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面目全非故园路
舍了仅剩的二两银子买下一匹好马,加之回家之心意切,狄秋出了晋州城后便不停蹄地往芙蓉镇奔去。那日来时,被那张痞子丢在马背之上,宛如砧板上的鱼肉,苦不堪言;现在回时,轻装快马自手握缰绳快意驰骋,却似凯旋还乡的将军,乐在其中。
狄秋暗道:这一番遭遇良多,却也不见的有几个好人。那赵三林为人粗鄙脾气火爆,倒也是个有胆有识的率真之人。而廖亚先虽武功高出赵三林许多,却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之辈。
而王洛生就更不用提了……这江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狄秋所想所盼真是相去甚远。狄秋望向天边的云彩,那落霞光中红似火,不由想起云眠霞来。若要较真,那云眠霞算得上半个好人。
在那样的境况之下,自己何德何能,让一个陌生人为自己出头同一众武林高手为敌呢?那云眠霞多方暗示自己不要与他们针锋相对,也算得上善意,只是不知她对这雷火石又有何想法。
狄秋一路上走来,却是脑也乱,心也烦。这雷火石在自己这体内,算来也有些日子,却不知还会有哪些异样。自晋州城一行后,他愈发感到武功对自己的重要性。当初,哪怕自己有一点可靠招式在身,也不至于被那些人肆意摆弄。
眼下自己这身体倒是能扛住他人的掌力,却无法将这雷火石的妙处化为己用出手伤人。狄秋坐在马背上手中推演,试着催发内力,只是那运行法门他从未学过,自然是毫无成效。试了一会儿,也只好悻悻作罢。
行了一日的路,总算快到那芙蓉镇上,狄秋思家心切,不由地又催了几鞭。却见那路上渐渐多了行人,初时狄秋还不在意,直行得久了才发现似有不对劲的地方。那行人都是往那远离芙蓉镇的方向,且还拖家带口,包裹行囊,行色匆匆。
狄秋不禁奇道:莫不是芙蓉镇上出了什么事端,怎的百姓这样出逃。心系父母安危之下,狄秋忽感心头慌乱,于是赶忙提鞭催赶,往那芙蓉镇上急驰而去。
而等到得镇上,狄秋顿时傻了眼。那天临教的废墟倒是还在远处,只是周围的一切却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临街商铺尽数倒闭,地上满是破砖碎瓦。钉耙、镰刀与那破釜、锄头,卷着刃,破着身插在房门之上。
不远处,有几只野狗,正在分食那那活生生的走禽,一地的血腥与内脏。席卷革裹的尸首并着排开列在墙根上,尸臭随风飘荡。婴儿与女人的啼哭,从小巷处、院墙里冲天而发。四处一切都死气沉沉,可谓触目惊心。
看着满目疮痍的芙蓉镇,狄秋还当自己来错了地方,不过区区数日,这镇上却宛如受恶鬼洗劫一般,变成这副模样?
狄秋下马牵行几步,拦住一个要逃走的路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人慌着嗓子道:“天临教被歹人烧毁,上天降下惩罚啦!小兄弟你也快逃吧。”话还没说完,行人便又匆匆离去。
狄秋哪会相信这样的话,天临教被焚毁,即便上天要降罪,也该将到那王盘山的头上,与这芙蓉镇的百姓又有何干系呢?更何况,那王盘山亵职、渎职多年,要有报应早就该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关节上,狄秋是越想越心惊,不由地更是担忧起家中父母的情况。只怕镇上发生这样的剧变,双亲会受到波及。
狄秋揣着忐忑之心又行几步,努力辨认着回家的方向,忽见得一只硕大的耗子临街穿过,实打实地将其吓了一跳。
而震惊之余,狄秋忍不住揉了揉眼,还当是自己看错。只因这耗子足足有一只兔子般大小,若非那眼珠子不是红的,尾巴又长得惊人,还真瞧不出这是一只耗子来。
却见,这耗子停在路中也不怕人,抬起头来嗅个不停,口中吱吱叫着,像是饿了出来觅食的。狄秋见着恶心,上去一脚便踩住这耗子的脑袋,要将其弄死。
“不可,不可!快松开了脚!”狄秋脚下还未及发力,却听得一个声音含着怒气冲着自己嚷嚷道。
狄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妇人,正瞪着自己,手指着脚下的那只耗子直发着抖。但狄秋这会儿脚底下却是不松懈,反问道:“这耗子都这么大了,不弄死难道还留着吃粮食吗?”
“你少胡说八道,这可不是耗子,这是天上派下来惩戒我们凡人的神使。”那老妇人一声喝骂,目露惊慌,说着便双手合十喃喃祷祝起来。
狄秋最讨厌这迷信的把戏,心中暗道:这要是出点什么事都怪到天上去,那岂不是没个头了。
于是口中道:“我横竖怎么看,这都不过是一只耗子,与那天谴有什么关系,要是真要有天谴,那我这一脚踩死了这耗子,就该一道天雷将我劈死。”说罢,脚下一使劲,只听耗子头骨碎裂,口鼻出血,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老妇人见状亦是大惊失色,顿时吓得跪倒下来。指着狄秋痛骂:“你真是丧心病狂,这位神使可是从那天临教的教堂中走出来的,你这么做定要受到惩罚!”
从天临教的教堂中走出来?狄秋回过头去,看着那片废墟,心想:这火灾过后,一切都被夷为平地,既无食物在里头,老鼠怎会生在那处?
“胡说八道!”
抛下那神神叨叨的老太婆,狄秋再不回头,一口气便纵马往家里赶去。等到了近前不远处,狄秋便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急忙勒了缰绳。
只见家门口的槽头拴着几匹自己不曾见过的马匹,而父亲常用的那匹黑色骏马却不在其中。更加奇怪的是,那门户上镌刻着“狄府”二字牌匾不知去了哪里,倒是处处都挂着白绸,墙根上摆着数个花圈也都残破不堪。
狄秋心中大惊:自己离家这几日,家里是有谁过世了吗?想到这里,狄秋也顾不上马匹,直接跳下马来冲屋内奔去。
“这里屋的东西可都搬走了吗?”才近得大门,狄秋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内喊道。刚要踏上门槛的脚立时就停住了。
狄秋经过这么多事倒也沉稳了许多,倒也没有莽撞冲入,只是偷开了大门的一条缝往里面张望。这看还不要紧,一看之下却是教狄秋惊得汗毛倒竖。
只瞧得,马进正站在狄秋家的院内,指挥着一干人等将家里的物什一件一件地从后门处搬走。举止言谈之间好不得意,仿佛是在他马家的庭院中一般。
面对如此情景,狄秋气得双拳捏得咯咯直响,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蹊跷无比,父亲岂能容这小人在家中如此胡作非为?更何况家中才办了白事,又岂能……想到这里,狄秋猛地一惊,莫非那去世的就是……
正在狄秋胡思乱想之际,却不经意间觉察到有人从身后靠近,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惊愕的同时,狄秋不敢怠慢,生怕被屋中的马进觉察行踪,毫不犹豫便先发制人,回首就一拳打了过去。
“狄秋,是我!”
那人自认脚步轻盈,却未曾想自己已经被发现。胸口直接结结实实中了狄秋一拳,连退好几步。口中忍不住急忙出声制止,生怕狄秋再要打来。
“黑目……你没事!”狄秋定睛一看,连忙收了拳头。身后这来人不是别个,竟是好友黑目凌!他赶紧猛地上前一步扶住了黑目凌,口中急切道,“这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什么人在外面!”
狄秋惊喜之下忘了控制音量,说话间颇为响亮,此间还未来得及叙旧间,便先泄露了行踪。那狄府之内,顿时传来了奔出的脚步声,显然是发觉了他二人所在。
黑目凌见状,不由地眉头一皱,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罢迅速逃开了去。而狄秋见此也不犹疑,紧跟在后,几个纵身便离开了狄家府界。
两人跑了片刻,黑目凌仔细察觉着身后的动静,直到确定没人跟上,这才停下身来对狄秋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伙土匪害死了呢,没想到你逢凶化吉平安回来了。”说着,搂住狄秋的肩膀,眼中甚是欣慰。
狄秋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你呢?你身上的毒……”
“早就解了,也多亏了那把火,把周遭的居民都从梦里面惊醒了,适逢有人从那条巷子经过前去救火,我这才死里逃生。”
黑目凌说的倒是轻巧,但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险象环生。若是那救他的人没到,反倒是火先到了身边,那只怕现在也没办法站在狄秋面前这样说话了。
“那就好……”狄秋听了黑目凌所述经过不禁松了口气,接着又急急问道,“这芙蓉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还有,我父母呢?他们人在哪里,你可瞧见过吗?”
黑目凌听狄秋提及此事,不由地面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跟我来吧。”说罢,从一处草垛后头牵出一匹马来。两人并驾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芙蓉镇的南郊。
说到此间去处,倒是偏僻异常。离得那人烟聚集很远,临着一条山涧,又有深潭与乱坟岗。狄秋儿时倒是经常与黑目凌较量胆子,在这周遭寻趣玩耍。
直到了一间茅草屋外,黑目凌才勒住缰绳道:“伯母就在里头,你快些去见她吧。”
狄秋听罢心中惶然,不由地身子一晃,黑目凌为何只说他母亲在里头,那他父亲呢?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父亲已经……
想到这里,狄秋三步并作两步,赶忙飞奔到茅草屋跟前推门进去,只见屋里只有一张床与一张木桌和两张长凳,母亲梁玉舟坐在床沿上,形容枯槁,双目低垂,憔悴得教他心疼不已。
“娘!”狄秋见母亲这般模样,止不住声泪俱下,扑上前去跪倒在母亲梁玉舟的面前。
“秋……秋儿!”梁玉舟颤着手捧起狄秋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是的,娘……秋儿还活着,我活着回来了。孩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狄秋抬头看着母亲的面容,涕泗滂沱哽咽不止,无数的酸楚在这一时候一并涌上了心头来。
“我与你父亲还……还在家里为你办了丧事,都以为你被那些土匪给害了。我都道芙蓉镇上不安宁,他却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多历练……”梁玉舟泣不成声,只有黑目凌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这些日子的煎熬中走过来的。非是他一直陪伴着,只怕自己也难提住那最后一口心气活下来。
而狄秋也是这时候才从母亲的口中知道,原来家里办的丧事是为的自己,那就怪不得了。于是赶紧问道:“父亲呢?父亲去了哪里?我既然回来,就该一家团聚才是。”
可狄秋一说到狄野,梁玉舟又锁紧了眉头,只是摇头垂泪,不愿意吐露半句。狄秋见状,很是纳闷不解,还要追问,忽见得黑目凌走进屋来,拉住他的胳膊道:“你父亲的事情由我来说吧,别催问伯母了。”
狄秋听了这话,拭了拭眼泪后问道:“话说回来,黑目,这些日子可多亏了你照顾我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诶,这么说你就见外了。你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一样会将我的母亲当做自己母亲一样对待,不是吗?”黑目凌连忙打断了狄秋的话。
两人肝胆相照,自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狄秋也知自己是生份了,便说:“大恩不言谢,只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狄秋只觉得心中有无数个疑惑难以索解,只盼黑目凌赶紧给个说法。
“这事,真是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黑目凌叹了一声道。
狄秋牵挂父亲安危,此时自然急不可待,口中自然是追问不迭:“那便长话短说,我父亲……他究竟是去了哪里?是马进那厮做的吗?要是他做的,我决放不过他!”
黑目凌见狄秋情急,只好先安抚道:“你先别急,待我说完,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帮你!要知道,自从你被那土匪绑走以后,芙蓉镇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有些事情是老生常谈,见怪不怪,但有些事情,连我都想不明白,更别说你了。”
“我明白,一路回来,镇上的情况我也是略有所见。”狄秋稍微冷静了一些道,“那天火灾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狄秋想起街上的陈尸,与那四处丢弃的用具,令人触目惊心。实在难以想象,王盘山这一把火下去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教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天人永隔。更有那鼠疫横生,不知究竟是一时巧合,还真是因为老天爷难忍人间罪恶,所降下的神罚。
“其实,无论是你还是我,自始至终都瞧松了眼。”却听黑目凌叹道“有些人看着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做的事情却比那土匪还要恶毒。那火一起后,连带着人的恶欲也一并被点燃了。正所谓河堤溃决之时,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而那天夜里的大火发生时,也同样没有一朵火苗是无辜的。”
“嘶……”狄秋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话从何而起?那天纵火的,不是只有王盘山,还有人在后头暗中捣鬼?”
却未曾想,黑目凌听狄秋这般一说,突然眼中怒意大炽,竟一拳打在身边的木桌上:“不错,那天放火的,可不止有那王盘山一人。”
这话一出,可教狄秋吓了一跳。他可一直就认定这王盘山便是放火之人,无论之前在晋州城的英雄大会时,还是现,自己都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还有谁?”狄秋震悚地冲黑目凌问道,“还有谁!那天王盘山这厮身败名裂,所有人可都看在眼里,怎会还有人愿意帮……呀!是……是……”
“哼,不说你也猜到了。”黑目凌深深看了狄秋一眼,不由地压低了嗓音道:“这人正是那与天临教撕扯不清的尖字号盐商—马识的独子马进了!”
话说到此处,狄秋浑身剧颤,总算是将所有的拼图都合在了一处。这才明白马进如何鸠占鹊巢侵略自家宅邸,那天临教的教堂大火又是如何波及如此之广。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与这马进撇不开关系。
想到此处,狄秋不禁攥紧了拳头:“马进这狗贼,却是我小看了他!”
“我又何尝不是呢?”黑目凌直言道,“那马进表面上虽然看着脓包得很,骨子里却多的是阴谋诡计。”
“可是,你是如何确定是马进这厮做下的?那天大火后,可留下了多少人证?却有告官府吗?”狄秋有些怀疑道。毕竟,当时黑目凌还深陷昏迷之中,并未亲眼所见。若是些旁听来的消息,总免不了有偏差舛误之嫌。
而黑目凌听狄秋提及官府,忍不住一声嗤笑道:“你这话说来也太过天真了些。先不说如今的官府如何容易买通,光是马进在芙蓉镇上的权势,便是不可能有什么人证能开口了。”
“这倒也是。若真的是马进做下的,在事发之后,他爹定少不了打点上下。”狄秋分析道,“那后来如何?你是从当天参加拜典的那些人嘴里撬出的消息吗?”
狄秋这样猜测理由也算充分,却不料黑目凌摇头道:“这谈何容易,除去一些嘴硬的,被以莫须有的理由羁押之外。其余大多数人皆被塞了银两封口,压根什么都不敢说。而剩下的,便只有那教堂焦土下的黑炭,更是提都不用去提。到最后,也是我实在没辙。只好追本溯源,回到了天临教的教堂,并设法找到那隧道口又重新进到了石室里,这才教我寻到一些线索来。”
黑目凌顿了顿,又续道,“本来我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那场火是实在太大,真要留下什么也早该被烧为灰烬了。却不曾想,那石室的墙壁这般厚实,从隧道进去以后,里面除了四处都是碳灰以外,倒是完好如初的。”
听到此处,狄秋不禁点头同意。那石室光门就有几百斤重,大火没有烧到里头也是在意料之中。
“而我进到那石室里以后,发现好几口箱子。这些箱子似乎被人打开过,所有的锁头都是坏的。我打开一看,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珍珠玛瑙等事物。当时,我瞬间便想起那日你说过的话。‘马进家每年为天临教捐助的是最多的’,于是,我这才把追查的矛头对准了这马进一家。”
狄秋一边听,一边瞧着黑目凌刀削斧凿般的坚毅侧脸,不禁暗暗夸赞,黑目凌虽然外表粗犷,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
接着,又听黑目凌续道:“在确定好目标之后,我准备了一番,便身着夜行衣潜入马家。一开始,我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压根就没想过能一次就有进展。可不曾想,这马家却自大地以为自己暗地里的布置,已经将所有的消息全都堵死,没人会查到他们的头上。所以,那偌大的府邸之中,却连几个看家护卫的人都没有。竟让我轻而易举直捣黄龙,一路搜查到那马识的书房之中。”
“可真有你的!那后来呢?可有什么收获?”狄秋想不到黑目凌有如此本事,连那马家都进出自如,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夸道。
“却还用你说?不仅有收获,这收获甚至还不小呢!”黑目凌傲然道,“我在进到这马识的书房以后,竟探到一处密室。而这密室所在,便是存放着那马识与官府还有王盘山来往账目的地方!”
狄秋一听有来往账目,顿时眼中放出光来,便急着伸手向黑目凌讨要道:“那账目你可取到了吗?快给我看看!若是真的,那可是扳倒他马家最有力的证据。”
“我……”面对狄秋的急切,黑目凌不禁语塞,面色也涨红了起来。
“怎么?”狄秋见好友踌躇,不禁讶异道,“当时出了什么状况吗?”
“状况那是自然的,只是这状况可避可不避,你且听我说下去吧。”黑目凌道,“当时,我对着那些账目,还没来得及细看几眼,外面便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于是,便只好紧游墙而上,暂且先躲在房梁上面,想着等人走后再行探查。却不曾想,等了不多久,就见到那马识便带着马进走到这密室之内,两人就在我下面展开了叙话。”
我记得,是那马进首先开腔道:‘爹,那天临教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什么证据都已经不再,那我们何时才可以重操旧业?’
马识答道:‘现下王盘山出逃在外,我们没人接应,若要东山再起恐怕还需等天临教上头再重新派遣一名新的传教士下来。’
‘只是不知道新来的传教士吃不吃我们的俸禄呢?’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有不贪腥的猫呢?再说这镇子上的女人向来好卖,价钱自我们开得高。油水大且不说,便是遇上个不贪财的,与王盘山一般好色,却也好对付。”说罢两人还放肆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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