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预产期那一天，初春时节终于下起雨来，白恋昨晚便被所有人当做国宝保护，今天早上，就连送个早餐，也都是满满的紧张气息，就跟如临大敌一般。

不过，龙门老大的儿子要出生，龙门老大确实如临大敌。

这老大一急，龙门自然就会更急。

“肚子饿吗？想吃什么？”爱怜之色非常浓郁，沈岩扶着白恋额头，一副想倾尽此生温柔的架势。

确实是受宠若惊，白恋只觉得胸口很闷，非常闷，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舒服的摇摇头，白恋呼吸不畅快，“病房好闷，能把窗户打开吗？”

闻言，给了柳依依一个眼神，柳依依便过去开窗。

“依依，你不是说生孩子没这么痛苦吗？怎么我还没生，羊水都没破，这呼吸怎么就开始这么困难？”被沈岩推着后背坐起来，白恋这句话才稍微说得顺畅。

站在床尾，看着白恋，柳依依看着窗外飘进来的小雨，总觉得有股心神不宁。

“我当初确实没你这样，但大概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吧。”回着白恋，柳依依盯着沈岩棱角分明的侧脸，再盯着白恋，一切是那么正常，不知道那股心神不宁到底是为了什么。

之后，再在一群人的国宝级别的保护下，疼痛感终于传来，整装待发的所有人，开始了忙碌却有序的各司其职的时间。

沈岩和柳依依被请了出去。

“沈老大，都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小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着沈岩一走出病房，眉头便拧成麻花，一张脸更是黑得不行，柳依依问。

耳边依然是房内的声音，沈岩走远了点。

柳依依见此，也跟了过去。

“小恋有心脏病。”

“心脏病？可是我跟小恋认识这么久，从来没听到小恋自己说过她有心脏病。”就算是有心脏病，但这个似乎不能构成沈岩此刻这么紧张的理由，眸子一沉，柳依依相信自己的直觉，“沈老大，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尽管我已经将领域内有名的医生请回来，甚至还准备了最一流的医疗团队和医疗器械，但是这一次，孩子可能一出生还是要面对心脏病的危险，甚至，小恋和孩子都会遭遇危险。”如果早在知道白恋怀孕前知道白恋有心脏病，他一定不会那么随意的让白恋怀孕，甚至，有可能一辈子不要孩子。

不让白恋有面对此刻风险的时候。

想起白恋告诉自己白红棉有心脏病，可能不久于人世的事情，柳依依灼灼盯着沈岩，“那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对吗？难怪白世锦会竭尽一切宠着小恋，难怪，小恋这段时间，随着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总是觉得胸口很闷。”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隐瞒，如果真有必须二选一的时候，我的选择只会是白恋。”

看着沈岩决然离开的背影，柳依依紧张起来，想安慰自己不会出事，可沈岩什么都准备好了，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依然一脸没有绝对把握的样子，她的自我安慰又有什么用？

“沈先生，果然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一样，孩子气息微弱，白小姐也是心力开始衰竭，根本没办法同时保住两个，你确定要舍弃孩子？”额头沁着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病房里面的医生望向沈岩，虽然沈岩之前就告诉过他们他的选择，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他们还是必须再问一遍。

心提到嗓子眼，柳依依冲过去，“沈岩，一定还会有别的方法的对吗？小恋如果活下来最后却发现孩子死去了，她一定会怪你怨你，你好不容易和小恋建立起来的一切，就会全部崩溃，你真的愿意吗？”

“……”没说话，眉头依然紧紧蹙着，沈岩对上医生，“让佛兰恩进去！”

“沈先生，弗兰恩虽然有着多年的经验，但是白小姐这次的病情复杂是我们早就研究了的，他根本不能……”

“够了！我说让他去！”眸子突然凛冽起来，沈岩狠狠盯着医生，一手拎起医生的衣领，“记住，一旦情况紧急，你不需要再出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保大人！只会保大人！你给我听清楚了吗！”

松开医生，沈岩转身站远，手想摸出烟，却怎么点火都点不上。

一把摔了打火机，沈岩看着外面绵绵的小雨，只觉得眉心更痛。

“那个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叫那个佛兰恩进去是让他做什么？沈岩，虽然我一直挺感谢你在经济上救助我，但是你要是胆敢不听小恋意见自作主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帮你说话！！”抓住沈岩肩膀，柳依依浑身紧绷。

之后，天色渐暗，沈岩和柳依依两个人谁都没敢上前去问情况，更没人移动过身子。

“沈先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佛兰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种人，蓝色的眼睛灼灼对上沈岩，用一口纯正的英文问道。

“告诉我两个怎么样？”没理会佛兰恩的话，沈岩站直身体，拳头在裤腿旁边紧紧握着。

“很抱歉，我跟里面的医生已经尽力了，孩子……”耸耸肩膀，佛兰恩话落，只看到沈岩一身黑色的西服跟一阵风一样直接从他身旁跑过去。

顺着墙壁，身子滑下去，继而，是柳依依捂着嘴大哭的，想压抑，却又压制不住的哭声。

想象不到白恋醒过来知道这个事实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更想象不出来，白恋如果知道沈岩压根不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就替她决定了，白恋那原本燃起来的生活信心最后又会怎么样？

站起来，一把抓住佛兰恩的衣服，柳依依抓得指尖发白，“你告诉我，小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什么心脏病会让她连生个孩子都承受不了？你告诉我！”

“这位小姐，白小姐的病情没有沈先生的同意，我们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我只能告诉你，依照白小姐的体质，确实不适合怀孕。”而怀上了不说，还能撑到生产的时候，确实很不容易，沈岩定然也是做了很多。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佛兰恩拂开柳依依的手，转身朝医院门口走去。

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现在应该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边，沈岩冲进病房，房间里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看着床上满脸大汗，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的白恋，沈岩走过去，抬手覆上白恋的手。

白恋的手瘫软无力，落在沈岩手心，轻得没有一丝重量。

“沈先生，孩子……”看到沈岩进来，医生纷纷对沈岩投以愧疚的眼神，继而，一个个摘下口罩走出去，只将病房留给沈岩白恋两人。

一声又一声，轻柔的唤着白恋的名字，沈岩希望能替白恋承受一切的痛楚。

“小恋……”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沈岩，沈岩只想，也只能轻轻唤着白恋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当唤着，白恋的眼睛终于睁开的时候，沈岩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鼻子酸涩，眼眶湿润的时候。

“沈岩，我恨你！”苍白的唇透着无力，声音也同样的无力，白恋只睁开眼睛看了沈岩一眼，继而，便将眼睛给闭上，一丝一毫再不想将视线放到沈岩身上。

之后，不论沈岩再怎么叫着她的名字，白恋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就算你恨我怪我，我也不后悔这个决定。”眸中一狠，沈岩松开白恋的手，转身离开了房间，而医生一直在门口等着沈岩，见沈岩出来，这才纷纷拥上去。

“沈先生，你看孩子……”

漆黑的眸中闪过一片狠绝，瞥着襁褓中婴儿，沈岩艰难的动了动唇。

半个月后。

龙门渐渐恢复平静，医院也显得尤其冷清。柳依依不知道白恋有没有见过孩子，她是从未看到过，甚至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不知道。

而医院所有人，包括沈岩，都避讳一般再也没人提过。

照顾着白恋，柳依依这半个月以来也跟着瘦了五斤。

“小恋，你还是不想说话吗？每次看到我一个人跟你聊天，你就算可怜可怜我，跟我聊聊天好吗？”自从那天之后，白恋便对谁，一句话都没说，后来听到消息的付子兴和白红棉说要来看她，白恋看到他们，同样没开口。

就跟突然失去语言功能一样，没有人再听过白恋开口。

“来，穿上这件衣服试试，小恋，你看你腰间都有肥肉了，咱快点恢复快点减肥，然后一起去吃喝玩乐，不管那个沈岩了好不好？”眸中带着细细观察，柳依依提到沈岩两个字，白恋依然一点反应都没。

如果白恋还有点反应，哪怕是恨得牙痒痒想灭了沈岩，那样也好过现在这样一点生气都没的样子。

在门口，将白恋和柳依依两个人的一切互动看在眼里，看着眸子空洞，一张脸不论柳依依和他说什么做什么始终不能起波澜的白恋，沈岩拳头握起来。

走到白恋面前，双手按住白恋肩膀，“说话！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开口说话，说一句话就好。”

多么希望看到这个时候白恋能够抬起头嘲讽的对上自己，说几句指桑骂槐的话，或者说几句甚至是编一次她失忆了，多么希望，白恋还能够张张嘴，听着她的声音。

“沈老大，你回去吧，这段时间有我照顾小恋就好。你、最好是一个月来一次。”本来柳依依是想揍沈岩的，但是看到沈岩同样消瘦了一大圈，甚至眼睛都凸起来，看着有点狰狞，柳依依便觉得，或许沈岩已经接受了他的惩罚。

“为、什么？要杀了他？如果、你不喜欢他，可以在他没成型的时候打掉他的？为什么、让我怀胎十月，正当我难怀期待的时候，将他杀了？”半个月没说话，此刻，白恋的声音嘶哑破裂，就跟老太太一样。

怔怔的听着白恋的话，柳依依对上沈岩，想替沈岩解释，可白恋接下来又说，“你知道，不能动，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离开体内，是比刀子挖心还要痛的感受吗？”

“是我舍弃了我们的孩子，是我杀了他，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只是，我不准，再也不准你惩罚你自己！”紧紧抱住白恋，沈岩力道很大。

“沈岩，依依告诉我，是因为两个人只能保一个，我不信。”病房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是沈岩让他们直接拿掉婴儿，是沈岩放弃最后那丝希望，不愿意尝试两全其美的手术，所以他们就连出去征询沈岩意见都不去，而直接做了决定。

“小恋，当时你有心脏病，生产对你心脏负担很重，对孩子也很不利，所以沈岩才会二选一，你要相信他，他是迫不得已的。”白恋已经听不进多少人的话，只有她的，白恋才稍微听点。

虽然他也怪沈岩，也怨沈岩，可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要做的帮白恋尽快恢复过来。

“他们说，就算孩子生下来，同样会随时承担心脏病发的危险，活下来的可能性不高。与其活着又看着他死，不去直接让他离开人世，沈岩，这是你的原话对吗？”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当着她一个母亲的面，让她听到那些话，到底会有多么的痛？

第一个孩子未成型流出体外，这一个……

低头，狠狠咬住沈岩肩膀，隔着明贵的西服，白恋咬得自己牙齿都疼了，可还是死死的咬着，死死的不松口。

“小恋……”眼眶的泪水流下来，想上前阻止白恋，可最后在看到白恋那呆滞却决绝的眸子之后停在半空。将自己的嘴捂住，柳依依蹲在地上。

一动不动，任白恋发泄着，沈岩只将安抚的动作，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着白恋的后背。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松开嘴，笑着，越笑越大，白恋的情绪不稳定，只是眸子，狠狠的瞪着沈岩，重复着这几个字。

“那些话确实是我说过的，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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