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等待
“爸爸，爸爸他……爸爸的声音没了，没了……爸爸没了……他，他说他爱我……他爱我……”
“然后他就没有声音了，没有声音了……”
司南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整个人已经快要哭到虚脱，抱着手机，迟迟不肯挂断。
她明白，这应该就是她和爸爸的最后一个电话了，最后一个还有人接的电话……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挂断这个电话。这一刻，她甚至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消防员不要那么快的出来，她不想，不想见到父亲不是被他们搀扶着走出来，而是被他们抬出来……
“南南！”
李宇辰喊了一声，只见哭的过度用力的司南已经晕倒在了他的怀里，他顾不得别的，抱着她冲进了旁边的医院。
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吧。
自己的母亲在医院里躺着，老师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司南还哭晕了过去……他必须要打起精神来，不管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他都要冷静的去面对这一切，冷静的去处理这即将发生的任何好的，或者是坏的事情。
司南在一个小时之后醒了过来，因为火灾的原因，医院里床位紧张，她只能被安排在临时的一个躺椅上。她输着液，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站了同样在输液的秦芩阿姨。
“爸爸……”
司南是眼角挂着眼泪，喊着爸爸醒过来的。已经听说了整件事情的秦芩同样也是红着眼眶，她觉得今晚发生的这件事，跟她自己有着一半的关系。倘若不是她吃坏了肚子，司马孤也不会带她来医院，也就不会知道这栋楼着火了，当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冲到火里去救人……
“南南，你醒了。”
“秦芩阿姨，你没事了。”
“我没事了，洗了胃就没事了。”
“爸爸，我爸爸呢？”司南看着四周，发现李宇辰也不见了踪迹，她记得自己晕倒的时候是在李宇辰的旁边。
“宇辰哥哥呢？是不是消防员找到了我爸？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司南拽下了手上扎着的针，就要从躺椅上下来，一下子被秦芩摁住了，“南南！躺回去！”
正在失控的司南，被自己面前这个从来没有严肃过的秦芩给震住了，她乖乖的躺了回去。秦芩叫来了护士，给她重新把点滴扎好。
护士走了之后，秦芩坐到她的旁边，脸上依旧是刚刚的那副表情，现在也只有秦芩能管得了司南了。“你睡了一个小时，宇辰刚刚又去旁边了，去等消防员的消息。现在你给我好好的在这里躺着，哪都不许去，宇辰那里有消息了肯定会回来告诉我们的。所以，现在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我……”
司南刚想说话，被秦芩打断了，“南南，司马孤现在被困在大火里，生死未卜，我们都很担心他，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伤心。”秦芩的鼻子已经酸了，她极力的忍住自己的眼泪，“我和你都已经待在医院里，成了这副模样，我们能不能少给宇辰和你爸一点麻烦，就在这里好好的等着。不管一会儿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们都可以，都可以坦然地面对。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大人是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以……”
秦芩捂着嘴，哭了出来，她做不到，她自己都做不到可以控制住自己对司马孤的感情，又怎么可以去要求司马孤的女儿，一个小孩子去收起自己对父亲的关心和爱？她把脸扭了过去，不想让司南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刚刚的那番话真的是白说了，自己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
“秦芩阿姨……”
没过半分钟，令秦芩意外的是，竟是司南自己主动过来拽住了拽她的衣角。那语气喃喃的，有着一丝的委屈，一丝的撒娇，一丝的可怜。
“秦芩阿姨，别哭了，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秦芩把眼泪擦干，扭了过来，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她看着司南，重重的点了点头，“乖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她捋着司南的头发，笑着，“你爸爸这么些年单是研究的那些个疫苗、药剂就拯救了多少人，他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所以老天爷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叫走的，他前半辈子那么累，还要留着后半辈子的时光好好享受呢。”
“嗯嗯，爸爸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我们都不哭，爸爸都没事，我们哭什么哭？等爸爸一会儿回来了，我们就让他请我们吃好多好吃的，要不然我们这些眼泪岂不是都白流了？”
司南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她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她昏倒之前父亲的那句“我爱你”，就像是电影情节中一样，人之将死的时候，都会对自己心爱之人说出这句话。如果现实生活中也如电影中一样，那爸爸……一定是……遇难了。
“宇辰的电话”，秦芩拿着一闪一闪的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秦芩阿姨，我来吧~”
司南笑了一下，朝着秦芩伸出了手，秦芩看着她，司南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秦芩颤抖着手，把手机放到了她的手上。司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脑子里回荡着父亲的那句“我爱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妈，南南醒了吗？”
李宇辰的声音有些急促，中间又夹杂着一些犹豫。
“宇辰哥哥，我就是司南。”
站在一边的秦芩紧张的看着司南，生怕是什么不好消息。如果儿子说司马孤遇难了，她不知道司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紧张和不安。
“南南，你……你醒啦？”
李宇辰站在司马孤的遗体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和电话那头的司南来陈述这件事情。他自己都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平稳了自己的情绪，现在却要再一次把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给最不想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醒了，秦芩阿姨就在我旁边，她很好。”
司南这次没有一上来就直接问司马孤的情况，她知道，这次只要她问了，一定会有一个肯定的答案等着她。那个答案十有八九是不好的消息，现在她更愿意晚点去找知道这个消息，或者永远不要去知道。
“嗯嗯，我知道，我从你那里走的时候，妈妈就已经醒过来了，是她去照顾你了之后我才离开的。”
“嗯。”
司南应声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不知道怎么去打开打这个电话原本的目的。
秦芩坐在一边，看着司南，也没有催促她，她现在跟司南是一样的心态。事已至此，她们都选择了去避开这个不想听到的结局。
“你那边完事了吗？”
还是司南先开了口，消防员要救的是自己的父亲，宇辰哥哥去等的也是自己的父亲，这个人，只能她自己开口去问。
李宇辰看着面前那个已经被烧焦的人，摇了摇下嘴唇，拳头攥得紧紧的，“完事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
“南南……”秦芩走上前来，摸了摸司南的后背。
“爸爸，我爸爸他跟你在一起吗？”
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司南的鼻头一酸，眼泪已经率先流出来了。
这，也应该算是在一起吧？李宇辰闭上眼睛，“在一起，我和老师在一起呢，消防员把他救了出啦，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什么？你说什么？爸爸被救出来了？他就在你身边？”
司南的眼里放出了光，她把眼泪抹去，惊讶的站了起来，语气都变得十分高亢。站在一边的秦芩也有了表情变化，跟着司南一起心跳加速着。
“是在我身边……”
李宇辰知道，自己这话已经让司南误会了，这样只会让她承受两次的伤痛。
“南南，我要跟你说实话，老师的确是在我的身边，消防员的确是把他救出来了，但是……但是……”
“我不听！我不想听你后面的话，谁要你说但是的，你知不知道但是的后面都是没有好事的！我不听！”
“南南！”
“你们在哪？我要去找我爸，你在哪？”
秦芩已然明白，神情又恢复了之前，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心如死灰。
“一会儿我们就到医院了，等我们过去了，我再打电话给你，现在你先休息一下吧。”
李宇辰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这种生离死别，这种最最让人难受的场面，对于他一个已经经历过自己父亲离世的人来说，现在的事情无疑是又把他的伤口撕开，撒了一大把盐。那滋味，经历一次是折磨，经历两次就是痛不欲生。
司南拿着手机，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只知道，她要在这里，等着爸爸来找她，宇辰哥哥说了，一会儿爸爸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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