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清醒
雨夜兼程，黎律赶回京都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他甚至未及回府换一身干爽的衣裳便先去了京府大牢。
一番打点后进入大牢，得知路岚正在堂上问审，他挤到外边的人群里观看堂审，心跳得很快，手紧紧握成拳头，憋着一股劲，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人的劲。
他不信路岚是敌国奸细。就算最后定了罪，也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然而堂审的发展让他目瞪口呆，路岚居然不是路岚，而是秋府大小姐秋岚珺。
他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心疼秋岚珺这些年的遭遇，高兴她是个女孩，而自己并没有那断袖之癖。
这些日子他没再去路氏药房，他不敢去，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明明嘴上说宋翎无耻，对路岚的感情是无法为世俗所容。更是畸形且邪恶的。
然而，他自己又如何？夜深人静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路岚，他专注的模样，微笑的模样，冷漠的模样，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和心房。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觉陌生，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冲去药房对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所以他选择暂时离开京都城，去谈那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谈的生意。
堂审结束，他看见宋翎与她并肩而出，二人在阳光下相视而笑的模样，让他突然慌了神。
原来宋翎根本没有什么龙阳之好，他一直知道路岚是女儿身。
他没有去打破二人宁静的美好，转身回了黎府。
秋远江带着刘氏及几个下人刚回到府里，屁股还没沾上椅子边呢，便有下人来报，说黎老爷和黎大公子前来拜访。
秋远江一愣，“黎老爷是谁？先前送过拜帖吗？”
管事忙道：“没送过拜帖，好像是首富黎家。”
首富黎家？那个皇商黎氏？秋远江心中纳闷，他与黎家人可从来没打过交道。
跟着后头进来的刘氏听着这话，赶忙接话道，“还不快请进来，哪能让黎老爷和黎大公子久等。”
管事没动，看向秋远江。
秋远江心里装着事，没什么心思，也没理管事的眼神。
刘氏冷声道：“怎么？我这当家主母说的话不顶用了？”
管事垂下头，心道我可是外院管事，你这当家主母也只是当内院的家，可当不到我头上来。
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人家好歹是个主母。
秋远江斜睨向刘氏，冷哼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当家主母？瞧瞧你做的那些，丢人都丢到公堂上去了。”想到女儿这些年受的苦，他心里更是难受，声音越发冷厉：“从前我还道你是个好的，没成想，枕边睡了一头恶狼啊！”
刘氏心里也憋着火，此时正是一点就着，“秋远江，你少在这装好人。这么多年了，你若真关系那死丫头，你能接不回来？现在会说好话装好人了？早干嘛去了？”
这话无疑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了秋远江的心里，且羞且疼。
见秋远江没话了，刘氏冷声嗤道：“你既然那么心疼那死丫头，现在也来得急，有本事你去接她回来呀！大不了咱们秋家一起陪她吃断头罢了，你敢吗？”
秋远江颓然跌入椅中，面色灰败。
他不敢！
明知女儿有难，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只能龟缩在家里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连公开将她认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刘氏毕竟与秋远江做了多年夫妻，怎会不知他的性子，早已料定他不会在这件事上有所作为。
“莫让黎老爷和黎大公子等旧了，快些请他们进来吧！”刘氏深知首富黎家在京都城的能量，若能与黎家交好，好处自然是多多的。
秋远江叹了一息，朝管事道：“请他们进来。”
待管事走了，秋远江又瞥了刘氏一眼，冷声道：“珺儿的事，我等会再与你算账。”
刘氏心里冷嗤，压根就不当回事，自顾自倒了盏热茶送到秋远江面前，扯开话题道：“黎老爷怎会突然前来？你与黎府接触过？”
秋远江这会也在想这事，当即摇头：“没有。从未见过。”
刘氏心里嘀咕着，突然问：“这位黎大公子还未娶亲吧？”
秋远江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刘氏掩口轻笑，“难不成是为了雪儿来的？可惜的很，咱们雪儿将来是要做娘娘的，他们黎家是高攀不上了。”
秋远江狠瞪了刘氏一眼，竭力忍下想要抽死这蠢妇的冲动。且不说将来会如何，只现在女儿还没出嫁，她就敢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
“你闭嘴吧！还当是什么光荣的事不成？知道因着这事市井里都是怎么传的吗？”秋远江怒道。
刘氏一脸无所谓：“管市井里怎么传，他们不过是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罢了。”
秋远江冷嗤，“就这点子事，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黎家会不知道？人家黎公子是缺钱还是缺势？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得？偏要娶一个名声败坏了的？你清醒点吧！”
这话说的有点狠，刘氏瞬间气白了脸，指着秋远江就要骂，却听外头传来管事的声音：“黎老爷请！黎公子请！”
刘氏立时收势，狠瞪了秋远江一眼，迅速退至屏风后头坐下。
黎老爷和黎公子进入正厅，秋远江收敛了神色上前，两方一番客气的寒暄。
待二人坐下并奉上清茶，秋远江忍不住问：“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黎老爷慈眉善目地笑着道：“说来不怕秋大人笑话，我这犬子什么都好，处处都不用我操心，唯有一样，可真是让我和他母亲操碎了心。”
“哦？”秋远江努力提着兴致，不让人家看出他的敷衍。
黎老爷又道：“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却始终不肯成亲，说了多少好姑娘都不见他点头，可把我们一大家子急坏了。”
秋远江笑笑，“许是缘分还没到。”他心里嘀咕，难不成真让刘氏给说着了？黎老爷带儿子前来，是瞧上雪儿了？
屏风后的刘氏已经笑开了花，得意的不行。真想冲出去给两人竖起大拇指，夸他们有眼光。可惜的很，雪儿将来是要做娘娘的，他们再喜欢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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