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从前的点点滴滴开始如潮水涌入了顾若雪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变后退，太监消失，变成了顾家的宅院，越飞越高的风筝。

刚刚及笄的顾若兮牵着线，笑着喊道：“若雪，你看风筝飞的高不高？”

顾若雪拍着手掌，兴奋地喊道：“好高，好高啊姐姐！”

忽然起了风，吹断了线，漂亮的风筝飞出了院墙，不见了。

顾若雪急着去追风筝，却绊倒了，伤心的大哭了一场。

顾若兮将她扶了起来，摸着她的头：“不哭，若雪不哭，姐姐给你做个新的风筝，保证比这个飞的还要高，还要远。”

顾若兮还没来得及给顾若雪做个新的风筝，便被点入了宫中，要学习规矩，要做太子的妾室。

二人再见面，已经是三年后，彼时，顾若兮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良娣，顾若雪是小官的庶女。

她匍匐在姐姐的面前，姐姐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雍容华贵……

姐姐知书达理，光芒万丈。

她笨拙愚钝地说：“姐姐，我也想入宫，想和你一样。”

那是姐姐第一次呵斥她，说她不要痴心妄想，这辈子，找个普普通通的人，过普普通通的一生就好，不要肖想那红墙之中的富贵！

顾若雪的心中莫名生出恨意，觉得顾若兮就是怕她与她争宠。

她们的关系，就像是那只飞远的风筝，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一刻，顾若雪突然想见一见顾若兮，想叫一声姐姐。

她想解释，她不是要和顾若兮抢夫婿。

她只能找一个比姜赫地位高的夫婿，才能改变嫁到丞相府为妾的命运。

她只不过想给自己搏一条生路，一条活下去的路，从没有害过谁的性命，她有什么错……

姐姐，你能原谅我么……

轰隆！

雷雨落下时，与这破烂的小院一墙之隔的东宫之中，顾若兮坐在长案后面，翻看着君宸轩带回来的案卷。

上面将顾宪筠的生平记录的清清楚楚，秦鸢的挣扎，痛苦，背叛，全都浮现在了纸上。

在顾若兮眼前编织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实，震碎了她的三观。

她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这都是一个骗局，只有她和顾若雪在这局势中成了两颗无依无靠的棋子！

她根本就不是三小姐，她是顾宪筠的第一个孩子……

被父亲抛弃的第一个孩子！

大滴大滴的眼泪，渲染着宣纸。

她恍若回到了黑漆漆的山岗下面。

冬夜下着大雪，秦鸢抱着顾庭峰躲在屋中，对着顾若兮谩骂着：“贱，人，你们两个没用的小贱人，连你父亲的心都留不住！他不要我回去，我也不要你们！”

年幼的顾若兮抱着嗷嗷待哺的顾若雪跪在雪地之中，她敲着门喊道：“娘，让我们进去吧，妹妹会冻死的！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她将顾若雪藏在她自己单薄的衣衫下，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不足百日的小妹妹。

顾若雪像是个小猫儿一样，在寒风与疾雪之中逐渐发不出声音。

天地是那样的大，夜是那样的黑，天是那样的冷，丝毫不给两个年幼的孩子半点儿活路。

顾若兮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一夜，恐惧，惊骇，窒息一点一点包裹着她。

可这儿却没有那个抱着她和她相依为命的小妹妹！

顾若兮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父亲一开始便打算抛下她，母亲也要抛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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