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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御风难行


下洞并无难处,所有人很快便下到铁制的宽大走廊内,简单探索一番后,并无异状,张四爷、周先生便放了心,来到走廊尽头,上了楼梯,终于进到了锁龙铸世宫。

眼前宏大的景象,给张四爷、周先生的震撼程度不亚于火照日升宫,而且地面上的万鳞刀海也不像火小邪他们进来的时候那样平静,密集的刀锋如同波浪一样,一共组成了十余道环形的“刀浪”,每道环上有十余个彼此分隔的“浪头”,每个浪头有一人高矮,唰唰唰地滚滚向前。可惜的是,这些刀浪并不交错,仅仅是各自沿着一道圆形的轨迹,依次滚动前行。就算是这种景象,仍然看着杀气腾腾,让人腿脚发软。

所有人聚集在万鳞刀海边,谁也不敢踏上半步。

张四爷对周先生低声道:“一路下来都是死悄悄不动的东西,总算见到活动的了。”

周先生说道:“一片刀海,刀浪滚滚,好庞大的阵势。”

“这片刀海如果一直这样运动,只要避过浪头,就没有危险。就怕我们踏足进去,刀海的运动会突然变换,那就麻烦了。”

两人都略微沉默,静思一番,如果这片刀海只是一圈一圈有规律地运动,过去并非难事,怕就怕一旦踏入,生出变换,那就糟了。

周先生暂时避开这个话题,说道:“张四爷,你看这片刀海中最中间的四间方形的铁屋,风平浪静,会不会出口在四间铁屋里?”

张四爷早已注意到锁龙铸世宫正中心的通天铁柱和四间铁屋,看着怪诞得很,于是回答道:“周先生,这四间铁屋方位不对啊,若是五行排列,应该正东正西正南正北,而现在的位置,好像五星缺一个角似的。”

周先生说道:“莫非这里本有五间铁屋,沉到地下去了一间?”

“很有这个可能!周先生啊,看来我们需要闯一闯这片刀海了。”

“只能如此!待我先安排人试探一下!”

周先生唤了几个钩子兵上前,取出三爪钩,站在刀海边用三爪钩重击刀海表面,按钩子兵前进的步伐大小,一段一段地击打。花了一些时间,方才确定这片刀海只是按规律的“刀浪”翻滚,不会生变,只要避过“浪头”,应无危险。

各位看官,此时的锁龙铸世宫刀海与安河镇的锁龙铸刀海相比,是云泥之别。安河镇刀海是一触即发,如同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涟漪,变化万状;锁龙铸世宫的刀海则是生硬运动,一圈一圈的刀浪升起滚动,十分规律,只要不碰上刀浪,大片大片的地面都可以踩踏。

张四爷、周先生还是不敢大意,只命一个身手最好的钩子兵前去探路。

那钩子兵不辱使命,脚下飞快,人如同一只灵猴一般,在刀浪空隙处腾挪跳跃,没花多少时间,便来到锁龙铸世宫最中间的平坦地面。这钩子兵依周先生安排,在这一带用三爪钩敲击一番,认定地面刀海锁死,不会发动,这才向张四爷、周先生他们挥手致敬,表示中间安全。

周先生一挥手,钩子兵们分成几组,一个接着一个,从不同的方位向中间跑去,人影和巨大的刀浪彼此交错,时隐时现,看着惊心动魄。不多时,钩子兵们已经平安过去了一半,连周先生也平安跑过刀海,到了中央部分指挥钩子兵探索中央的空地。

张四爷略为放心,转身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宁神教授、依田中将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过这片刀海不需要什么身手,只需要判断好时机,便能通过。你们的人也看清楚了,自己一个个过来,我们没有办法帮你们。”

宁神教授悻悻然说道:“张四先生,我怕我腿脚不方便……能不能帮我一下?找个钩子兵背我过去?”

张四爷心中暗骂,这个小鬼子,刚才火照日升宫跑得比谁都快,什么腿脚不方便,我看你是见到一人高的刀子,腿都吓软了!

张四爷猜得没错,宁神教授见到这么多寒光闪闪的刀锋从地面上升起,光是听唰唰的破空之声,就已经把胆子吓得乱颤,脚下一点劲都使不出来。虽说刚才钩子兵过去有惊无险,颇为轻松,但时机也要判断清楚,稍微犹豫一下,错过了机会,极可能会被滚来的刀浪切中,一命呜呼。

张四爷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宁神教授,你手下有这么多好手,何必找我们?”

宁神教授心惊道:“张四先生,你手下的钩子兵个个身手高强,我这也是不情之请,没办法的办法。”

依田中将一时听不懂张四爷、宁神教授说什么,歪着脑袋,颇为怀疑地看着两人。

张四爷嘿嘿笑道:“好吧,宁神教授都这么说了,我就照办!钩渐,你一会背宁神教授过去!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钩渐正要动身,听了张四爷命令,抱拳听令,向宁神教授跑来,候在宁神教授身旁。

张四爷哈哈大笑,闲庭信步一般走入刀海,脚下飞快地小步移动,片刻没有停顿,刀浪从张四爷身边贴身而过,却无法伤了张四爷分毫。张四爷几乎是笔直地抵达了刀海中央,和周先生会合。

张四爷到了中央,向宁神教授、依田中将高喊道:“你们快点过来!看到我们刚才做的吗?没有危险!”

宁神教授将钩渐一拉,就要让钩渐背起。依田中将不是傻子,一下子明白钩渐为什么等在这里,哇哇大叫,上前一把将宁神教授拽下来,大骂道:“宁神教授!你太丢日本人的脸了!就算要人背你过去,我们这里有大把的人,你怎么能求中国猪?把性命交在中国猪的手中?”

宁神教授挣了一挣,叫道:“依田中将,我是个科学家,不是日本军人,我只知道科学便捷又安全的方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丢脸,你难道没看到张四他们的本事吗?”

依田中将抓的更紧,几乎把宁神教授拽到面前,瞪着宁神教授说道:“不行!我绝对不能允许你这样过去。”

宁神教授扶了扶眼镜,颇为恼怒地骂道:“依田君,你要搞清楚!这次行动,我是总指挥,你是副总指挥,你只能配合我的工作,提供建议!而不是命令我该怎么去做!你放手!我是天皇陛下的御用科学顾问,没有人敢揪着我的衣领训斥我!”

依田中将的鼻子都要顶在宁神教授脸上,骂道:“你的错误决定让我们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个人,刚才要不是伊润大人突然来了,我一定会揍你一顿的。你要让中国猪背你过去,随便你好了!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依田中间一把将宁神教授放开,转过身去,喝令日本人列队待命,准备闯过刀海。

宁神教授整了整衣服,骂道:“我本来想让张四的钩子兵将我们所有人背过去!现在算了!依田君,你愚蠢的脑袋会害死更多人!”

宁神教授走到钩渐身旁,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钩渐先生,那谢谢你了。”

钩渐冷冰冰地说道:“上来吧。”

钩渐背上宁神教授,踏入刀海中。钩渐就算背了个人,步伐仍然轻松得很,按照张四爷掌握时机的方式,稍加变更,也是速度飞快的到了中央安全地带。

刀海边的依田中将见宁神教授已经平安抵达,狠狠骂了声八格,指着最前头的四个精干的日军,命令道:“你们几个,前进!一定要安全过去,不要丢日本军人的脸!”

这四个日军点头鞠躬,拽紧了背包带,大喝一声,纷纷跳入刀海中,快步向前奔跑。

一片数人宽的刀浪滚来,他们已经避过,狼狈不堪地向中央前进,只见亮光闪闪,交错成团,将这几个人淹没在刀海之中。

依田中将站在刀海边,手心中捏了一把汗,瞪大了眼睛寻找这几个日军的身影。

眼看着第一个日军连滚带爬地来到的中央安全地带,随即又跑出了第二个,依田中将刚叫了声好,就听到刀海中央一声惨叫,一团血雾腾起,一个日军被刀浪撞上半空,眼睁睁地断成了几截,再一落下,还是落在宽大的刀浪上,血雾更胜,眼中能看到的已无人形,全是碎肉、血块在半空中飞舞。

就在这片血雾中,第四个日本人惨号着冲进了中央,全身沾满了刚才那惨死的日军鲜血,咕噜噜在地上连滚直滚,四仰朝天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已经过去的日军赶忙将他搀扶起来,这个幸存者并没有死,失声狂叫:“不是我害死他的!是他犹豫了!对不起!对不起!”叫着叫着竟大哭起来。

张四爷、周先生他们根本就不搭理,早就分成两组,慢慢地搜寻去了。宁神教授在中央等候日本人过来,见到刚才那一幕,脸都吓白了,再三庆幸自己让钩子兵背过来的决定才是最英明的,若是让日本人来背他,一起被切死的可能性实在太高。宁神教授定了定神,上前安慰道:“不要哭了!你们四个只失败了一个!非常成功!”

依田中将依旧在刀海边狂吼:“做得很好!成功!下面四个,给我上!”

刀海边的四个日本人疯了一样大叫几声,再度跳下刀海,冲着中央跑去。

可能是被血腥刺激的原因,这第二批四个日本人都安然无恙的到了中央,未伤分毫。四个日本人拥抱在一起庆祝了半天,信心满满,在中央大声呼喊对岸的人,提醒他们注意的要点。

一批又一批的日本人在依田中将的喝令下闯入刀海,但总有倒霉的人把握不住时机,慢了一步或快了一步,赶上了刀浪滚来,结果被切成碎片。最惨的一批,四个人全数被切死。

万鳞刀海上,几乎被日本人的鲜血染得通红,碎肉、破布、损毁的装备洒的到处都是。

刀海边,只剩下依田中将和二个老弱残兵。依田中将眼睛通红,看着这番惨状,心里一盘算,已经被生生切死了十四个人,而且是死无全尸,马上就能赶上被火烧死的数量。

依田中将又气又恨,眼下轮到自己必须过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打鼓。

而依田中将身边的两个老弱残兵,都是四十岁开外的技术兵,其中一个已经吓得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依田中将脚下,哀号道:“依田大人,我真的过不去,请你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只是一个工程师,我确实没有勇气!”

依田中将嚓一声抽出军刀,架在这个老兵的脖子上,骂道:“八格!你这个懦夫!你要么跑过去,要么我一刀砍死你!”

这个老兵哀求道:“依田大人,我宁肯被你一刀砍死,我也没有勇气跑过眼前的地狱!依田大人,请你杀了我吧。”

依田中将大怒,挥刀就要劈下,可就当他举起刀要劈下的时候,却猛然看到无数个灰色的影子从各个角落中冒起,嗖的一晃,就都如同烟雾一样消失了。

依田中将暗哼一声:“伊润大人。”手中刀缓了一缓,没有劈下去。

可是扑通一声,依田中将脚下跪着的老兵却笔直地栽倒在地,脑袋正砸在依田中将脚上。依田中将惊的一退,方看到这个老兵眼珠子已经翻白,死翘翘了。

依田中将猛一转头,却看到另外一个老兵已经跳入刀海,动作的灵敏程度,让人咋舌,哪有一点老态。这个不知名的老兵,借着滚滚而来的刀浪掩护,眨眼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依田中将将军刀收回刀鞘,啪的立正,说道:“伊润大人!我知道你一直在我们身旁!我愿意随时为您付出我的生命!”依田中将这样说完,一转身,大叫一声,也冲进了刀海,奋力向中央跑去。

依田中将避过头两道刀浪,眼看着第三道刀浪闪着银光,带着血沫从近在咫尺之处掠过,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侧头一看,正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有一道刀浪向自己滚来。

依田中将算得上是个硬茬,低号一声,向前跑了几步,那道刀浪带着一股子腥气,从依田中将背后滚过,寒风咧咧,卷的依田中将衣衫乱摆。

依田中将心里清楚,这片刀海钩子兵通过时看着轻松自在,仅从外围看,通过也不复杂,好像只要意志坚定,就能安然抵达。实际上踏入刀海,一排排的一个人高的利刀在眼前、身侧、背后滚过时,那种杀气腾腾的气势,足够让人肝胆俱裂,失去判断力。

依田中将越向前走越是心惊,他自诩勇猛刚强,不惧生死,但到了这种一眨眼就会死无全尸的地方,才明白自己的一条小命,若不是重兵保护,比蝼蚁还不如。他越这样想越是心慌,再跑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咣地摔倒在地。

依田中将死命爬起,连滚带爬再向前跑,腿却软了,咣地又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时候太糟,地面微微振动,一道刀浪正飞也似的向依田中将滚来。

依田中将暗吼一声:“完了!”进退不得,干脆张大了嘴巴,等着送死。

突然有一条人影斜刺里钻出,双手齐上,抓住了依田的肩头,力气巨大,直直把依田从地面上拽起,拖着依田紧跑了两步,刚刚好避过刀浪。

依田中将全身都是冷汗,一扭头看谁人相救。只见拽着依田中将的那人,就是刚刚跑入刀海的那个貌不惊人的日本老兵。这老兵不等依田说话,已经厉声骂道:“混账!这都躲不过吗?”

依田中将赶忙答道:“对不起!”

这老兵骂道:“你要是死了!太给日本军人丢脸了!”骂虽是骂,这老兵拽着依田,已经又向前行。

有老兵搀扶,依田中将很快镇定下来,跟着老兵脚下不停,嘴中还是谨慎地问道:“您是伊润大人的部下?”

老兵哼了声:“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武士,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少废话!”

老兵拖着依田中将,避过十余道刀浪,奔到了安全地带,一把将依田中将推开。

宁神教授和十多个日本人赶忙上前,扶住了依田中将。

依田中将脸色苍白,长长的喘了几口气,才算完全平静下来。他顾不上和宁神教授他们说话,立即扭头寻找送他过来的老兵,谁知看了一圈,哪有这个人在!

依田中将推开众人,四处寻找,不住地叫道:“刚才扶着我过来的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宁神教授说道:“依田君,没有人扶你过来,是你自己过来的。”

依田中将一愣,叫道:“不可能!”

另几个日军组长也说道:“依田大人,真的是你一个人过来的。”

依田中将狠狠皱眉,他的身份地位告诉他,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反驳不休,继续寻找那个别人不曾看到的“不存在”的老兵了。

依田中将捏了捏额头,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军人气势,说道:“我知道了,所有人集合!”

日军主将安全抵达,谁也不会继续问依田中将刚才犯了什么毛病,几个组长忙碌起来,将残余的日本人聚拢。

宁神教授凑到依田中将身边,低声道:“依田君,看来伊润大人用忍者的幻术帮了你。你是不是看到了我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人?”

依田中将冷冷哼道:“宁神教授,你弄错了,我是自己过来的!”

宁神教授呵呵笑了两声,扶了扶眼镜,低声道:“依田君,我对伊润大人麾下忍者军团的本事,比你了解的多了很多。你的嘴巴很严啊依田君,怪不得伊润大人钦点,要你当副指挥协助我。呵呵,不管怎样,你安全过来了就好。”

依田中将冷哼了几声,两人貌合神离,都不再说话。

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正围在火小邪下去的地方观察。这里明显可以看出,地面正正方方铁板一块,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应该原来有一间铁屋子不翼而飞。

黑风独自在空地上方四处抓挠,不断闻嗅,嗓子里很不情愿地呜呜低鸣。黑风虽是难得一见的灵犬,它又怎么能想明白人心险恶?黑风只是纳闷,为何相伴三年多的两个主人火小邪、潘子总是躲在奇怪的地方,让它无法追赶。

张四爷、周先生默默看着,张四爷慢悠悠地说道:“不用三嚼子也能看出,这里消失了一间屋子,前面的人必然从这里通过什么法子下去了。”

周先生说道:“刚才我们用三爪钩连续重击,已经可以断定,这块硕大的铁板下面,乃是空的。只是怎么开启,毫无办法。”

张四爷点了点头,唤了声三嚼子,把黑风叫了回来。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说道:“三嚼子,不用失望,你爹爹我会有办法下去的。嘿嘿!”

黑风如同人一样哀叹一声,靠在张四爷身旁守候,再不上前。

张四爷说道:“周先生,我觉得还是用老办法,用炸药炸开!”

周先生说道:“此地凶险,用炸药炸会不会触发这片尚算安全的中央地带?”

张四爷说道:“顾不了这么多!我看这片刀海,算是破绽百出,如果换一种运行的方法,稍做变化,我们都没有这么容易到达中央。若是推测一二,这座地宫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大部分的防盗功能已经废止。”

张四爷猜得不错,硕大的一个锁龙铸世宫本已废掉,万鳞刀海的再度运动,全是潘子的功劳。但潘子只能简单发动,并不能让万鳞刀海达到安河镇原样,仅仅是非常机械地一圈一圈地波浪起伏,稍有身手和意志的人,便能找准时机,一圈一圈地避过刀浪,即可到达中央。想火小邪在安河镇闯过万鳞刀海,刀海乃是一触即发,乱纹交错,比这个废掉的锁龙铸世宫刀海运作方式复杂了千倍。火小邪用尽了全身解数,差点杀身成仁,才到了中央,然后被锁在中央再无退路,颇为尴尬。若锁龙铸世宫不废,恐怕张四爷、周先生擅闯刀海,难逃一命呜呼、切成碎末的厄运。

周先生沉吟片刻,说道:“好!我们就再试一试!我叫日本人过来。”

周先生前去找了宁神教授,略为表述一番,要求日本人协助爆破。宁神教授能有什么意见,一概认同。日本人带来的爆破手本有十人,火照日升宫烧死了二个,万鳞刀海中切死了三个,仅残存五人,于是宁神教授便把剩下的五个爆破手统统安排过去。

火小邪他们下去的地方,虽说铁板一块,但是在铁板周边,尚留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缝隙,所以安放炸药比金屋子更为容易。爆破手填了十余包巴掌大小的烈性炸药,牵了引线,等候张四爷发布号令。

所有人远远退开,匍匐在地,张四爷手上一挥,爆破手压下爆破按钮,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哗啦哗啦金铁交鸣,爆炸产生的白烟冲天而起,浓密地弥漫了一片,看不清发生了何事。

张四爷、周先生半蹲起身,正想打量,耳边突然听到空中有嗡嗡金属振动的声响。

张四爷知道不妙,冲着天空大叫一声:“大家小心!注意上方!”

话音刚落,就见到从爆炸的白烟中,数道白光乱闪,向着众人聚集的上方袭来。

张四爷定睛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这几道白光,竟是约有二人高矮、半人宽窄的巨大刀片。

张四爷、周先生哪里还来得及再叫出声,只能顾上带着黑风闪避。

那几块巨大的刀片唰唰射来,日本人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站起,刀片就已经袭至。只听咔嚓一声,最先落下的一块刀片在空中便把一个倒霉的日本人切成两半,砸到地面之后,嘭的一声巨响,再度弹起,在空中翻滚着,又一口气卷倒两个日本人,同样切成两半。

刀片接二连三赶至,一共有五块,都是杀人夺命,一触及死。咔嚓咔嚓、嘭嘭嘭乱响一阵,这五块刀片方才从日本人的聚集之处弹开,落到远处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刀片弹开以后,日本人中才爆发出阵阵惨叫,刚才那番从天而降的切割,连眨眼时间都不到,谁能叫出声来?

好在爆炸带出的白烟中,射出的几十块巨大刀片,仅有五块冲着日本人而来,其他都是崩得四散,若是齐齐涌至,恐怕难有活口。

张四爷、周先生悻悻然全力躲过,心头狂跳。

张四爷大喝一声,才算略为平复下来,立即大叫道:“大家都没事吧!”

四面八方都有钩子兵回应,最后听到一声哭喊:“张四爷,钩七不行了!”

张四爷、周先生赶忙冲着哭喊声跑去,只见钩渐抱着一个钩子兵,那钩子兵半边身子已经被切掉,血流如注,钩渐使劲用手堵血,但毫无用处。

张四爷半蹲在这个钩子兵身旁,惨呼一声:“钩七!”

钩七满嘴喷血,艰难道:“四,四爷,是我学艺不精,躲,躲迟了。四爷保,保重,我先走一步。”这番话说完,这个叫钩七的钩子兵身子一软,已然气绝。

钩渐显然对钩七感情颇深,立即抱住尸身痛苦。

张四爷、周先生慢慢站起,张四爷说道:“钩渐!起来吧,钩七命该如此,可惜了可惜了啊!”

钩渐这才抹掉眼泪,将钩七的尸身放平。

钩子兵们都聚拢过来,低声齐唱道:“兄弟去兮,御风悲兮,魂魄烈兮,擒贼黄泉兮;兄弟去兮,御风来兮,情义厚兮,振我雄风兮……”

张四爷、周先生等悲痛不已之时,日本人那边更是乱得一塌糊涂,依田中将、宁神教授瘫坐在地,脸上不住抽搐,刚才有一块巨大刀片,就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砸到地面弹起后,直直地将身后一人从正中间切成两半,血喷出数尺高,将两人脸上溅的都是血点。

日本人谁也顾不上收尸,一个个都歇斯底里似的,四处乱窜,恨不得将地面的钢板撬开,钻进去躲藏。最后谁也无处躲藏,只能或蹲或跪在地上,看着爆炸的白烟处直打摆子。

依田中将颤抖着抹去脸上的血点,突然疯了似的,跳了起来,掏出腰间的佩枪,冲着白烟处啪啪啪连开三枪,狂骂道:“来啊!再来啊!八个牙鲁!死啦死啦的!”

张四爷他们将死去的钩七用衣服盖住,根本对日本人的表现视若无睹。

张四爷和周先生看向爆炸之处,张四爷叹道:“真没有想到,会炸出这许多刀片,冤死了我们一个弟兄。”

周先生也是黯然神伤道:“我们此行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白烟已经慢慢散去,那片空地上被炸的翻起来了一个角,地面略有倾斜。

张四爷稳步向前走去,周先生、黑风,一众钩子兵紧紧跟随,来到了爆炸之处。

这次爆炸威力巨大,炸药的能量在窄小的空间中释放,比炸金屋子劲头更猛,所以整个地面倾斜了足有三十度,使得翻转沉入地面的铁屋子,露出近二人高的一角。

不仅如此,这块空地周边,还有几百块巨大的刀片震出了地面,高矮不同,刀锋如林。有的已经完全脱离地面,亮光闪闪地斜靠在其他刀片上。

张四爷暗叹一声:“好大的刀,若是几百块刀片全部射出,我们的伤亡难料,唉,大意了,大意了。”

周先生同样一旁叹道:“建此宫的人到底是什么脑筋,居然如此毒辣,地下的刀片竟能随爆炸弹出杀人。”

张四爷哼道:“这些做贼的恶徒,真是应该千刀万剐。”张四爷说着,走到被炸出地面的铁屋一角,上下摸了一番,又说道:“万幸啊!这里已经裂开了,我们使钢锯,便能切开一角,不用再炸一次了。”

周先生顺着张四爷的指向摸了几摸,说道:“老天庇佑,不枉我们牺牲了一个兄弟!来人啊,上钢锯!”

钩子兵们沉痛地应了,几个人上前,按照周先生的指示,从腰间掏出带细小锯齿的钢质匕首,用力地切割起来。

等日本人完全清醒,把破碎的尸体收齐,默哀片刻之后,依田中将、宁神教授再看张四爷他们,铁屋子的一角已经被锯开,露出一个大洞,足够二人一起钻入了。

火小邪一行七人,已经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巨大空洞中,脚下不再是坚实的石头,而是布满了盘根错节的巨大藤蔓。

潘子嚷嚷道:“这是哪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啊,我们到底能不能点灯了啊?”潘子说话的回声传来,居然听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大。

林婉说道:“这里就是木家的青蔓桡虚宫了,大家千万不要点灯!等我片刻。”

林婉的脚步声快步远去,毫无滞怠,好像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片刻之后,远处腾起来一团淡黄的亮光,随之越来越多,好像感应似的,亮光一团一团地传递开,最后布满了眼前。

众人这才看清,这里根本不算一个山洞,而是在一片广大的“林地”中。只是这片林地,都是粗大的根蔓组成,遮天蔽日,在空中、地面交错纠结,看不到一片山石。

林婉快步跑回,笑盈盈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里只能用萤火瓜点亮,其他的光亮照射,可能会引起毒气喷发的,委屈大家摸黑走了这么久,是费劲了点,也是小心为妙吧。”

林婉所说的萤火瓜,乃是一些细小藤蔓上,人头大小的圆形球状物,并非果实,而是异形的茎块。这些藤蔓盘在巨大根系上,似乎是依靠根系而生,说是细小,实际也有手臂粗细,一圈一圈紧紧缠绕着根系。只是由于根系太粗大,才不显眼。

火小邪张着嘴巴,顾不上听林婉解释,只是喃喃道:“青蔓桡虚宫,怎么地下会有这么多树根……”

林婉笑道:“不能算是树根,这是一种罕见的植物,叫做裂山根,只在极深的地下山洞中生存,经过木家千百年的改良,辅以足够养料,生长速度惊人,最终便成了这种形状。”

潘子叫道:“什么养料能让根长得这么壮?拿来养猪,猪不是能长成大象了?”

林婉说道:“这座大青山下,储藏有亿万年积累下来的生物尸骸,还没有化成石油的部分,乃是裂山根最好的养料。五行地宫选在这里,是因为大青山乃是天地造化出来的五行宝地呢!”

水媚儿娇笑一声,说道:“真是大开眼界了。林婉妹妹,你刚才说毒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婉说道:“裂山根无毒,但寄生在裂山根上的几种藤蔓,却有毒性。这里终年不见光亮,若有外界光亮突然照射,会引发几种藤蔓喷出毒雾。寻常人若是不明道理,随便进入,会中毒身亡的。”

火小邪咂舌道:“好厉害的手段,只是林婉啊,不是一直说青蔓桡虚宫也废了吗?”

林婉笑道:“的确是废了,要不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田问一直四处观望着出神,这时才慢慢说道:“该如何走?”田问一直负责寻路,轻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土行,对青蔓桡虚宫的极盛之木,颇为无奈。

林婉微微一笑,说道:“田问,我就说让我跟你来一定有用吧。这里木气太盛,极克土行的寻路术,虽说路径的复杂程度与土家的迷宫阵没法比,也会让你一时间没有办法施展,大家还是随我来吧。”

林婉说着,就脚步轻盈的顺着一条粗大根系,向前走去。

众人跟随着林婉,一路唏嘘不已,快步跟随。

尽管根本无路,前方盘根错节的根系密如蛛网,毫无规律,而林婉却脚步不停,上下左右地攀爬,从一道道毫无特征的空隙中穿行,显得对这里非常熟悉。

众人虽有颇多疑问,这时候也来不及问,只是紧紧跟随,走了片刻,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都是空的,乃是行走在一条凭空横穿的根系上。原来这座青蔓桡虚宫,就是一团乱麻似的裂山根纠结而成,上下左右根本看不到尽头,全是横七竖八的硕大根系,一点土石泥块都看不到。若是把这里缩小,像极了一团乱麻,狠狠地揉捏在一起,人在里面行走,就如同极小的蝇虫一般。

一路上林婉不断抚摸,就有萤火瓜亮成一片,照亮四周,但走过不远,身后的萤火瓜便会慢慢熄灭。在这片光亮之下,青蔓桡虚宫更显神奇,萤火瓜且不说,时不时能看到喇叭大小的鲜红花朵盛开着,七八朵聚集成团,极美极艳,人一走进,这些花朵就会微微颤抖,垂下头来,好像有生命似的,害怕有外人到来,看到了她们的美色。除了无数红色花朵外,经常见到的就是锐利的木刺,小刺不过手掌长,大刺则有一人粗细,尖端泛出青光,似乎有毒。

林婉见到这些景物,自顾自地提醒道:“那些红色花朵是青山藤的花朵,千万不要触摸,这些花朵一触即死,死后散出粉末状的花毒,非常麻烦。那些尖刺是虚山藤的尖枝,刺入裂山根后汲取养分,也有剧毒。”

林婉又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脚步,颇为紧张地回头,连连皱眉,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大家颇为奇怪,静悄悄地凑了上来,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根系上的藤蔓纠结成一个二人高矮的球形,横在路中,堵住了前行方向。这团草球也是奇怪,其貌不扬,仅是密集的藤蔓纠缠而成,但里面隐隐有亮光透出,似乎包裹着什么活物,随着大家的呼吸缓缓跳动着。

林婉见大家停下,这才说道:“居然生出了这种怪物!我以为废宫之后不会再有这个东西了!如果这东西没死,我们只能换一条路,远远地绕过它了。”

火小邪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林婉咬了咬嘴唇,说道:“木家培养改造各种植物,让它们具有特异的功能,但有时候无法估计到所有的后果。有些植物自己变异,生出许多难以猜测的变化。木家称这种变异而生的东西为木媻(音同盼),这个应该叫做桡山木媻,是桡山藤和蔓山藤杂交,变异而来的,又称为木媻蛊。唉!木家刻意改变生物特质,乱了生息繁衍特征,生出这种天地难容的异物,真是罪过!”

水媚儿笑道:“林婉妹妹,这个木媻怎么让你如此害怕?”

林婉黯然道:“大家不知,木家的木蛊寨,百多年前大部分毁在木媻之下。直到现在,木蛊寨都进不去,别看这个木媻现在安静,如果我们再走近一步,惊扰了它,方圆五百步内,只怕蝼蚁无生。”

水媚儿惊道:“木蛊寨百多年禁止入内,原来是这个木媻闹的?木蛊寨可是木家圣地,传说有三百六十道药阵,七十七道降头,自古无人敢擅闯,竟能让这么个小东西霸占住?”

林婉点了点头,说道:“本以为废宫之后,木媻不可能再长出来,谁知事与愿违,还生出个这么大的!”

火小邪插话道:“林婉、水媚儿,你们说了半天,到底这个木媻怎么个厉害?”

林婉说道:“我不知道,我爹爹木王也不知道,见识过木媻发作的人,全数死了。我们避开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火小邪说道:“就没有办法清除掉吗?”

林婉惭愧道:“有一种法子,是用沉香硬木做成巨大的盒子,慢慢将这个木媻罩住,使铁树枝桠做成的木刀,迅速将它连根切断,关在盒子里,然后用强碱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便可根除。可我们哪有这些准备?”

火小邪叹道:“那我们是做不到了,绕着走吧。”

林婉再看了木媻几眼,叹了口气,带着大家走向一旁,远远绕过这里。

再走了许久,林婉喜道:“到了!”快跑了几步,攀上一条巨藤,从两道根系的裂缝中钻出,招手让大家上来。

众人依次钻出,眼前一亮,只见他们所在之地,乃是一个被裂山根围住的圆筒形状空洞的高处。这个空洞被裂山根层层围着,仅有一些枝杈伸出,整体看着十分平整,空洞下方露出了石质地面,地面上摆着八个石壶,里面似乎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说来奇怪,以裂山根的威力,想侵占这里还不是易如反掌,却都乖乖地避开,形成一个根系包围的圆形空洞?再看空洞四壁,连萤火瓜都比外面的大了三四倍之多,半挂在外面,有数千个之多,让这个空洞亮如白昼,好像是专门提供照明之用,短时间内不会熄灭。

林婉笑道:“大家随我爬到底部!这里很安全,我们下去休息!”

众人十分轻快地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面,都是灰色砖石铺成,十分坚固。

林婉说道:“我给大家找点吃的。”说着,林婉掏出一把小刀,跑到裂山根前,手上一剜,挖下了一大块。

林婉丢给潘子接住,说道:“潘子,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潘子看着这块裂山根,白丝丝的,似乎十分好味,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傻笑着啃了一口,细细咀嚼一番,大叫道:“好味道!又甜又滑!怎么这丑乎乎的树根这么好吃?”

潘子呼哧呼哧地大啃,吃得不亦乐乎。

乔大、乔二一路上没说什么话,见潘子这种吃相,馋虫一窜老高,叫道:“潘师父,留点留点!”

潘子白了这两个馋虫一眼,毫不搭理。

林婉笑道:“这里多的是啊!不着急,想吃多少吃多少。”

林婉手起刀落,又剜下数块,分别递给了乔大、乔二、火小邪、水媚儿、田问。

田问、水媚儿只是微微咬了一口,便不吃了,林婉也不见怪,自己也切下一块裂山根,坐在地上吃了起来。田问、水媚儿见状,方才与火小邪、潘子围坐在一起,慢慢品尝。

乔大、乔二眨眼吃了个精光,这才大呼道:“太过瘾了,没够没够,林婉师父,再来几块吧。”

林婉笑道:“你们自己去挖便是,这个空洞四周,所有的裂山根都可以食用。”

乔大、乔二乐得大叫,冲到裂山根边,抱住了就啃,吃得隆隆做响。

火小邪吃了几块,也觉得美味无比,既解渴又充饥,好不快哉。

火小邪拍了拍肚子,说道:“木家也真会享受,在这乱糟糟的林子里,弄了一块冷暖适中,不愁吃喝的地方。林婉,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们还要去哪里?”

林婉指了指空地中央的八个石壶,说道:“这里就是青蔓桡虚宫的出口。”

火小邪诧异道:“这里就是出口了?啊哈啊哈,前面三宫很是费劲,我以为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与其他不同,这里既是入口,又是出口呢。”

火小邪问道:“啊?这是什么意思?”

火小邪这样问道,田问、水媚儿、潘子等人也都看过来,等着林婉解释。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虽说废了,我们到这里没有太多风险,但所有的裂山根和藤蔓还是活着,不同于其他地宫用水火金土这些死物打造。大家看空地上的八个石壶,里面盛放着不同的药水,能够通达到裂山根的主脉上,此宫没有废弃之前,要用八种药剂分别注入石壶,方才能显出出口,可是一旦弄错了,现出的出口就是假的,我们会被引入万劫难复之地,就算能侥幸逃脱出来,还是地宫中打转。所以既是入口,又是出口。”

火小邪问道:“那现在呢?”

林婉微微笑道:“现在,只需要把裂山根的汁液注入八个石壶,就能显出正确的出口了。”

火小邪喜道:“原来如此!那还是废了好,废了好。”

林婉笑道:“那大家决定是现在走,还是再休息一会?”

火小邪叫道:“夜长梦多,我看现在走了吧。”

田问亦点头道:“甚好。”

潘子还在啃食着裂山根的茎块,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没问题。”

潘子说着一扭头,见乔大、乔二两人依旧抱着裂山根乱啃,吃个没完没了,大骂道:“你们两个吃够了没有?再吃下去会撑死的!我们要走了!”

乔大、乔二这才停止,抹着嘴巴跳下来,意犹未尽地说道:“走了?哦,好,好。真要走啊,还没吃够。”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贱人!棒槌!”

林婉说道:“一次别吃太多了,裂山根好吃,但吃多了会上瘾的。一旦上瘾了,和吃鸦片差不多,不过乔大、乔二你们两个身体好,还能再吃十几斤。呵呵,既然大家都说要走,那我们就走吧。”

水媚儿娇滴滴地笑了两声,说道:“我还没说话呢。”

林婉柔声道:“水媚儿姐姐还有什么问题?”

水媚儿舒展舒展筋骨,笑眯眯地说道:“大家毋怪啊,水家的人比较好奇,既然很不容易到了这里,林婉妹妹能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林婉和颜悦色地说道:“水媚儿姐姐尽管问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媚儿娇笑道:“不好意思啊,嘻嘻。林婉妹妹,这个地宫实在神奇,错综复杂,乃是一个天然的迷宫,一路上林婉妹妹轻车熟路,好像特别熟悉这里,几乎不做判断就来到了这里,是怎么做到的啊?包括绕开那个木媻,迂回而行了很远,一路上也是丝毫不停呢。”

林婉盈盈一笑,说道:“这样啊,其实对木家的人,很简单的。我是闻着气味寻找路径的,呵呵,木家人的嗅觉比常人灵敏许多,废弃此宫的时候,在许多地方都打下了味斑,我一闻就知道是木家标示安全的信号,所以很轻松便来到这里了。”

水媚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娇笑道:“好巧妙的法子!只是木家废宫以后,要告知其他贼王破宫之法,如果土王来到这里,他又不能闻到气味,该怎么办呢?”

林婉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办法肯定是有的。比如在鼻子里塞两颗木家特制的药丸,就能闻到味斑散发出来的气味了。再或者,找条类似黑风那样嗅觉灵敏的灵犬,也很方便。”

火小邪啊的一声,叫道:“差点把黑风忘了!林婉你提醒我了,黑风留在建昌,万一张四爷带着它一起来,岂不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林婉轻笑道:“恐怕黑风已经帮了张四爷许多忙了,黑风如果得到张四爷的授意,铁了心找我们,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阻止它呢。”

潘子这边跺脚道:“黑风啊黑风,你怎么不多长点脑子啊!尽添乱!你一条大狗,来凑个什么热闹,五行地宫又不是狗窝。”

水媚儿呵呵一笑,说道:“潘子,你不知道了吧。五行地宫还真能当狗窝哦,五行地宫又称之为五兽神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麟,龙属木腾东,凤属火翔南,麟属土飙中,虎属金霸西,龟属水踞北,若是这五种神兽来了,五行地宫防无可防,只可惜世间并无这五兽。”

林婉说道:“水媚儿姐姐说得太好了,五行地宫若论盗破,其实人比不上动物。五行地宫再严密,也早有细小的动物穿行其间,倘若数万年无人来此,五行地宫最终还是毁在弱小的动物手中。只是这个世界上,动物根本不会做盗鼎争天下的事,反而是受人驱使。”

火小邪自嘲道:“林婉,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世间的人才是最丑恶贪婪最为作孽,所谓的正义道德,全是自欺欺人,无论哪个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我真想着哪天,所有人同归于尽拉倒,世间也就清净了,省得争来夺去地闹腾。”

林婉笑道:“火小邪,你也不用太偏激,事物总是两面的,有坏的一面,也必有好的一面。”

潘子嘿嘿道:“火小邪,你还想这些大道理,活着开心有钱花有妞泡不受欺负不就行了,等要死了,找个地洞,眼睛一闭四爪一蹬,只要鸟蛋朝天,还管它个屁。”

水媚儿娇笑道:“潘子,你说话真流氓。”

潘子忙道:“一时口快,没顾及各位美女的感受,多多原谅。”

乔大正闲着无聊,蹲在一旁掏鼻孔玩,随口哼哼道:“潘师父,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听着很舒坦。”

乔二也正在回味裂山根的美味,用自己的铁爪剔牙齿玩,同样哼哼道:“是啊是啊,不用管我俩。”

潘子跳起来,乱抽乔大、乔二,骂道:“你们两个棒槌耳朵背是不是!小样的,你们还敢自称美女!想恶心死我吗?”

“没有自称美女啊,潘师父冤枉啊!”

“刚才没听清啊!潘师父冤枉啊!”

三人一番追打,让这里闹成一片,倒也开心。

林婉大声道:“好了好了,潘子你们别闹了,我现在去打开出口了。”

潘子、乔大、乔二三人还在撕扯,听林婉这么说便松了手。

众人静立一旁,都观望着林婉的一举一动。

林婉剜下几块裂山根,用一块透明的丝巾包了,拿到一个石壶边,用手轻轻一挤,乳白色的裂山根的汁液透过丝巾,滴滴答答的滴入石壶的碧绿色水中。

石壶有半人高,一抱粗,所以火小邪他们看得真切,汁液滴入水中,激起一道涟漪,很快与石壶中的绿水混为一体。

林婉再挤了一次,就听石壶的水中一声响亮的吸吮之音,整个水面现出一道漩涡,水面骤降半分,随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水位亦复原了。

林婉低声道:“成了。”抬起头对火小邪等人微微一笑,便去到第二个石壶旁。

第二个石壶中盛着黑色的水,白色的裂山根汁液滴入水中,分外明显,同样是一声响、一道漩涡,就又成了。

林婉依次施为,不用多久便走遍八个石壶。等做完这一切,林婉快步走回队伍中,冲大家点头示意,说道:“可以了,我们略等片刻!”

渐渐只听得树枝崩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整个空洞四壁的裂山根都颤动了起来,地面嗡嗡震动,嘎啦啦嘎啦啦的声音遍布各处。

林婉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担心,火小邪、潘子等人此时也不乱问,只有水媚儿轻叫道:“林婉妹妹,怎么了?”

林婉清脆的答道:“出口要打开了!”

说话间,只见众人面前的墙壁上,裂山根一层一层地分开,如此巨大的根系,竟如同手指一般灵活,嘎啦啦嘎啦啦响个不停,眼见着露出一个亮晶晶的洞口。洞口露出,震动声便很快停止了。

林婉喜道:“好了!我们走吧。”

火小邪哈哈乐了起来,说道:“真是奇景,我们出去和别人说,肯定没人相信这么粗大的树根还会动。”

林婉说道:“我们所在的这一圈,都是裂山根主脉的一部分呢,现在我们进去的地方,可是主脉内部。”

火小邪惊道:“内部?”

林婉说道:“就是裂山根的里面,这里所有的根系,都是从一条主脉上生长出的。所以整个青蔓桡虚宫,只是一颗植物。”

火小邪哑口无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木家人竟然栽培、使用一颗巨大的地底植物,作为防盗地宫之用,这种本事,世俗之人看来,已经近乎神魔。

林婉带着大家向洞口走去,火小邪本还在感慨,突听洞口中传来咧咧风响,似乎有一股气要从洞口涌出。

火小邪正要提醒,只听林婉惊叫道:“不好!气味不对!大家快退,是沉虚瘴气。”

林婉极少这样惊声说话,大家知道事态严重,纷纷向后急退。

林婉大声叫道:“大家守紧丹田!固守清明!不要慌乱!千万不要抵抗昏迷,越抵抗中毒越深!我能熬过,我会救醒大家!”

水媚儿尖声道:“林婉,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这样!”

林婉高声道:“对不起大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不要说了,此事怪我,大家一定要听我的!不然性命难保!”

水媚儿厉声道:“林婉,你让我们怎么信你!万一你是害我们呢!”

田问一把捏住水媚儿的胳膊,将水媚儿拽开老远,高声道:“听林婉的!”

火小邪同样高声叫道:“水媚儿,林婉怎么可能害我们!她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媚儿柳眉一竖,正要挣脱开,只听到洞口中呜嗷一声怪叫,一股极强的淡绿色腥风喷涌而出,其势之强,冲的众人几乎无法站稳。

林婉艰难叫道:“大家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固守清明,不要抵抗昏迷!相信我,我会救醒大家的。”

嗡咙嗡咙,这阵腥风激的空洞中雷鸣一样,林婉的声音便淹没住,再也听不见了。

田问也是彪悍,顶着腥风把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一一拽住,使大力按倒在地,狂吼一声:“听林婉的……”

火小邪、潘子习练过固守心智之术,趴在地上,眼睛一闭,口中反复默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就在火小邪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火小邪能够看见,从洞口中涌出的绿色腥风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的腥风从火小邪身上卷过,火小邪只觉得周身刺痛,神智中一阵阵狂躁之意涌起,思维也混乱起来,不知南北东西,火小邪修心之术得盗拓传授,倒能够克制住,不觉得太难。但何谓不要抵抗昏迷,还是有点弄不明白,毕竟通常情况下,会对昏迷过去的状况心生畏惧,因为谁也不知道昏过去后,是否一睡不醒,所以必然都会强行清醒,抗拒一番。

但火小邪对林婉所说深信不疑,暗暗傻笑了几声:“昏就昏吧,当睡一觉好了。”既然这么想了,火小邪脑子里一松,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看着就要昏过去。火小邪暗叫,昏了昏了,完全放弃抵抗,任由自己昏了过去。

张四爷、周先生和钩子兵钻入地下,不免诧异一番,这里地下的空间,居然是个上下颠倒的房子。

张四爷低声问道:“周先生,这里是个什么道理?铁铸的房子,上下颠倒?”

周先生也是不解,说道:“上下翻转,乾坤颠倒,实在难解。”

张四爷低声骂道:“一路上尽是些怪事,这些五行狗贼好大喜功,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周先生看了看前方全部打开,通向宽大通道的屋顶,说道:“出人意料之外,也是防盗术的根本,张四爷,我们还是小心啦。”

张四爷微微点头,吩咐钩子兵们接应日本人下来,带着黑风率先向前走去。

张四爷刚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件细物,叮当一声滚动起来,在这个铁屋子里声音格外清脆。张四爷略微一惊,站住身子不敢乱动,直到这件被踢动的东西响声停止,才沉声道:“什么东西!”

周先生已经上前一步,将那个小东西捡起,拿在手中一看,说道:“是一枚金币。”说着递给张四爷。

“哦?金币?”张四爷伸出手来,接过这枚金币,借着灯光看了,说道,“这是民国初年,山西平遥一带银庄模仿洋人的硬币私铸的金币,现在不少山西的商户还在使用,仅在山西境内能自由通兑,其他地区很是少见。”

周先生也看了几眼,笑道:“果然!我们在山西王家堡的时候,见过不少!呵呵,看来走在我们前面的人,和山西那边有些关系。”

张四爷点头道:“我们与三嚼子失散便是在山西,被火家狗贼欺辱也是在山西,哼哼,前面的人我看必是火家贼人无疑了。”

张四爷一垂手,将这枚金币放在黑风鼻子边,念道:“三嚼子,你闻一闻,是不是你的主子?”

黑风一闻,立即闻出潘子的口水味,顿时呼哧呼哧连连点头,带着张四爷就要往前跑。

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嘿嘿笑道:“三嚼子,不着急,我们慢慢跟着走,现在不要打扰他们。”

话不多说,张四爷、周先生进了潘子所说的“喇叭口”,等日本人全数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带人进了喇叭口。

张四爷、周先生进了喇叭口,放眼一看,颇为哭笑不得,只见一条长长的铁制走廊,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焊死在地上的铁公鸡,足足有数千只,占满了走廊,足有一百多步。这些个铁公鸡有大腿高,姿态各异,有引颈鸣叫的,有单足站立的,有发怒打斗的,有傲立休息的,有左顾右盼的,等等等等,不一而同,却又是活灵活现。这些铁公鸡挨得密密麻麻,间隙颇窄,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

张四爷骂道:“铁公鸡?什么意思!”

周先生说道:“铁公鸡乃是一毛不拔之意,这里放置这么多,估计是什么古怪的机关了。”

张四爷说道:“连墙壁和顶上都是铁公鸡,挂绳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探一探再说。”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此时也凑到张四爷他们身侧,看着前方遍地的铁公鸡,低声议论。

张四爷哼了一声,转头对宁神教授说道:“宁神教授,派你们的人,进这个铁公鸡阵三个!左中右分开行走,不要碰到这些铁公鸡。”

宁神教授一惊,说道:“张四先生,你让我们的人进去?”

“不行?”张四爷哼道。

“不是不行,是我们的人不顶事啊。”

“就是因为不顶事,所以才叫你们的人进去打探一下。你看着办!”张四爷态度强硬道。

宁神教授心里飞快地打了几遍算盘,刚才在万鳞刀海被切死了十多人,日本人现在的兵力,加上他们还有九十一人,人数算是不少,再死几个也能承受,但被张四爷这样逼迫,宁神教授多少还是郁闷得很。可现在的局面,不依靠张四爷绝无可能,宁神教授的知识早已捉襟见肘,若张四爷他们撒手不管,那所有日本人就成了无头苍蝇,一筹莫展。

宁神教授能当这次盗宝的总指挥,靠的不仅仅是他的学问和地位,更是因为此人奸诈狡猾,嘴尖皮厚,懂得取舍,不是依田中将那种充满着武士道献身精神,盲目自尊的武夫,所以宁神教授一番计量下来,决定还是按照张四爷所说,派几个日本人进去送死。

宁神教授拉住依田中将嘀哩呱啦说了一堆,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最后搬出伊润广义的名头,威胁依田中将不要爱惜日本人的性命,耽误了伊润大人的大事,哪怕日本人都死光了,只要张四爷能带着伊润大人的忍者军团到达目的地,就是天大的光荣,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依田中将一听到伊润广义,就服软了,答应了宁神教授,高声喝令三个日本人上前。

那三个日本人一听要进这个铁公鸡阵,腿都吓软了,可是军令如山,要是违抗依田中将,那是必死无疑。所以这三个日本人抖擞了精神,分为三路,一人手持了一把军刺,一步一蹭地进了阵中。

张四爷、周先生和几个精干的钩子兵在阵边观望,仔细的记下这些人行走的步伐、方位等等细小行为。

三个日本人或快或慢地在铁公鸡中小步穿行了数百步,无事发生,都略略松了半口气,停下脚步,擦了擦满头满脸的冷汗,继续向前行走。可就是这么一停一走,最左路的日本人不慎用军刺碰到了一只铁公鸡,发出嚓的一响。

这三个日本人吓得动也不动,又站立了片刻,见没有事情发生,这才又向前走。可左路的日本人刚迈出一步,脚步刚落,就听见嗤咚嗤咚嗤咚连续激射的声音乱响一番,伴随着金铁交鸣之声,再一打量,左路的日本人全身上下扎满了手指长短的扁刀。这日本人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叫也没叫声,就咚地一下摔倒在地,血流如注。

张四爷眼神犀利,轻喝道:“霸道!铁公鸡肚子里全是刀片!”

另外两个日本人吓的脸都白了,哪里迈得出半步,虽说他们离得远,但这一轮激射,许多没有射中左路日本人的刀片从他们身边掠过,刮得皮肤生疼。

周先生在张四爷耳边低声道:“只怕活着的两个走不得半步。”

张四爷压了压手腕,低声道:“不用管他们。”

静了片刻之后,那两个日本人还是傻呆呆地站立不走,张四爷他们能忍,依田中将却忍不住,破口大骂:“前进!你们的前进!”

右路、中路的日本人吞了吞口水,眼下这境地,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干脆把心一横,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走出。

这两人脚步一落,就见到上下左右的铁公鸡身体上点点寒光乱闪,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扑哧扑哧扑哧,乱刀已经射入脑袋、喉咙、眼珠子里,把人扎成了蜂窝。两人同样叫也叫不出声,身子一摆,跌倒在地,一命呜呼。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更多的刀片乱射出去,砸中了更多的铁公鸡。只见凡是被刀片砸中的铁公鸡,眼珠里都闪出一丝寒光,好像里面的机簧已被催醒。而且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不管铁公鸡做什么姿势,都有一只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这边周先生惊道:“不好!越来越多的铁公鸡发动了!这里就是诱惑你进去探路,碰到任何一只,就一层层地蔓延开了!”

张四爷骂道:“龟孙一样的阵法!简直是奸商!亏他们想得出来!”

周先生说道:“若是这样,我们再也无法派人探路了。”

张四爷沉吟一声,并不答话,而是看向了宁神教授。

宁神教授脸色惨白地说道:“还要再派人进去?”

张四爷哼道:“拿你的枪给我。”

宁神教授一摸腰间,警惕地说道:“张四先生要枪做什么?”

张四爷不悦道:“拿来!”

宁神教授犹犹豫豫把自己的佩枪掏出来递给张四爷,张四爷接过一看,念了声“好枪”,随即将枪口一转,对准铁公鸡阵中的一只铁公鸡,咚地开了一枪,正中铁公鸡的眼珠,把鸡头打得一歪。

这一枪下去,居然毫无反应,张四爷哈哈大笑,嗵嗵嗵又连放三枪,又打中三只铁公鸡的眼睛,有一枚子弹反弹出去,射中另一只铁公鸡,引得又是一阵乱射。

周先生念道:“张四爷,你是想打烂他们?”

张四爷嘿嘿笑道:“我不信这些铁公鸡,拔不下一根毛来!”张四爷把枪一把丢还给宁神教授,高声道:“宁神教授,你们有多少支枪,多少发子弹?”

宁神教授一愣,马上与依田中将合计,一盘查还有七十多支枪,子弹人均约有一百发。宁神教授报给张四爷听,张四爷看了看这片铁公鸡,骂道:“怎么才这么点?”

宁神教授说道:“负重太大,那个火球地宫里损失了不少,只剩这么多了!”

张四爷长喘一声,说道:“也罢!我们辛苦一趟。宁神教授,给我找二十杆好枪出来,我和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开枪。”

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一商议,只能如此,便派人下去,收了二十杆枪上来。

张四爷亲身示范,教钩子兵开枪,这些钩子兵学得飞快,都觉得太过简单,眨眼便都会了。

张四爷命日本人退出喇叭口等待,每次派五个钩子兵持枪上前,一起开火,专打鸡头眼睛部位。有些钩子兵虽是初学射击,但都是臂力雄厚,眼力精准,三点一线瞄准,扣动扳机,比使三爪钩容易了许多。只听得枪声阵阵,一轮又一轮的射击,铁公鸡阵内,四处弹开的子弹砸到外围,刀片如雨一样乱射,嗵嗵嗵嗵枪响,当当当当射中,叮叮叮叮刀片乱弹,几乎一刻不停。

钩子兵打一阵,就前行几步,另有眼力最佳的两个钩子兵在一旁点数,保证每一排的鸡头都被打烂,确保铁公鸡被废。如此往复,操作钩子兵持续前行。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虽说躲在钩子兵身后,见钩子兵能够整体的号令,枪法个个如神,不禁喉头发紧,心想若是张四爷翻脸,就凭这二十几个钩子兵,定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宁神教授心里更是复杂,他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对依田中将说出,就是邀请张四爷他们参与这次行动,充分尊重张四爷的决定,乃是伊润广义密令给他的。经过这几番事件,张四爷他们大显威风,宁神教授才算是明白,伊润广义的决定无比英明。忍者军团必须躲在所有人身后,不能让张四爷他们发觉,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按伊润广义的话说,叫“夷人之兵破蛮夷之阵”,否则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日本人有隐藏的高手存在,定有出工不出力的麻烦。为了不露破绽,宁神教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接受过伊润广义的这项命令,而且很多地方都向张四爷他们示弱,装成一副狂傲自大但实际上草包得要命的样子。依田中将在这里,实际是一个最好的配角,伊润广义选择配合宁神教授的人选可谓相当正确,依田中将这混蛋处处逞强,得了张四爷他们的好处照样满脸的不服气,更使宁神教授的戏唱得天衣无缝,一直没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还有强悍残暴的忍者军团紧紧尾随在后。

张四爷站在铁公鸡阵中,当当当当当五枪,把最后的五只铁公鸡眼珠子打烂,五个钩子兵枪口从张四爷身后伸出,又是五枪齐发,打得鸡头一歪,没有任何刀片射出。

张四爷吹了吹枪管,笑道:“成了,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阵,算是能过了!”

周先生在钩子兵身后笑道:“修这个地宫的老贼,怕没有想到百多年后,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吧。”周先生一挥手,钩子兵向前行去,风平浪静地到了对岸。

张四爷见此阵已破,故作谦虚道:“如果有数万大军带着红衣大炮来到这里,一路轰击,这个铁公鸡阵不过尔尔。”

张四爷、周先生还不知道,这铁公鸡阵潘子只是设法发动了三成,也就是基本运行之用,要是恢复了五成以上,他们这样前进,早就被切成碎片了。

周先生低声笑道:“能驱使数万大军,带着巨炮到这里的人,非王即帝了!”

张四爷低声道:“我们推测得不错,这里面的布置就是为有帝王之力的人准备的,嘿嘿!能得到天下,血染大江也是值得。”张四爷说到这里,突然神色黯然,颤声道:“纵有江山,我的妻儿也不会回来了!我宁用江山换回我那一面玲珑镜。”

张四爷说着,眼睛微微发红,九尺英雄,竟欲垂泪。

周先生一把握住张四爷的胳膊,低声道:“不要多想了,我们一定能赢的。”

张四爷默默点头,抹去愁容,再现一脸豪气,哈哈大笑,喝道:“能赢!一定能赢!”

张四爷收拢了队伍,带着日本人全数通过,自觉破铁公鸡阵得意,一路仍与周先生相谈甚欢。张四爷说道:“这里若是金家修筑的防盗地宫,我看他们最怕的乃是火药驱动的铁器,我们一路强攻过去,子弹加炸药开路,应能势如破竹!”

张四爷这话说得早了点,他们过了铁公鸡阵,再过了一道门,眼前又是一个厚重的金属大殿,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在墙壁上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圆形大洞。张四爷他们上前一探,这分明就是一根钢管,与墙壁熔为一体,而四下各处,钢板的厚度根本难测,仿佛厚达丈许。这等厚度,任何火器击打上去,哪怕是现代的导弹,也最多留一个小坑而已。

张四爷一口把自己的高兴劲咽进肚子里,憋得肺气翻滚,差点吐出一口鲜血。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地方,强攻屁用没有,如同蚍蜉撼大树,隔靴挠痒,只有钻进钢管才是唯一的出路。

周先生见了此景,不好评价什么,闭口不谈张四爷刚才的妄语,说道:“张四爷,如果这样,让日本人先钻进去看看吧。”

张四爷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这钢管里面,根本就不会让你活着过去,除非,防盗的机关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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