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火姻缘
洞中黑暗无光!好在黑牦牛身上都挂着荧光灯具,方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此洞极深极广,寒气逼人,透骨冰凉,走的深了,眼睛皮肤均微微刺疼,好像空气中混有毒素。因众人嘴里含有药物,方才不受侵扰!王孝先说混入粮队,难入登天,无人敢试,恐怕这个山洞,才是真正的考验。
回想起来,若没有胖好味、胖大嘴内外接应,给予药物,纵有再大的本事,也实难通过此洞。而且,这洞中道路极为复杂,如同迷宫,大洞套着小洞,深坑套着深坑,许多时候,粮队都在无底洞一般的巨坑坑壁上行走,百余头黑牦牛身上的灯光闪亮,围绕着巨坑结成一道光环,可与巨坑相比,仍然渺小微弱。
那巨坑之下,肯定就是毒源所在,因为就算含着药物,依旧身上十分不适,直到走出巨坑范围,才觉得舒服一些。
如此这般摸着黑,经过大大小小数十个巨坑,绕过数百条岔路,攀上爬下,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方才听到前方有隆隆声响,似乎一块巨石正在慢慢挪开,有光亮透了进来。
光亮越发大胜,山风鼓入,已是到了尽头。
火小邪等人随着队尾迈出山洞,先前望去,不禁赞道:“真是别有洞天!”
只见眼前,乃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坐落在万丈高山之间,鸟语花香,碧水环绕,端的是风景绝绰,世外桃源一般。
而在盆地的中间,有一个小山丘,山丘上房檐屋脊无数,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数条宽阔的道路,隐在密林之间,分明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
此处,便是木家重地,斗药大会的场所,木家木蛊寨!
粮队里青云客栈的许多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木蛊寨,包括胖好味在内,全部看得傻了,喃喃道:“木蛊寨,这就是木蛊寨,不得了不得了!”
胖大嘴在前面喊道:“跟上队伍!跟上跟上!”
又听到洞口处,有人喊道:“粮队的兄弟们!请快往前走!洞口要关了!”
火小邪回头一看,只见洞口边一块缠满手臂粗细藤蔓的巨石上方,端坐着一个青衣男子,手握一根藤蔓,正在高声喊叫。
队伍很快向山下走去,腾出洞口位置。那巨石上的青衣男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就听隆隆作响,百余根藤蔓绷得笔直,竟拉着巨石向洞口挪去,不过多久,便听空隆一声,巨石已将洞口牢牢掩住。
那青衣男子笑道:“粮队的兄弟们一路辛苦!慢走!”继续稳坐于大石上,挥手告别。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利用草木藤蔓之力,拖动巨石开启关闭洞口,这能耐确实近乎于“妖术”一般。
粮队再往前走,过了一个石桥,全队暂时停下,却不聚集,看样子,似乎前队正在盘点清查货物。
王孝先左右一看,已是熟悉,不禁低声对胖好味、火小邪等人说道:“走到这里,我就认识路了!胖好味兄弟,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分头进寨。”
胖好味说道:“也好也好!省得再生出什么麻烦。”
王孝先说道:“那我们寨子里再见!一定好好地谢你!”
胖好味忙道:“不说谢,不说谢。病罐子、火小邪、田问、真巧,你们小心点,寨子里见!”
火小邪一直对大掌勺差点毒死自己一事心有余悸,早有尽快离开粮队之意,也说道:“胖兄弟!大恩不敢言谢,我们再聚。”
说着,王孝先打量一番,打算找个机会,带众人离开。
可真巧显得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队伍前方的大掌勺,低声道:“可是,大掌勺找不到我了,会不会着急?”
王孝先惊讶道:“你真要把大掌勺当你爹啊?”
真巧说道:“我幼年丧父,大掌勺只要认我是他女儿,我是愿意一直叫他爹爹的。”
王孝先说道:“老天啊老天啊,大掌勺是脑子里有问题,等他想明白了,会杀了你的。”
真巧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不信大掌勺会杀我。”
“是是,他想杀也杀不了你……不是!是万一他要杀你呢?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道长,就算我走,也想与大掌勺说声再走。”
“那,那你去说吧。我们先走了。”
火小邪上前一步,拦住王孝先说道:“病罐子,真巧不走,我们怎能走?”
王孝先满肚子的话堵在胸口,他知道真巧是水妖儿假扮,可此时无法对火小邪说出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涨得发红,一会儿指自己一会儿指真巧指火小邪一会儿指田问:“不是,不是,这个,有事,你,我,真巧。”
火小邪拍了下王孝先,说道:“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着急带我们去找人,还是先陪着真巧吧,要不是她,我们根本进不来木蛊寨。”
王孝先还想争取,众人却都看到大掌勺回过头来向真巧张望,满脸憨笑,所有人赶快低头闭嘴。
真巧向着大掌勺微笑回礼,大掌勺方才满意地扭过头去。
胖好味低声道:“师父笑得怎么那么怪啊?感觉要出事了。”
王孝先说道:“一定打什么鬼心眼呢!真巧,大掌勺可能又恢复了,走吧走吧。”
真巧脸上一红,羞涩不已低声道:“不是的。刚才,其实,是我不好意思说,因为,爹爹他说,进了寨子,就亲自向道长你提亲,所以,他才会那样,笑……”
“什么?向我提亲?”王孝先下巴一落到地。
“提亲?”火小邪也瞪大了眼睛。
田问毫无表情的脸上狠狠抽动一下,这已是他最为吃惊的表示。
“哎呀……”真巧脸红得如同苹果,低头道,“大掌勺爹爹,以为你是我们的师父,为师即是为父,当然要找道长你,提亲……”
王孝先脑袋机械一般,特地一下转向火小邪,一抬手,将自己下巴咔嗒一声合上。
火小邪舌头似乎捋不直了,直道:“真巧,你和大掌勺昨晚说过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巧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晚,把该说的都向大掌勺爹爹说了,他很高兴,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火大哥,你不要为难,大掌勺爹爹来向道长提亲,你,你不答应就是了……”
真巧说完话,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好一会儿,胖好味才哈哈哈地乐了起来,上来将火小邪抱住,说道:“恭喜!恭喜你啊火小邪!”
火小邪不知是高兴还是尴尬,原本机灵的他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傻笑道:“哎,哎……哪里,哪里啊。”
胖好味笑道:“这件事还真是我师父大掌勺的性子,他向来想到一茬就是一茬。我看火小邪,你进了木蛊寨,高高兴兴抱了美人归,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王孝先猛然低喝道:“作弊!这是作弊!”
胖好味、火小邪、真巧三人一愣,均是疑惑不解地看向王孝先。
胖好味哼哼道:“作弊?作什么弊?”
王孝先说道:“我不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大掌勺脑子有病!这事谈都别谈!”
胖好味有些不高兴,瞪着王孝先说道:“病罐子,你是啥子意思?我当我师父说话是放屁啊?谁有病?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火门三关的时候,你就有病!精神病!”
王孝先对骂道:“没得谈!这婚事我不同意!”
胖好味很是激动,一步上前,几乎鼻子碰到王孝先的脸上,点着王孝先骂道:“你真当你是火小邪的师父啊?猪鼻子插大葱,你装象啊?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啊!”胖好味这个四川人,平日里看着脾气不错,其实是个急性子。昨晚火小邪已经如实告知胖好味,自己并不是王孝先的弟子,此行想进木蛊寨,只因王孝先求他帮忙去救少主林婉。胖好味对谁当木王这种事情,并不在乎,但涉及到师父大掌勺,又与火小邪有关,王孝先拧着他的想法说话,他很容易就急眼了。
火小邪见这两人就要掐起来,赶忙上前阻止,说道:“胖好味,病罐子,别吵别吵,真巧既然不愿意走,那我们进到寨子里,再商量着办。”
王孝先哼道:“火小邪,你要不想娶真巧,最好带着真巧现在就走。这事太荒唐了!”
火小邪嘿嘿一笑,说道:“荒唐?我觉得不是。”
王孝先说道:“你真要娶?”
火小邪笑道:“真娶又何妨?”
王孝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火小邪,说道:“你……你,婚姻大事,你想清楚没有?真巧,真巧是谁?你知道她底细吗?”
火小邪轻笑道:“寻常孤女,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你说她有什么底细?”
王孝先看了看真巧,又看了看田问,真巧一脸无辜和不解地看着王孝先,田问则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死相。
王孝先双手一甩,无奈道:“好吧!我走,我走,你们随意!”说着就往路边钻。
火小邪抱拳道:“慢走,不送了!”
王孝先噎得直翻白眼,站住身子,又退了回来,说道:“想我走,没门!我偏不走,我就不信了,今天我非要等大掌勺来向我提亲!”说罢,走到众人身后,靠住一头牦牛,歪着头看向天,气得直哼,就是不看火小邪他们。
胖好味也气呼呼地扑了一声,低骂道:“逍遥枝的锤子!”
火小邪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不再看王孝先,扭过头来,正好与真巧对视。
真巧脸一红,赶忙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的心里也是突突乱跳几下,暗想道:“我和真巧真的会结为夫妻吗?为什么我又期待,又害怕……”
牛角号再度鸣响,粮队恢复前行,又向前走。
火小邪、真巧、田问、王孝先各怀心思,一路无言,随着队伍慢行,只有胖好味不知愁滋味,一会冲火小邪,一会冲真巧,不住憨笑,又对后面的王孝先翻白眼,做怪相嘲讽。
很快,粮队走出林地,一条青石板大路朗朗在前,不远处,就是寨子的入口。
寨子入口毫无设防,只有一个木质的牌坊横跨路面,牌坊上挂着青色牌匾,上书白色的木蛊寨三个大字。
路过牌坊,再往里走,道路两旁房屋、人群渐多,十足的像是一个小镇的主干道,若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木家重地,恍如踏入了一个寻常的南方城镇。各类店铺齐全,有卖杂货的、卖布匹的、卖干果小吃的,有饭馆、有茶摊、有洗衣店、有诊所,等等等等,凡是城镇中应该有的,一应俱全。路人有买有卖有闲逛有赶路有搬运有修理的,也是城镇里的日常行为,不见有异。
这些木蛊寨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是穿青衣,容貌俊美,打扮十分得素雅整洁。他们各自忙碌,孩童一个个看着机灵聪慧,却对进寨来的庞大粮队并不好奇,也无人在街边围观,评头论足,粮队走过,大多数人只是停下片刻,笑吟吟的地粮队抱拳示意片刻,便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去了。只是木蛊寨内,十分安静,没有人大声吆喝着说话,更无争吵喧闹之声。
这样的地方,很是让人舒坦,回想一路险恶,本以为木蛊寨也该是煞气重重,毒物横行,妖人遍地,景色怪诞,谁料是这样一个寻常至极、清静优雅、与世无争之地。
一路向前走去,约有半里,前方牛角号再鸣,便见到队伍分做几队,各自沿不同的道路行去。大掌勺回头冲众人笑道:“回家了!”
抬头一望,只见道路最前方,立着一个数丈高的木桩,木桩顶上飘扬着一面巨大旗帜,上书斗大的四个字——“青云客栈”!
胖好味看着发痴,扭头对火小邪等人笑道:“总店!青云客栈总店就是前面了!我终于来总店了!”
真是好大的客栈!光是迎面的一个前厅,就有四五层楼之高,两扇古青色的大门,亦高达一丈!门头上挂着的牌匾,青云客栈四个大字,每个足有一人大小,苍劲有力,很是引人注目。再往后看去,房屋层层叠叠,布局在一个缓坡之上,一栋连着一栋,看着有百余间之多,所有屋脊房檐上都竖着青云客栈的店旗,迎风招摇,规模庞大。
这个青云客栈,外形虽说与火小邪在奉天城外的地下见过的大体一致,但足足大了数倍,何谓小巫见大巫,便是如此。而且,此青云客栈更加古朴大方,走进了一看,凡是门檐窗脊,少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若论整片建筑,恐怕已经历时千年。
大掌勺领队前来,就见两扇高大的青木门之内,快步迎出一队店伙计打扮的男子,见了大掌勺,纷纷喜道:“大掌勺回来了!”“大掌勺辛苦了!”“大掌勺你好!”
大掌勺哈哈大笑,喝道:“好!好得很!”
胖大嘴陪在大掌勺身边,自然也连连抱拳,与众人亲热客套。
并无人检查,更无人盘问什么,一切全无设防,火小邪跟着队伍,轻轻松松便跨入大门。可能来木蛊寨的旅程实在艰难,关卡重重,遍地杀机,真能到了这里,管你是谁,能来便是客。
进了青云客栈总店,大堂更是宏伟,火小邪只觉得眼睛看不过来。这大堂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正中栽着一棵数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榕树,枝杈繁密,几十根少说有一人粗细的根须从树上垂下,扎入泥土,更显神奇。
这个大厅上部,几乎全被这棵榕树的枝叶笼罩,看不出有没有屋顶。若不是大厅四周,围着四层房舍,走在大厅里,竟有一种身处室外的错觉。
不仅火小邪、真巧,包括胖好味这些初来乍到的木家弟子,全部看的傻眼,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只觉得处处惊喜事事离奇。天下竟有把一棵巨型榕树种在大厅正中的客栈?简直叹为奇观!
只怕时至21世纪,也没有这等排场、大小和气魄的客栈吧!
大堂里四处闲逛分布的人,并不在少数,若是细数,约有几十人,只是青云客栈总店大堂如此巨大,人在其间行走,恍如蚂蚁一般,再塞进千百人进来,也不会觉得拥挤,所以举目看去,仿佛没有多少人在。
可能是来人不少的原因,扑啦啦,巨型榕树的树杈间,腾出一群白色大鸟,红冠绿嘴,咯咯脆鸣,很是悦耳,绕着树木飞舞。
胖好味拉着火小邪,指着飞鸟赞道:“是鹫白鸥!可是罕见的鸟类,一只就值几百两金子,这里竟然养了这么大一群。到底是总店,到底是总店!”
火小邪也赞道:“不简单!见识了!”说着看向田问,“田问兄,可惜你看不到啊。”
田问沉声道:“无妨,同感!”
真巧亦向火小邪靠过来,看得入迷,说道:“好漂亮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呢。”
鹫白鸥飞了几圈,便又飞回到树枝间,腾腾跳跳,不见了踪迹。
大掌勺见怪不怪,由店伙计领着,引导队伍向大堂一侧走去,不久便穿过一道大门,跨入一个院内。
胖大嘴招呼着把黑牦牛和人聚拢,安排卸货搬运。大掌勺则从黑牦牛背上跳下,径直向真巧他们走来。
火小邪等人避让不得,只得恭迎。
大掌勺唤道:“来来来,乖女儿,随我来。”说着一把将真巧的手牵住。
真巧低声道:“爹爹,他们……”
大掌勺看了眼火小邪、田问、王孝先,爽朗笑道:“你们三个一起随我来吧。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也随我来。”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都随着大掌勺前行。
大掌勺来到此处,倒丝毫没有健忘症的迹象,轻车熟路,一路牵着真巧,谈笑风生,四处指指点点的介绍。胖好味紧随其后,火小邪、田问、王孝先则不远不近地跟着,倒不敢凑得太近。
大掌勺领着几人穿过数个庭院,逐渐走的深了,来到一处干净优雅的小院中,方才指着四处的房舍吩咐道:“胖好味,安排他们在这里住下,这是我的私院,一切随意!”说完也不理火小邪他们,只是顾着和真巧说道:“乖女儿,你随我来,爹爹带你看几件东西。”
真巧甜甜一笑,点头称是,回头与火小邪招呼了一下,随着大掌勺便去。
王孝先见大掌勺、真巧走远,不禁抱怨道:“逍遥枝在木蛊寨有地方住!哪个稀罕住在这里!”
胖好味对王孝先一直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滚滚滚,去你的地方住去!我还懒得招呼你!”
王孝先不与胖好味争执,与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木王居见我师父木王大人!”
胖好味立即嚷嚷道:“你滚了就可以!火小邪不能走!”
王孝先生气道:“火小邪是我的弟子!是我带他来的!我们想走就走!”
胖好味骂道:“锤子!我一会就找师父去,说出实情,你是个毛的火小邪的师父!”
火小邪插嘴道:“病罐子,胖好味,你们别吵了。我看这样吧,病罐子,你暂时陪我们住下,等见到真巧,再议不迟。”
王孝先皱眉道:“现在火烧眉毛了!还有两三天就是斗药大会,木王大人和林婉都等着你去呢。唉!不管了不管了!我先走了!看我搬救兵来,我看大掌勺在木蛊寨里,敢如何猖狂!”
王孝先说完就走,火小邪也拦不住他,只好任凭他离去。
王孝先快步就向院门处走去,可还没走到院门,身子却一颤,面色微变,腾腾后退,转头对胖好味骂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走是不是?”
胖好味愣了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咧嘴笑道:“你走啊,谁不让你走了。”
王孝先脸色发青,说道:“青云客栈内,下进不退这种邪蛊!简直无耻下流!青云客栈总店,已经成了黑店了吗?”
胖好味说道:“进不退这种蛊,只对逍遥枝的人生效,火小邪、田问可以随意进出。哈哈,还是我师父高明,防的就是你!”
王孝先骂道:“你以为我出不去吗?”
胖好味说道:“你出去啊,我巴不得你出去!”
王孝先气得哼了声,返回几步,正对着院门口盘坐在地,从腰间拿出一个药囊来,不住在手中拨弄。
火小邪听的奇怪,也走到院门前,来回进出几次,并无什么异样,不禁问王孝先道:“病罐子,没问题啊,怎么你出不去?”
王孝先无奈道:“进不退这种蛊术,是这两年青枝的总仙主青芽调制出来的,专门用于对付逍遥枝仙主级别的人,我听说过,但没有遇见过,好像只在青云客栈内有效。”
火小邪说道:“你硬闯出去会如何?”
王孝先说道:“据说会痴傻三日,神志不清。”
火小邪又问:“那你如果不闯出去,会一直困在这里?”
王孝先说道:“进不退这种蛊,按理说是三日有效,失效后同一地点不可累加,也就是说,我如果没有办法出去,至少被困三日。”
火小邪点头道:“木家的蛊术的确邪门!可这是什么道理?”
王孝先说道:“人有七窍,身有六感,我们所见所感之物,其实都是头颅里的脑子幻想出来的。”
“幻想?”
“不错,就是幻想出来的。你想,脑子乃是包裹在头颅之内,不见天日的一团肉罢了,眼睛所见,鼻子所闻,耳朵所听,肌肤所触,甜酸苦辣,疼痛酸痒,全靠脑子幻想,我们才有此感受。我们摸到一物,是热的,就是脑子幻想,如果脑子幻想成冷的,那我们只觉得这东西是冷的,我们看到一件东西是圆的,脑子非幻想成是方的,那我们一定认为就是方的!”
“听不明白……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我们所见所感的世界,全是幻想?真实的世界可能完全不同?”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所以蛊术,就是通过特殊的物品,用特殊的方式,在用于特殊的时间,制造出来一种光也好声也好味也好,目的是把脑子里原本正常的幻想方式打乱。你可听过虫蛊?”
“听老人说,是全身钻出无数虫子的一种蛊,很邪门。”
“人体内哪会平白无故长出无数的虫子?这种蛊术,就是把许多人脑子里的幻想打乱了,幻想出人体内爬出无数虫子,这本不是真的,可脑子一乱想,看着就是真的!”
火小邪一知半解道:“确实深奥!所以,病罐子你知道你是逍遥枝仙主,就必中此蛊?”
王孝先说道:“正是……我现在要想出去,必须设法让自己遗忘掉逍遥枝的身份。”
“把你打昏了行吗?你一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就能背着你出去了。”
“厉害的蛊术可不管你是昏是醒,昏了可能更糟。”王孝先垂着头,有些沮丧地说道。
此话一出,火小邪一个激灵,怎么王孝先所说的,他似乎什么时候听人说过……昏了可能更糟,不错,就是有人说过,昏了的话,头脑不受控制,但潜意识尚存,以至于在昏迷中被自己的幻觉轻易杀死。一些古怪的场景也从火小邪的脑海中跳将出来,两面向他挤来的铁墙,一片枯叶如刀的大草原,一个烧得通红的巨大铁炉,黑洞洞的流沙漩涡……全部一闪而过。
火小邪的心脏突突突的猛跳了几下,死亡的压抑感刺得全身冰凉,以至于不得不闷哼一声,才双眼狠狠地闭了几下,才稍微平复。
王孝先听到火小邪闷哼,抬头看去,火小邪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面色微白。
火小邪换上一副轻松嬉皮的表情,说道:“病罐子,我看要不然算了,不让你走,你就先陪我们住下。”
胖好味其实一直在听王孝先说话,这时才鼓掌道:“病罐子,讲得不错啊,蛊术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还第一次听说,听懂了听懂了。”
王孝先骂道:“你懂个屁!你这个青云客栈的厨子,还是研究菜谱去吧!”
胖好味竟不生气,说道:“不愧是木王的弟子,肚子里有点墨水,不光是花花肠子和大粪。算了算了,病罐子你也别生气了,鬼知道我师父不让你走,你既然一下子出不去,先住下吧。”
王孝先哼道:“我刚才想明白了,大掌勺的毒阵厉害,蛊术却不精通,进不退这么复杂的蛊术大掌勺不会下,恐怕是青枝的其他人所为!我想了想,能浑水摸鱼干出这种操蛋事的,八成就是青云客栈的二把手,臭不要脸的乙大掌柜。”
胖好味一听,喜不自胜道:“乙大掌柜,臭不要脸?哈,哈哈,病罐子,说得好啊,深得我心!”
王孝先站起身来,说道:“你见过乙大掌柜?”
胖好味应道:“当然当然!他经常来下面几个分店鬼混,臭不要脸,太贴切了。走走走,我们先进房间去。”
王孝先既然一下子出不去,又见到胖好味一下子对他态度好转,便不再拒绝,由胖好味领着,众人向一侧厢房走去。
厢房的布置很是平常,一个大套间,一厅三房,胖好味略作安排,四人便聚在客厅内,听胖好味和王孝先谈论这个乙大掌柜。
胖好味、王孝先看来对乙大掌柜都有意见,又是比画又是讲诉,两人说得哈哈大笑,口沫横飞。火小邪、田问虽不知前因后果,但也听得出这个乙大掌柜十分猥琐好色,吝啬做作,小肚鸡肠,行为怪诞,在青云客栈各店厨子中,是个笑柄一样的人物。所以王孝先说乙大掌柜臭不要脸,与胖好味的评价相同,可谓臭味相投,嬉笑怒骂下来,两人的关系居然因为此人大为好转。
火小邪插嘴多问了几句乙大掌柜的本事,方才得知乙大掌柜养着几只灵貂,十分通人性,让乙大掌柜训练到能够下蛊,非常神奇。其中一只灵貂更是聪明得近乎妖异,识别木家各枝人士从不出错,刚才进店时,一定是这只灵貂认出有逍遥枝的王孝先在,回禀了乙大掌柜。乙大掌柜和逍遥枝素来关系不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逍遥枝对抗,尽弄些下三流的手段来消遣逍遥枝,故而乙大掌柜放出灵貂,尾随王孝先,最后在大掌勺私宅处布下进不退蛊,做得神鬼不觉,而且抓不到他的把柄。
再说貂这种动物,在木家人的说法里,貂属木灵寄生,不惧寻常的药物和蛊术,且分为九品,五品以上称为灵貂。九品灵貂为上上品,非常罕见,据说可以修炼成妖,幻化出人形。但九品灵貂不仅难寻,更难训练,不过一旦训练出来,极通人性,无须指令传达,只需默念几番,它便知晓。乙大掌柜虽是许多人眼中的笑柄,但在木家中,训貂的本事乃是一绝,无人可比,值得佩服。
乙大掌柜身上常年带着三只灵貂,而三只里面,就有他最得意的一只,是九品灵貂。可这么机灵聪明的动物,却被乙大掌柜起了三个恶俗的名字,分别叫小鸡鸡、小粑粑、小球球。可见乙大掌柜的品位之差。
说到这里,胖好味、王孝先又是笑得前仰后合,只差满地打滚。
胖好味笑得眼泪翻滚,拍着肚子说道:“鸡、粑、球,哈哈哈哈!”笑得控制不住,俯身直拍桌子。
王孝先笑得也是直不起身子,扶着胖好味的后背笑道:“关键是乙大掌柜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笑啊,简直听不得他叫这些貂的名字啊!”
胖好味身子一软,从凳子上瘫坐在地,笑得连连蹬腿,上气不接下气:“受不了了,要笑死了!”
王孝先也笑得从椅子上滚下,蹲在地上,笑得直抽抽。
火小邪本来也跟着笑,但远不至于笑成这种状态,不由得生疑,笑哈哈地转头问田问道:“你不想笑?”
田问嘴角只是微扬,毫无笑容的表情,却说道:“我在笑。”
王孝先拍着地板,笑得死去活来道:“我们,哈哈哈,不会,中,哈哈哈,笑蛊了吧。”
胖好味已经开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个不停:“怎么,哈哈哈,会,不可能啊!”
火小邪觉得不对,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不由得唰地站起身,嘿嘿嘿嘿地一边笑着一边绕着屋子行走。
没走一圈,就听耳边有唰唰细响,火小邪并不扭头,只是余光一瞥,火小邪何等眼力,果然见到一只拳头大小,毛茸茸的小动物蹲在墙角,正在一边注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一边缓慢地移动,似乎已经察觉到危险。
火小邪摇头晃脑,毫无察觉异样,脚步保持原样,哈哈笑着,继续绕着屋子前行。
那只动物也有意无意地躲避着火小邪的眼神,意欲寻到机会,向屋外逃走。
火小邪暗骂道:“好你个小畜生,要不是病罐子提醒,还真注意不到有你在!今天看我不抓到你!”
这个小动物,确实是一只灵貂!
火小邪脚步摇晃,时进时退,让这只灵貂也有些为难,到底是不是发现了它。
就这样来回几番,灵貂有些按捺不住,抓着个机会,身子移动如电,直向敞开的窗口掠去。火小邪的动作也是快得匪夷所思,他身子一退,不向窗口追,而是直撞出门,伸手就向侧面去抓。
那灵貂刚刚跃出窗口,便见到火小邪抓来,惊得吱一声轻叫,身子一团,猛然下坠。
火小邪一抓不中,暗骂道:“好个畜生!有点功夫!”
灵貂哪见过动作有这么快的人,一落地就直向前窜,以求脱身,可这灵貂没有想到,天下就有比它还快的人,只跑了三四米,火小邪的身影已经直扑而来。
火小邪几乎是倾斜于地面四十五度,小腿发力,双手轮流撑地,用一只手去抓,恍如一只豹子捕食兔子。这个动作乃是火小邪幼年独创,自称为“抓猫式”,但时至今日,火小邪施展开来,确实连豹子也要惊呆,根本是非人类可以完成。
火小邪一心只想抓住灵貂,动作随性而发,更是自然洒脱。
灵貂左转右突,竟一时甩不掉火小邪,而火小邪的大手,已经屡屡触上灵貂的皮毛,更让这畜生吓得吱吱乱叫。
眨眼灵貂已被逼至院墙,它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跳,打算翻墙逃走,可灵貂这一招实属昏招,刚跳到半空,火小邪两只大手合围,一把将它掐住,双臂一卷,又将它挤入怀中,动弹不得。
火小邪身子一翻,滚倒在地,骂道:“还想逃!”
灵貂手脚不能动,凶性大发,张嘴便向火小邪胳膊上咬去,火小邪哪能让它咬到,一只手腾出,一把抓住灵貂的后脖颈皮肉,拎了起来。
这回灵貂没有了办法,四爪乱蹬,吱吱尖叫,却奈何不了火小邪。
火小邪的笑意已能控制,哼道:“小家伙!是你在使坏吧!”
这灵貂受制于人,玩了最后一个手段,头一低,干脆装死,动也不动了。
火小邪将灵貂提至眼前一看,这小貂确实是个灵兽,它身材修长,灰色皮毛,光洁发亮,眉间一点黑毛,如同多长了一只眼睛,虽在装死,四肢却团在腹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看着可爱得很!
火小邪笑道:“还装死呢?死了还能抱着尾巴?”
这灵貂似乎听得懂人言,四爪一松,尾巴就往下垂。可能这只灵貂极为爱护自己的尾巴,尾巴还没有垂下,便又收了回来,继续四爪抱住。它也不再装死,一对灵光四射的圆滚滚的小眼睛睁开,可怜兮兮地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啧了一声,说道:“你这可怜样,还真舍不得打你。你说,你刚才对我们干了什么?”
灵貂便回答似的吱吱吱直叫。
当然火小邪听不懂。
房间里胖好味、王孝先两人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满头大汗,再无笑意,田问跟着他们身后,也向火小邪看来。
胖好味、王孝先齐声惊道:“你竟然抓到了!”
火小邪拎着灵貂走来,说道:“这就是灵貂吗?”
王孝先说道:“不错!就是灵貂!”
胖好味也嚷道:“是乙大掌柜的九品灵貂小鸡鸡!你看它脑门上有一点黑毛,是它没错!”
王孝先看了眼,也肯定道:“的确是小鸡鸡!”
灵貂见了胖好味、王孝先两人,很是不悦,冲他们两人龇牙咧嘴,嘶嘶地发出愤怒之声。
王孝先说道:“小鸡鸡认识我们!刚才我们嘲笑它,它一定听了生气,下了笑蛊出来。好个小畜生,还会报复!要不是火小邪逮住你,没准要笑死我们!”
火小邪说道:“这么小的一个东西,有这么聪明?”
胖好味答道:“何止聪明,是贼精贼精的!我好几个师兄弟,都被它整过,除了乙大掌柜,谁笑它是小鸡鸡,它就整谁。”
火小邪冲灵貂看来,不由得笑道:“看来它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灵貂似乎听懂,收了怒容,吱吱叫着回应,继续讨好地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乐道:“小家伙,我叫你小小邪好不好?”
灵貂一听,四爪猛揉尾巴,吱吱吱叫的欢实。
火小邪说道:“那好,放你走吧,你可不要再来捉弄我们,否则……”说着,用手指在灵貂眉间的黑毛上轻点了一下,“否则,我会生气啊!”
王孝先急道:“不能放它走!放貂归山,后患无穷啊,关起来关起来,我看乙大掌柜怎么说!”
火小邪笑道:“又不能怪它,它也是听人使唤的,再说,你们笑它是小鸡鸡,它生气也有理由。”
“不能放它!”王孝先坚持道。
火小邪如同没有听见,将灵貂往地上一顺,松了手掌。
灵貂就地一滚,立即一溜烟蹿上墙头,没有了踪影。
火小邪拍了拍手,说道:“放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再去抓。”
王孝先、胖好味都叹了一声。
胖好味牢骚道:“刚才应该让我摸一下就好了,从来没有摸到过小鸡鸡呢。”
火小邪笑道:“怪不得貂也不高兴,哈哈,乙大掌柜,起名的人才,人才啊!走了,先回屋吧!”
王孝先、胖好味只好颇为惆怅地随火小邪往回走。
火小邪抬脚进屋,耳边却听到吱的一声轻叫,顺声望去,正见到那只灵貂蹲在墙头,向他望来。灵貂与火小邪对视一眼,又低低地轻叫一声,嗖的一下跳下墙头,不见了踪影。
众人回到屋内,唏嘘一番,暂不多表。
胖好味出了院子,不多久取来一些茶点果品,请大家食用。众人也不客气,埋头便吃,火小邪心算了一下,真巧和大掌勺两人离去,已近小半个时辰,怎么还不见回来?不免有些担心,站起身来,从窗口向外张望。
火小邪问道:“胖好味,大掌勺走了许久,连他们说话声音也听不见,而且我们刚才折腾的声响不小,难道他们去地下了?”
胖好味啃着一个桃子,支吾着说道:“青云客栈没有地下建筑,那才是奇怪了。放心放心,我师父脾气是暴躁了点,却是个好人,只要不冒犯到他,他连只蚂蚁也不愿踩死。”再啃了一口桃子,又道,“真巧姑娘,那么讨我师父欢心,放心好了。我看,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见大掌勺、真巧离去的房门一开,他们两人牵着手,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火小邪一见无恙,笑道:“胖好味,托你的吉言!他们回来了!”
只听大掌勺叫道:“胖好味!胖好味!啊有外儿?”
胖好味赶忙把桃子丢掉,忙不迭地跑出去,请了大掌勺、真巧两人进屋。
大掌勺一进屋,目光直落在王孝先身上,哈哈大笑,十分客气道:“王孝先,哈哈,王先生!生怕你走了,你在就好,你在就好,这边坐,这边坐!请,请!”说着,连连招呼着王孝先,让他往厅堂主位上坐。
王孝先见大掌勺恭敬有加,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便与大掌勺分坐两边。
大掌勺招手唤道:“乖女儿,过来过来!”
真巧很是忸怩,磨磨蹭蹭走到大掌勺身边,轻唤道:“爹……不如改日再说吧。”
大掌勺笑道:“改什么日子,我看今天就是挺好的日子。乖女儿,你听你爹的。”
真巧轻轻哎了一声,脸上一红,向火小邪偷瞟一眼,低下头去,拨弄自己衣角。
火小邪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道:“不会这么快吧。”
大掌勺对王孝先说道:“王先生,哈,还是叫你孝先亲热,你乃木王高徒,逍遥枝仙主,与我平辈。孝先啊,多谢你收留我女儿,并收她为徒。你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
王孝先尴尬一笑:“哦!不敢不敢!真巧聪慧得很,能收她为徒,是我的福分!”
大掌勺笑道:“我嘛,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话。我有一事相商,有关我的女儿和你的徒弟。”
王孝先明知故问道:“请说请说。”
大掌勺牵过真巧,说道:“我这个乖女儿,失而复得,今年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我问过她了,她尚未婚配,既然来到木蛊寨青云客栈,我就想着,为她说个媒。”说着,向火小邪看去。
王孝先不知是真浑还是故意气火小邪,忙道:“不敢不敢,师父哪有娶徒弟的道理。不过呢,我与真巧解除师徒关系,还是可以娶的。大掌勺的美意,岂敢有违啊。”
大掌勺倒是一愣,看着王孝先,说道:“孝先我兄,我可没说让我的女儿嫁给你。”
王孝先心里一凉,暗想道:“没蒙过去……唉,这老东西清楚得很,不行,还要试试。”
王孝先恍然大悟道:“不是我啊!哦哦哦!胖好味是大掌勺的高徒,门当户对!我看他们两个,天造地设的般配啊!我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是郎有情妹有意,这婚事,我觉得行!哈哈哈!”
胖好味本还在偷偷啃着半个桃子,听王孝先这么一说,一口气没喘上来,噎得直翻白眼,咕咚一下狠狠把桃子咽下去,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我??师父,原来你的意思是把真巧妹妹嫁给我啊,谢师父成全,我一直想找个媳妇!”
大掌勺被这两人弄得有些发懵,转头看向真巧:“乖女儿,你原来喜欢的是我这个劣徒胖好味啊?呵呵,也成,也成啊!”
胖好味咕咚一下就跪在地上:“师父,您对我太好了!我这就给您磕头!”
真巧急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
大掌勺问道:“那是谁啊?”
真巧丢了个眼神:“是他,是他啊。是我的师哥,不是爹的弟子,爹你记错了!”
王孝先知道大掌勺的健忘症还是依旧,赶忙趁热打铁道:“是我的弟子啊?哦哦!那就是他了,木呆!木呆!”
火小邪与田问站在一处,田问站着一动不动,眼珠子也不转一下。火小邪听着这一通胡搅蛮缠,又想气又想笑,可总不能自己站出来说真巧喜欢的是自己。
王孝先见田问毫无反应,张口骂道:“木呆!说你呢!眼睛坏了,耳朵也坏了吗?过来!”
田问就是不动。
王孝先一把拉住大掌勺的手,说道:“我这个徒弟长得一表人才,只是老实本分,不爱说话。别看他没有表情,心里其实高兴死了!”
大掌勺一看,喜道:“果然是个英俊的男子!乖女儿,你眼光不错!”
王孝先嚷嚷道:“大掌勺,那今天就成婚进洞房吧!我同意了!”
真巧急道:“不是他,也不是他!”
王孝先也急道:“就是他就是他!”
大掌勺喝了声:“呔!都别说了!你们把我弄糊涂了!”大掌勺扭头对真巧轻声道,“乖女儿,爹爹记性不好,你再说与爹爹说一次,你喜欢的是谁?”
真巧羞红了脸,低声道:“爹,你好让我为难,我是有喜欢的,可我没有说,爹爹你要把我许配给他,也没说让您提亲。”这话说得虽轻,全是字字清晰,满屋子的人都可以听的真切。
大掌勺哈哈大笑,说道:“乖女儿,是爹爹我自作主张,当爹的怎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
王孝先插嘴道:“大掌勺,说不定你真的弄错了,真巧若不想嫁人,你可别逼着她啊。人间多少不幸的婚姻,都是父母擅自做主,没有征求女儿的意见,最终造成惨祸。”
真巧偷偷看了王孝先一眼,王孝先脊背一凉,还是坚持道:“大掌勺,慎重,慎重!”
大掌勺听完王孝先所说,面露犹豫之色,牵住真巧的手说道:“乖女儿,你一直不置可否,那现在,你就给爹一个答复好吗?你是听爹的安排,还是有其他考虑?”
真巧说道:“女儿愿意嫁人,但请爹爹不要强求他人。”
大掌勺说道:“爹明白了!乖女儿,你放心吧,你喜欢的人若不想娶你,爹绝不强求!是这个意思吧?”
真巧点了点头。
大掌勺说道:“乖女儿,那你指给爹爹看,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一定指清楚了,爹记性不好。”
胖好味还是跪在地上,充满期待地看着真巧,说道:“我!是我吗?”
王孝先直勾勾地看着火小邪。
田问面无表情。
火小邪心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真巧伸出手去,慢慢地去指,火小邪看着真巧的小手,觉得时间几乎要停滞了。
真巧指着火小邪,和火小邪四目相对,轻声道:“爹,是他。木,小邪。”说着,娇羞无限地别过头去,但手一直指着,并不放下。
大掌勺总算是明确了,低喝了声好,站起身来,向火小邪走去。
火小邪冲着大掌勺尴尬一笑。
大掌勺走到火小邪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火小邪的面貌,说道:“木小邪?”
火小邪答道:“是我。”
大掌勺说道:“你这小子,长得还不错,身子骨也硬朗!可看着有点狡猾,不像个老实人!”
王孝先站起身说道:“我这个劣徒不是个好鸟,没做我弟子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好色之人!他怎么勾搭上真巧了?害人害人,真是害人!都是我管教不严!”
大掌勺转身对真巧说道:“乖女儿,你不用听你师父胡说,此人绝不是放荡之徒。但你确定是他?此人面相不好,有孤苦之命,且远不及他,他,叫什么来着……”说着指向田问。
田问哼道:“木呆。”
大掌勺哼道:“对,木呆!乖女儿,我刚才也以为,你喜欢的是这个木呆。”
真巧坚决道:“可我只喜欢小邪!”
火小邪心头一暖,迎向大掌勺的目光。
大掌勺又端详着火小邪,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喜欢我闺女吗?”
火小邪斩钉截铁道:“喜欢!”
大掌勺又道:“你可愿娶我女儿为妻!”
所有人的目光向火小邪投来,火小邪向真巧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幸福之色,看向大掌勺,未见任何犹豫地说道:“愿意!”
王孝先暗骂一声:“完了!火小邪是来真的!”
大掌勺见火小邪这般神情,面容慢慢地舒展开来,重重地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像个样子!我成全你们!”
火小邪欣慰一笑,向真巧看来,真巧羞花闭月,眼中泪水翻滚,轻轻嘤的一声,跑去侧房躲避。
大掌勺见真巧离去,反而笑得开心:“我女儿开心了!哈哈哈!孝先兄,你弟子木小邪无父无母,你是他的师父,本该你向我提亲,但我们五行世家中人,不用管这些规矩,今日我就向你提亲,望你的徒弟木小邪,做我的上门女婿!你答应吗?”
王孝先立即道:“我不答应!”
大掌勺几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孝先的衣领,生生将他提了起来,骂道:“你敢不答应?”
王孝先叫道:“你答应你闺女不强求的!”
大掌勺骂道:“我对木小邪不强求,但我可以强求你!法克鱿!你敢扫老子的兴!你再敢说个不字,今天就弄死你!”
王孝先骂道:“你对未来亲家的态度就是这样吗?”
大掌勺骂道:“那你要怎样?”
王孝先还想纠缠,只听火小邪喝道:“我意已决!谁拦我娶真巧为妻,再无情分!”
大掌勺赞赏道:“好!是我女婿的样子!我喜欢!”
王孝先听火小邪这一喝,再也说不出话来,脑袋一垂,无力地说道:“我,同意这门亲事……”
大掌勺松了王孝先,一把抱住,拍着王孝先的后背喜道:“亲家好!亲家好!”
大掌勺转过身来,踹了一脚还在黯然失落的胖好味,骂道:“滚起来!你这个爱死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谢特!”
胖好味哎哟哎哟地站了起来,委屈道:“师父,我刚才以为真的能娶老婆,一时间高兴,一高兴就没脑子了,师父见谅,师父见谅!”
大掌勺喝道:“今个高兴,不骂你了!胖好味,你立即找你大师兄,安排下去,今天晚上,拜天地!办喜事!”
王孝先、胖好味叫道:“今天?”
大掌勺说道:“当然今天!再过两天就是斗蛊大会,木家势必剧变,赶早不赶晚!胖好味,还不去办!”
胖好味一乐,忙道:“好咧好咧,开心开心,真开心!”说着,连滚带爬的地外跑去。
田问抱拳冲火小邪说道:“恭喜!”
火小邪抱拳回礼。
王孝先走过来,悻悻然说道:“恭喜了!”
大掌勺哈哈大笑:“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快哉快哉!”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夜幕低垂,大掌勺的私宅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异常热闹,忙碌着筹备婚事。
大掌勺身穿华服,领着胖大嘴、胖好味两人四处指挥,喜形于色。
私宅的厨房内,几个厨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准备今晚的婚宴。大掌勺是青云客栈的总厨,菜肴自然是非比寻常,虽看不到主菜的模样,但从已经完成的工序就可见端倪。由各色食材雕刻拼就成的盘龙飞凤,高达半人,活灵活现,若不细看,根本不知道这是食物做成;一个大紫砂罐,里面浓汤翻滚,一个厨子仍不时地向里面添加食材,香气四溢;一个油锅,正在烹炸面食,那些面食也是奇了,丢到锅里,竟自动变成一个生肖的图案。至于其他备好的小点,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大快朵颐。常人不知,今晚所呈现的菜肴,全是稀世珍品,大掌勺称之为“十全十味汇珍宴”,什么满汉全席,与之相比,简直是猪糠与熊掌之别。
虽说热闹非常,规模隆重,却不见有宾客来道贺,实在奇怪。
真巧坐在一间侧屋内,一身新娘子的红装,秀发轻盘,着了淡妆,美艳得无可方物。屋内还有两个青衣女子,为真巧梳妆打扮,纷纷赞道:“新娘子真是漂亮死了!”“花枝的百艳仙主也比不上你呢。”“大掌勺从来不与女子相处,这次也破例请我们来照顾,看来大掌勺真的用心了啊。”“逍遥枝的弟子,有这等好福气,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娘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哦。”
真巧一直淡淡微笑,也不说话,等全部打扮妥当了,才轻声道:“两位姐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青衣女子说道:“大婚前都有点紧张,妹妹你放宽心就好了。我们就在屋外,你一会记得叫我们啊。”
另一个女子说道:“如果高兴得想哭,就哭好了,但不要使劲揉眼睛,眼睛会红的哦。”
两个女子便盈盈出了房门,将门掩上。
真巧见人走了,方才慢慢站起,退后一步,对着梳妆用的大镜子里的自己端详,轻飘飘地转了几圈,很是满意,笑面如花,十分幸福。但仅仅高兴了片刻,真巧便停了下来,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十足的新娘子打扮,若有所思。
真巧眼神中千百种情绪翻滚,突然低低嘤的一声,掩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真巧侧身坐下,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淌过,低声自语道:“我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臭猴子,你知道吗?我今生只为你一人穿上了这身衣服,只愿意为你这样梳妆打扮。如果这只是个梦,求菩萨让我们都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可我是真巧,我不是水妖儿,我不是水妖儿,你喜欢上的只是真巧……”说着,真巧捂住脸颊,不住地抽泣起来……
在与真巧所在的房间遥相对望的厢房里,火小邪身穿礼服,头戴礼帽,胸前别着大红花,同样一副新郎官的打扮。可火小邪有些坐立不安,咬着黄铜烟嘴,一直在窗边走来走去,不时地向真巧所在的窗口看去。
王孝先、田问两人陪同在屋内,也是换了一身十足洋气的打扮。
王孝先看火小邪走来走去,不禁问道:“你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干什么,你就不能踏实地坐一会。”
火小邪说道:“坐不住!心里乱糟糟的。”
王孝先说道:“你不会是猴急的想洞房吧?放心,我这里有延时金丹,保证你不会丢脸。”
火小邪骂道:“病罐子,你有个正经好不好!”
王孝先说道:“又急了,你要当新郎官了,高兴才对,总是急个什么。”
火小邪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乱,心里乱。”
王孝先问道:“这句话你说了几十遍了,你倒是说说,你心里乱个什么?”
火小邪说道:“说不出来,就是,乱。”
“你后悔娶真巧啊?”
“不是。”
“你紧张啊?”
“有点。”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啊?”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唉,这感觉没法和你形容,你别问了行不行?”
“怪人!算了,你继续逛你的。”王孝先说道。
火小邪看向王孝先:“我看你挺高兴,你不是反对我和真巧成亲吗?”
“我是反对啊,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可不愿意扫兴,破坏别人的婚事,俗话说要生孩子没屁眼的。”
“你不急着去找木王和林婉禀报了?”
“我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不过现在嘛,能出去我也不出去了。我等着你给我磕头呢!告诉你啊,你在大掌勺和其他人眼中,还是我的徒弟木小邪,你出去以后,对我客气点。还有你,田问,你是伴郎,别脸上一副死相。”
田问用两个手指把嘴角支了支,面容一锁,说道:“这样?”
王孝先一摆手:“算了,你还是别这样了,把老妖精都能吓死了。”
田问脸一松,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王孝先无奈道:“你是不是眼睛不瞎的时候,也是眼珠子一动不动的?”
田问答道:“大概是。”
“唉,要不是你的细微动作证明你的确瞎了,你瞎和不瞎还真是一个样。只可惜你看不到火小邪、真巧的打扮,看不到他和真巧三拜九叩了,火小邪的脸一直是红的哦,估计拜堂的时候,脸更红哦。这种红,又名潮红也,说明他此刻混乱的内心里,依旧春心荡漾,想象着洞房花烛那一刻……对了,田问,我看你好像还是处男?你就没有个喜欢的?”
田问好像没有听见,不见有回答的意思。
火小邪沉声骂道:“病罐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啊?不说废话会憋死吗?”
王孝先叹道:“又急了!”
…………
夜色渐深,大掌勺的私宅内已经布置停当,主厅内火烛明通,硕大的红色喜字高悬正中。胖大嘴换了身礼服,作为主婚司仪,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
吉时已近,胖好味请了火小邪、王孝先、田问出来。厅堂内大掌勺的一众弟子和厨子们纷纷向火小邪道喜。火小邪面红耳赤,一路抱拳。
胖大嘴请了王孝先、大掌勺落座父母尊位,大掌勺神采奕奕,看着火小邪一直不停地呵呵憨笑,王孝先则是一身道袍,也看着火小邪连连点头,很是得意。
胖大嘴见新郎官火小邪就位,便派人去请真巧出来。
众人极为期待真巧到来,厅堂内一时间颇为安静。
火小邪看着真巧将走出来的位置,心跳极快,周身燥热,耳中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哈哈,我没来晚吧!”本是安静的气氛,突然被尖声尖气的说话声打破。
就见门外急冲冲走来一个消瘦男子,穿着身绸缎长袍,胸前挂着金灿灿的怀表,戴着个青瓤瓜皮帽,留着老鼠胡,怎么看也是一个十足的不良商贩、土财主的打扮。只是此人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灵貂,那灵貂比他可爱得多。
火小邪扭头一看,一眼便认出此人怀中的灵貂,就是他早先抓住的那只。
火小邪心里念道:“小小邪?此人是乙大掌柜?”
此人一来,就听暗叹声一片,许多人颇为不乐意。
大掌勺也面露不快,依旧起身抱拳道:“乙大掌柜!你怎么来了?”
乙大掌柜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请自到,还请大掌勺见谅啊。我是想着,这么好的一个婚事,我怎么也要来看看新郎官和新娘子啊。哦哦,我备了一点薄礼,笑纳,笑纳。”说着,拎出一个油纸包来。
胖大嘴走上前去,将油纸包接过,鼻子一闻,说道:“乙大掌柜,这腊肉还是你留着吃吧。”
乙大掌柜忙道:“收下收下,这是我自己腌制的腊肉,一共就两三块,我挑的最好最大的一块带来的,礼轻情意重啊。大掌勺,是我自己腌的,我自己。”
大掌勺念道:“收下吧。”
胖大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提着腊肉就走。乙大掌柜忙道:“胖大嘴,记得登记一下,我送了我自己腌制的腊肉啊!不能忘了,可不能忘了!”
大掌勺招手道:“既来之则安之!胖好味,给乙大掌柜上座!”
胖好味嘟嘟囔囔地挪了张凳子来,乙大掌柜嘻嘻笑道:“你是胖好味啊,小胖子现在越长越壮实了,圆滚滚的真可爱。”
胖好味不与他答话,背过脸去,暗骂道:“臭不要脸的孙子!”
乙大掌柜落座,抱着手中的灵貂说道:“我的小鸡鸡非要跟我过来,它喜欢热闹,我就带它来了,它又憋不住,我只好把它拿出来。”
嗡的一片闷笑声。
火小邪使劲掐自己,才终于忍住,不至于笑得前仰后合。
乙大掌柜很是好奇地看了众人一眼,不知何意,说道:“看来我的小鸡鸡很受欢迎啊!”说着看向火小邪,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新郎官了!嗯嗯,英俊、帅气、高大、人才!”
火小邪强忍着笑意,抱拳行礼道:“见过乙大掌柜,乙大掌柜过奖了。”
乙大掌柜摸了摸手中的灵貂,说道:“小鸡鸡,向新郎官问声好。”
火小邪忙道:“不用不用!这可使不得。”
乙大掌柜说道:“好,谦虚谨慎,的确是个人才。嗯嗯,听说你是逍遥枝王孝先的弟子?”
火小邪答道:“正是,我名叫木小邪。”
乙大掌柜看向上座的王孝先,说道:“王孝先,你能和大掌勺攀上关系,不简单啊。”
王孝先为了压抑自己的笑意,正捧着茶碗喝茶,听乙大掌柜叫他,一口气憋不住,扑的一声喷出满嘴茶水。
乙大掌柜皱眉道:“你这个当师父,也太不像样了嘛!噗噗乱喷,成何体统。咦,你的胡子呢?逍遥枝的仙主蓄须,你怎么会没胡子了?你退出逍遥枝了?”
王孝先抹了抹嘴,说道:“乙大掌柜,我求你,大喜的日子,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真来道个喜,就别问三问四的了。”
乙大掌柜捻了捻胡子,说道:“好吧,我和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嗯嗯,我还是说句恭喜你吧。”
大掌勺问道:“乙大掌柜,你为何没有和甲大掌柜一起来?”
乙大掌柜说道:“甲大掌柜一直在斗蛊大会布置呢。嗯嗯,不提他。新娘子呢?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看一眼新娘子美不美,就走,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新娘子好久没见到了,嗯嗯,不想错过。”
火小邪暗骂道:“果然是臭不要脸的,病罐子他们说得不错。这家伙除了看着猥琐,招人讨厌,惹人发笑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本事,这种人怎么混成青云客栈总店的二掌柜的?靠他的小鸡鸡?哎呀,呸呸呸,说起来真脏。”
正想着,就听内厢里有女子叫道:“新娘子来喽!”
火小邪脸上一烫,暂忘了乙大掌柜,举目看去。只见真巧头盖红布,一身华美的红衣,脚步盈盈,由两位青衣女子扶着,缓步走来。
乙大掌柜伸直了脖子,弩着嘴巴,瞪圆了眼睛观望,念道:“哎呀呀,盖着脸了。”
大掌勺闷声道:“乙大掌柜,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乙大掌柜只顾着看,说道:“等会,等会,嗯嗯,肯定是个美人!”
大掌勺闷声骂道:“乙大掌柜,你再多说,别怪我和你翻脸!谢特!”
乙大掌柜还是有些惧怕大掌勺,只好脖子一缩,稍加收敛。
虽说有乙大掌柜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婚礼进行得依然十分顺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火小邪激动得一直脑子发懵,只是听着胖大嘴的指令行事,看着红布下若隐若现的俏丽面孔,如痴如醉,只觉得人生有此经历,不枉来世间一趟。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气氛十分的热闹,乙大掌柜怀中的灵貂,似乎也是被感染,半立着身子,吱吱欢叫不已。
这桩婚事,虽说过程并不繁琐,但火小邪、真巧两人结为夫妻,已是天地为证,日月为盟!
典礼完毕,真巧回了婚房,暂且不表。
乙大掌柜自始至终没看到真巧的模样,颇为遗憾,也不久留,悻悻然离去。等他一走,气氛更加轻松欢悦,酒席摆上,各色珍香,琳琅满目,更有百年陈酿的好酒,饮之不尽。
火小邪来来往往,喝了无数,他并不善饮酒,只是今天,似乎千杯不醉,喝得十分痛快,第一是酒确实是好酒,第二是火小邪忘乎所以,心情极好。
王孝先不胜酒力,中途便被大掌勺灌得醉倒在地,让人扶回去休息。
而田问虽呆,酒量却是无底洞一般,来者不拒,无论量大量小,一律一饮而尽,着实让人瞠目。
大掌勺最后和火小邪干了一碗,也承受不住,叫了声:“女婿,你好酒量!”便趴倒在桌上,鼾声大做。
又也不知喝了多久,直至酒席上没有剩下几人,火小邪方才醉意上头,东倒西歪起来。田问上前将火小邪扶住,搀回房内,问道:“清醒否?”
火小邪含糊道:“还能喝一斤。”
田问不语,拿出一颗药丸,将火小邪嘴巴一捏,直塞进嘴,下巴一拉,这颗药丸便让火小邪咽进腹内。
火小邪嘀咕道:“什么,什么东西让我,吃了?”
田问说道:“解酒丸!”
“谁,谁给你的。”
“胖大嘴。”
“哦!哦!不是臭道长给的就行,替,替我谢谢他!”
田问架起火小邪,将一个蜡丸塞进火小邪手中,说道:“略醒后含服!”
“什,什么东西?”
“强身丸!”
“又是胖,胖大嘴给你的?”
“是大掌勺。”
“哦!哦!是我岳父大人给的,好,好,一定吃。”
田问轻推婚房,婚房应手而开,拍了拍火小邪的脸,念道:“清醒!”
火小邪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扶着田问肩头说道:“放心!我没事!你,你没事吧?”
田问答道:“甚好!”
火小邪笑了笑,跨入房门,慢慢地将门掩上。
田问在门外低念了声:“一刻值千金!”说罢转身就走,刚走到院中,突然站直了身子,直挺挺地后仰倒地,呼噜一声,竟这么睡着了。
火小邪关了房门,回望室内。两只红烛烧得炽烈,轻纱幔帐透着温暖暧昧,真巧一身红妆,盖着红盖头,正俏生生地坐在床边,虽不言语也看不到盖头下的面孔,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不知是体内醒酒丸的作用,还是意志使然,火小邪见了真巧,酒倒醒了几分,不禁站稳了身子,面颊滚烫地憨笑道:“真巧……不好意思,一高兴,喝多了些……”
真巧低声道:“酒喝多了伤身……桌上有凉茶,你若是渴了,喝一点吧。”
火小邪说道:“没事,没事,我不要紧。”说着,慢慢腾腾向真巧走来。
真巧听到脚步声,轻轻侧坐过身去,双手紧紧捏着手绢,不知所措,分外娇羞。
火小邪周身滚烫,松了松领口,他心里想着应该揭开真巧的盖头,却伸不出手去,只好在真巧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真巧有些发痴。
一片沉默,两人虽说都是一肚子话,可半晌竟谁也不知该先说什么。
火小邪搜肠刮肚了半天,方才借着酒性,厚着脸皮说道:“真巧……”
“嗯……”
“你,你真好看。”
“你还没看到我呢。”
“感觉得到。”
“那,那你就一直坐着?”真巧轻声道,话一出口,羞得赶忙低下头去。
火小邪轰的一下,热气上头,再不想如此矜持,双手一拍椅子扶手,立即站起,两步便跨到真巧面前,一屁股坐在真巧身边。
真巧身子微微一颤,并不躲避。
火小邪吞吞吐吐道:“真巧,那,那我揭了。”
真巧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火小邪伸出手去,缓缓将真巧头上的红盖头揭下。
真巧一双美目眨了两眨,先是羞涩躲避,但很快将目光迎来。
好一个美人!真巧平日里与火小邪几人四处颠簸,哪有工夫细细打扮,今日这般打点收拾下来,岂是往昔可比!端的是上天造化而成的美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如诗赞曰:寐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
火小邪看着真巧,竟然呆了!
真巧轻声道:“是不好看吗?”
火小邪忙道:“不是不是!是我没想到……”
真巧问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漂亮……我火小邪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你。”
“火大哥,你是后悔娶了我吗?”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能和你成亲,和做梦一样,美梦,美梦。真巧,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巧掩嘴轻笑道:“喝多了酒尽瞎说。”
火小邪心中情念高涨,满身热腾腾的,手不听使唤地往真巧的细腰上搂过去。
真巧身子微颤,无须火小邪用力,顺势便靠在了火小邪怀中。
火小邪怀拥美人,含糊地低念道:“真巧……巧……”
“嗯……”
“我,我想亲你,可不可以?”
真巧莞尔一笑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你想亲就亲吧。”说着,美目半闭,仰头期待。
火小邪心里已经乱得炸了锅,泥丸躁动,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真巧,低头便深深吻下。
两人火热的双唇一触,便再难分开。
火小邪只觉得,此生所忆诸事,唯属现在最为美好。
干柴烈火,久旱逢春雨,火小邪与真巧两人,紧紧化为一体,哪管世间有其他烦恼,只愿时间停留在此刻,所谓春宵一夜值千金,便是如此吧!
两人衣衫尽落,跌在床榻之上,寸寸肌肤,水乳交融。火小邪轻抚真巧滑如绸缎般的肌肤,不忍释手,眼睛更是看不过来,几欲把真巧揉入身体之内。而真巧低低呻吟,如夜莺晚唱,应和着火小邪的动作,紧紧纠缠在一起,不肯半刻分开。
火小邪的下体,滚烫欲炸,也许是天性使然,直往真巧的桃花源处探去。真巧双颊绯红,曲意迎合,低声呻吟道:“慢一点……我怕……”
火小邪对真巧十分爱怜,听真巧这么一说,动作便轻缓了许多,脑海里也不再如刚才一般不知分寸,略略凉了一点。
可这么一停顿,事态发展却直转急下,火小邪脑海中腾然闪现诸多场景,颇为香艳!一是他与一女子在一处碧水清潭中亲昵,二是他与另一个女子在幽静的山间小屋内交好,三是他唤一女子为妻,四是他与一女子在一破败的房内跪拜天地。如此几个场景,虽难辨具体细节,也看不清女子的相貌,但是情感真切,肌肤感受犹新,绝非臆想!
火小邪顿时冷汗直冒,暗叫道:“这是我失去的记忆!我是有妻子的!”
想到此处,火小邪啊的一声闷叫,停下动作,翻身而起,狠狠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息,每喘息一下,就又有新的男女之事的场景浮现脑海。
火小邪满头冷汗,直道:“真巧!对不起!对不起!”
真巧诧异不已地看着火小邪,慢慢坐了起来,拾起衣裳给火小邪披上,从身后抱住火小邪,低声道:“火大哥,你怎么了?”
火小邪抓住真巧的小手,说道:“我,我好像是有妻子的,我不能,我不能……”
真巧眼睛便湿润了,紧靠着火小邪的肩头说道:“我不在乎。”
火小邪叹道:“可我在乎……真巧,我不想做对不住你的事,我本以为,我本以为……”
真巧一滴泪已经涌出眼眶:“火大哥,如果你真有妻子,我愿意为妾,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对我也好,你不会对不起我的。”
火小邪扭身过来,见真巧双目含泪,伤心道:“真巧,你别哭,怪我怪我!”
真巧坚强道:“那你亲我。”
火小邪心头一痛,低头要去亲吻真巧,可没能碰上真巧的唇,火小邪猛又抬起头,抱住脑袋低喝道:“不行,我不行!”
真巧不解地看着火小邪,呢喃道:“为什么?”
火小邪痛苦道:“我一和你有肌肤之亲,心里就难受的像刀子割一样。我觉得我有罪!对很多人都有罪!我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心里还装着别人!别的女人!”
真巧说道:“火大哥,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
火小邪说道:“不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真巧口气一硬,说道:“你刚才和我亲热,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对得住我吗?”
火小邪被真巧这似骂非骂的一句问得一愣,眼前的真巧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既熟悉又陌生,一下子无话可说。
真巧表情一柔,微微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认定错在自己,返身搂住真巧,真巧挣了一挣,没有挣脱,便身子一软,让火小邪搂着。
火小邪怅然所失道:“真巧,你我夫妻,日月为证,你既然已是我的妻子,我此生都不会负你。可我不是一个恣意妄为,不负责任的男子,不能只求自己快活。真巧,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真巧低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记得我好像有两个妻子,我最对不起的是第一个,她是个古灵精怪十分活泼的女子,但有的时候,好像又性格多变,让我又爱她又怕她……”
真巧看着火小邪的双眼:“你为什么会怕她?”
火小邪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觉得。”
真巧眼睛眨了眨,问道:“如果你再碰到她呢?”
火小邪遥望跳跃着的火烛,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真巧说道:“火大哥,你失忆了十一年,也许时间能改变一切的。”
火小邪应道:“或许吧。”
两人说到此处,竟长久地沉默下来,只是彼此依偎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和衣而眠,火小邪一直抱着真巧,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间,看着红色的喜烛慢慢熄灭。火小邪见真巧脸上又是苦涩又是甜蜜的表情,眼角挂着泪痕,已然睡着,便为真巧轻轻抹去之后,才松了松筋骨,轻叹一声,靠着床檐,闭眼睡去。
天色渐明,火小邪的新婚一夜,便这样匆匆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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