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无法跨越的横沟
救护车赶到时，南瑶紧紧捂着钻心疼痛着的心脏，随着陈衣将妈妈送上车。
在车门关上时，陆郾城和南瑶隔着车窗对望一眼。
他的眼神里有诸多情绪夹杂在一起，有震惊，有犹豫，有疑虑。
南瑶随着车门关上的“砰”声收回了视线。
不论陆郾城在想些什么，南瑶都无暇顾及了。
现在让妈妈知道了自己和陆郾城之间的事， 她现在需要在意的是怎么和妈妈交代。
陈衣将手覆在南瑶手上，传来阵阵暖意。
她的眼神关切道。
“别担心，会没事的。”
南瑶眼眶发酸，只能勉强弯起嘴角对陈衣苦笑。
“刚刚那个男人，是从国内来带你回去的吗？”
秦悠悠曾经给陈衣大概讲过南瑶的事，因此她对陆郾城的印象也不算太好。
陈衣完全不知道陆郾城已经来找到南瑶了这件事，对于在咖啡店外偶遇的事也很不理解。
“嗯……”
南瑶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陈衣解释自己和陆郾城一起在咖啡店的事。
她心里藏着太多东西，就算想要坦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陈衣握着南瑶的手紧了几分，她现在更担心陆郾城对南瑶做了些什么。
毕竟通过秦悠悠的描述，陆郾城折磨南瑶的那些事，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陈衣的心底。
南瑶垂着眼帘，将手抽出反覆在陈衣手上缓缓道。
“他暂时还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们约好在那里谈些事情。”
“你们今天怎么会突然出门到这里来？”
陈衣抿着嘴，带了些懊恼和后悔道。
“阿姨耍小孩子脾气，不带她出来找你她就不吃饭。”
“我想着一直把她牵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答应了她。”
“结果……没想到在那里碰见了你们。”
南瑶闻言，眼皮一跳，将目光落向昏迷不醒的母亲身上。
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妈妈必定会给陈衣一家都带来很多的麻烦。
自己也分身乏术，无法随时确认妈妈的状态。
现在陆郾城也找到了自己，方才他们的谈话里，南瑶也听得出来陆郾城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在国内的疗养院里，妈妈至少还能有容身之所。
想到疗养院，不知怎的，南瑶回忆起顾爷爷和母亲在病房里相谈甚欢的模样。
南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现在只能等妈妈到了医院检查过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郾城有些迷惘地靠在墙边，他现在特别想立马回到酒店去查那件事的原委。
可他心中不断翻腾的情绪告诉自己，他也有了些不敢挖掘真相的胆怯。
这些年以来，陆郾城都是靠着心底那股不肯服输的劲，才走到今天。
如果没有南瑶将年少的自己从黑暗中拉出。
没有钱也没有亲人，无处可去的他应该也不会继续将书读下去，更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从前的他也是抱着这样的感激与被救赎的感情，深深爱着南瑶。
可方才从南母口中得知，自己是导致南家走向破灭的人时，陆郾城竟有些不敢面对。
他明明还在咖啡厅里对着南瑶大言不惭地说着，要两两抵清这件事。
如果南母说的都是真的，陆郾城便亏欠南家太多，更不要再提如何两清。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应该尽力为那年发生过的事赎罪，更要为后来为难南瑶的事情赎罪。
陆郾城蹲坐在墙角，不知怎的，自己倏然间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父亲的葬礼上。
也是这样的冬天，空中却没有飘雪，只刮着刺骨的寒风。
前来吊唁的人不算多，陆郾城一个人坐在灵堂前，麻木呆滞地对着每个来的人鞠躬。
父亲去世前，母亲和他大吵一架，他才知道了那个他从未想到过的真相。
因为从陆郾城记事起，家里的氛围一向都很和睦，在他心里，父母也是这个世上最相爱的人。
可那天母亲却告诉自己，她和父亲在一起只不过是将就。
是因为结婚后父亲能办她置换工作，她才会嫁给父亲。
母亲对父亲，甚至对他，都没有太多爱。
就算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陆郾城都还能记得那时自己破碎的心情。
在他心里那些画面像是廉价搭建起来的童话世界。
而母亲的话，像是一颗子弹，贯穿了陆郾城的整片心田，将这篇童话彻底撕碎。
葬礼后，母亲荒唐地带着所有的财产抛弃了陆郾城。
他甚至连恨她的心思都没有过。
父亲走了，就算母亲说了那些话，他也只想着原谅母亲。
想着怎么和她好好将剩下的日子过下去。
可母亲的抛弃是那样决绝，那样的不在意自己。
陆郾城眼角有些微红，他嗤笑一声，过去这么久的时间。
想起这些事，心里的伤疤还是会像是被撕裂开似的，汩汩流血。
时间也许会抚平伤痛，却无法将地上的疤痕彻底抹去。
正因如此，陆郾城才会对南瑶不由分说的抛弃，如此耿耿于怀。
可他其实也是不恨的，就像自己对母亲的离开那样。
陆郾城将手摊开，却没有接住雪花。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仰头望着从云层中洒下的缕缕阳光。
陆郾城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能用力抓住眼前的东西，才是现在他该办的事。
他心中的不甘与纠结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陆郾城站起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当年他在那家上市公司没有带太长的时间，就自己跳槽出来和齐乐一起创业。
那时他也只是个愣头青，只顾着将精力投入到工作里，其他的一概不管。
陆郾城越想的深入，脚下的步伐越快。
医院里。
南母挂着吸氧器，一旁的机器的滴答声每一拍都落在南瑶的心跳上。
她的面色覆了一层浅浅的愁绪，注视着床上的母亲出神。
南瑶闭了闭眼，刚刚自己强硬地拒绝了陈衣替自己缴费。
她便换了个方式，要出门去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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