具？”
“不错！倘有办法制出更好农具，便能提高生产效率，继而增加农产。”
赵怀洲面含微笑，看似满怀信心。
“这么说来，你有法子制出更好的农具了？”
女帝从赵怀洲的脸上，读出希望。
“当然！”
“前阵子，我去青州，帮着灾民开荒种田时，发现灾民所使的农具十分落后。”
“那锄镐竟多以牛骨、石块制成，少有铁器。即便是偶有铁器，也软榻榻不成模样，完全没法耕田锄地……”
听得赵怀洲啰嗦起来，女帝又一摆手：“你且照直说，用什么法子改良农具？”
赵怀洲幽然一笑：“冶铁！”
“冶铁？”
女帝眉头一蹙。
“不错，炼出硬度更高，韧性更好的铁器，用来打制农具，这样定能提高农产，叫百姓过上好日子！”
赵怀洲挺了挺胸膛，脸上神气活现。
他这般自信，叫女帝心中漾起期许。
“如此说来……你已有了十足把握，能炼出精铁，制出更好农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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