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万念俱灰
先是二房的姑娘下毒谋害亲爹，再是长房的太太当着老夫人的面，便要自戕，松鹤斋今日可谓是热闹极了。
便连二太太，都在大太太起身冲向柱子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
唯有卫大人“哎呦”了一声，仍旧指着大太太对老夫人道：“您瞧，您瞧瞧——”
“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这妹子没理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便使出女人家惯常用的招式，妄图使些苦肉计，骗您对她开些恩了……”
卫大人这样说着，又自觉失言了。
他小心的觑着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心虚的讪讪笑着道：“小的不是说您，也不是说您府上的这些太太姑娘们，您那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自然是不用说的，便是府上的这些太太姑娘们，那也是个顶个的体面人，又如何会学着那些市井女子，做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举止呢。”
“小的便是说自己的这个妹子呢，不瞒您说，小的幼时家里穷的很，小的这妹子，也是自幼混迹在市井之间，那人见的杂了，毛病自然也是染了不少，会做戏的很哩。”
“老夫人您多英明的人呐，可千万别被小的这妹子骗了，她啊，就是做戏给您看，想让您心疼心疼她，这若是真心想死的，这会子都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哪里还会喘气呢。”
卫大人这样说着，目光便不屑的朝着大太太的方向瞟去。
他便说嘛，这不是还没有断气的吗。
这点子把戏，还想骗他？
她想的倒是美！
“呵——”大太太靠在后知后觉爬过去的陈妈妈身上，面上全部都是死气，听到卫大人这样说，她便又忍不住低着头呵笑了一声。
她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陈妈妈看着主子这副模样，已然是心疼极了，再听着舅爷那样的锥心之言，终于忍不住哭着道：“舅爷您说话可是要讲良心的，太太究竟是何时对不住您过了，不就是没给您讨个新媳妇吗？也值得您这样来害自己的亲妹子。”
她帮大太太顺着气，又抹了把眼泪道：“奴婢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您这是要害死我们太太啊，真不知道您是为着个什么事儿。”
“您只看的到我们太太这个把月没有顾及得上您的事儿，可是您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也便不关切关切自己的亲妹子，看看我们太太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呢。”
“她若不是心里不好受到了极点，又怎么会不过问您呢，您至于这样害太太吗？”
“我们太太的那枚玉佩，还是多少年前，奴婢亲自替她丢的呢，这可万万不会有错的，甭管您跟表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那都是跟我们太太扯不着的。”
“往常都是我们太太照拂着您，今儿个奴婢也求您一次，不奢望着您帮衬我们太太些什么，可是，好歹也请您别跟着表姑娘一起，接着往我们太太身上泼脏水了罢？您难道真的要害死我们太太不成？”
陈妈妈说的字字泣血，卫大人却分毫不为所动。
开玩笑，分明是他这个黑心肠的妹子，自己做了错事不敢承认，要踢他出去顶罪的，怎么到了这个该死的刁奴嘴巴里面，却变成是他要害死她了？
再者说了，妹子犯了这样大的错，那定然是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既然她翻不了身，那自然便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那他凭什么还要像之前似的，事事都如着她的意，事事都照着她所说的去做呢。
若非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卫大人多少年前，便想跟这个跋扈至极的妹妹翻脸了。
这整日的命令他这个兄长做这个，做那个的，简直是倒反天罡。
卫大人仰起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里也有你这个奴才说话的份儿？别是有意在亲家老夫人面前丢丑，想要丢了我们卫家的脸罢？若不是看在你如今已经离了卫家的份儿，我这个做家主的，定然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刁奴的。”
他这便又朝着老夫人道：“让老夫人见笑了，都怪小的之前没有教好自家的奴才，不过，您瞧这做奴才的这副模样，她那主子，是什么样的德行，自然便也不用多说了。”
“您还是快些发落了小的这妹子罢，也免得她再有机会，作兴出什么愧对崔家的事情，若是那样的话——”
卫大人假模假样的拘了把眼泪道，“小的日后进了黄泉道，可真是没有颜面向先父交代了，先父在时，可是时常提起您和老侯爷的恩德，叮嘱小的要教好妹妹，不要让她辜负您和老侯爷的厚爱的。”
大太太仍旧目光涣散的坐在地上，被陈妈妈扶着，这才勉强支撑住，不至于全然瘫倒。
夫君死了，晋哥儿也死了，瑛姐儿与她离了心，就连她的哥哥，如今也要编造出她根本便没有做过的事情来害她，巴不得她去死了。
难道她真的死了，这些人便会开心了吗？
还有她的聿哥儿，自从随着他那个没用的娘搬进了这松鹤斋，如今她也不常能够见到了。
等她死了，这些人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
大太太万念俱灰，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了。
曾经，为着守护住应该属于长房的东西，她做过许多事，可却也有惊无险的走到了今日。
偏偏是这件她没有做过的事情，竟然被她嫡亲的兄长和侄女，栽赃到了百口莫辩的地步。
大太太还记得，不久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对老夫人说，她的哥哥，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她还跟老夫人承诺，若是她的哥哥，也是与他那女儿一样的说法，那这个罪，她便心甘情愿的认了。
可是，结果呢。
却正是这个哥哥，狠狠的在她身上踩了一脚，还生怕她死的慢似的。
夫死子亡，亲眷背弃。
她这一辈子，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呢。
罢了，罢了，便如他们的意罢。
她累了，真的累了。
“母亲……”大太太挣扎着直起了身子，朝上首瞧不出是什么神色的老夫人道。
“媳妇认罪了，这枚玉佩是媳妇的，那相克的药材，也是媳妇命他们买的，媳妇有罪，您要送官也好，也处置也罢，都随您的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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