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受惊
“竟有这样的事？！”
松云居里，大太太拍案而起，急急道：“那四丫头怎么样？还活着吗，没破相吧？那、那腿啊，胳膊呀，都没问题吧？”
陈妈妈赶紧道：“太太放心，四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如今正好端端的待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呢，不会误了咱们大姑娘的事情的。”
“那便好，”大太太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坐了回去，“你也是，怎么不一口气把话禀明白了，害我白白替她担心！”
她端盏吃了口茶，又有些遗憾，“你说，这二房那几个，怎么也这么命大？那刺客未免也太无能了些，这要是准头足些，不知道能解我多少烦忧呢，尤其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妯娌。”
“太太您不晓得！”
陈妈妈凑过去，小声道：“奴婢听今日驾马的那小厮说，今儿这一出，正是二房那位整日哭哭啼啼的庶女惹出来的，若非她非要当着定国公姜家的面闹着要去买那劳什子书，咱们府里的马车那根本就不会在博雅轩门前停下来。”
“太太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根本就是二房计划好的，只是没想到四姑娘运气好，碰巧遇到了裴小侯爷，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什么？”
大太太听得一惊，接着又是副理应如此的模样，“我就说韦氏那贱人心黑手狠，不是个好相与的，亏得平日当着老夫人的面，对那四丫头装得百般亲热疼爱，如今怎么着，露出真面目了吧。”
“准是看着四丫头把她那不成器的女儿比下去了，这就急了眼，要杀人了！”
“叫我说，这也全是四丫头自找的，放着抬举她的大姐姐不肯主动亲近，非要跟韦氏生的那个又毒又蠢的三丫头混在一起，要不然，能有今日的祸事吗？！”
“她打量着她那位舌灿莲花的二伯母，能像我这个心慈手软的大伯母似的，处处宽宥她、谅解她呢！也不知道收敛些，净是给我和瑛姐儿添麻烦！”
陈妈妈想起崔瑜回京当日自己挨得那顿打，现在还没好全活呢，她也是恨得牙痒，当即附和道：“太太说的是，四姑娘可不就是个顶顶不识好歹的吗，也活该她鬼门关前走这一趟！”
“也就是这次运气好，”大太太得意地撇了撇浮沫，“她若是聪明啊，此刻就该彻底看清了二房那群人的嘴脸，赶紧求着我带她进宫，想法子讨好太后和瑛姐儿，早日在宫里住下，那才真正是安全了。”
陈妈妈一叠声地附和，大太太正开怀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拧眉道：“你刚才说，四丫头现在还在老夫人屋里待着？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怎么就是不知道安分些呢！”
大太太气得又站起来走了两圈，“你说她都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了，怎么还不消停，这会儿不好好的躺在屋里休息，万一身子又出了什么毛病，岂不是又要耽误她大姐姐的事儿了！”
“她自己怎么样不要紧，可不能乱了我们瑛姐儿的计策啊！”
“太太您先别急啊，”陈妈妈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她眼里闪着精光，谄笑道，“太太您想想，四姑娘要真是能因为今日这事儿暂且病上一病，那不是正好便宜了咱们吗。”
大太太满头雾水地看向她。
陈妈妈赶紧解释，“太太您忘了？穗儿今儿可是把那库房的钥匙弄到手了，若是四姑娘赶在这档口病了，她房里伺候的人能不忙、能不乱？她们乱起来了，咱们不是更好动手吗！”
“等四姑娘病好了，咱们的人，早就把东西弄到手了，四姑娘可不知道咱们手里有钥匙，就是发现库房空了，那也是她的人监守自盗，赖不到咱们头上！”
“是这么个道理，”大太太听得眉开眼笑，“这样说来，岂不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那我也不用把放出去的印子钱要回来还债了，索性继续放着收利息，只等着拿她那金库来还便是了！”
陈妈妈登时应和。
大太太又道：“这也算难得的好消息了，也不知道我大哥升官那事儿如今办到哪一步了，这一会儿吏部，一会儿兵部，时不时还得打点大内那群没根儿的东西，本来以为两千两就尽够了，谁知道银子翻了个倍花出去了，竟还不见圣旨下来。”
具体是怎样的章程，陈妈妈怎么会清楚。
她只能安慰大太太：“都说好事多磨，想是这官职实在重要，这才得经由这么多位大人的手，太太您想啊，这不正说明咱们这次谋对了官嘛，舅爷这次是真要飞黄腾达了！”
大太太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一时之间喜不自胜，又自觉即将会有大批金银入手，当即便要阔气地掏银子替兄长办升官宴了，被陈妈妈劝了会儿，才暂且歇了心思，打算低调些时日。
到了傍晚，如她所愿病了的，却不是崔瑜，而是崔珍。
她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像昏迷了似的倒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一会儿又突然坐起身来，满身大汗淋漓直喊救命。
二太太慌了神，京城里有名的郎中全被她请了来，二老爷和二公子也赶回了家。
崔瑜站在屏风后，等郎中们给崔珍看诊。
崔珍吐了两回药，已经烧得不大认得人了，抓着二公子的手直愣愣喊了句爹爹。
崔昱堂堂九尺男儿，唰的一下竟就落了泪。
二太太发了狠，叫人死命按住她，撬开嘴拿汤药往里灌，虽然还是吐的多，进的少，但积少成多，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起了作用。
药效上来，崔珍情绪安稳了些，虽然脸颊还是烧得红扑扑的，好歹温度没有那样骇人了。
二太太赶紧把纱帐放下来，再次请郎中们进来诊脉。
几人看过，都说是熬过来了，只要别再受到惊吓，照着方子吃上几日药，便可以好全了。
满屋子的人都舒了口气。
二老爷和崔昱送郎中们去外院暂歇，拔步床前一时便只剩下崔瑜和二太太。
“四姑娘，”韦氏看着安然睡去的女儿，面有动容地拉起了崔瑜的手。
“今日的情形，珍姐儿回来的路上都跟我说过了，你扯开她的那一把，二伯母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但这份情意，二伯母心里都记下了，日后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如果不便跟老夫人讲起，便来寻我吧。”
“不是这样的，”崔瑜艰涩地低下了头。
她说：“二伯母或许尚且不知，三姐姐今日受到的这场惊吓，实则是受我牵连，街上那刺客，曾是慈宁宫的宫女，她的同伴引我面圣不成，被宫里杖杀，这才有了今日之事，所以，您无需谢我的。”
韦氏这才知晓前因后果，她一时哑然，又突然意识到，若是崔珍今日真的遭逢不测，那她这个坐视大房胁迫崔瑜归京，又一路推波助澜的人，岂不也成了害女儿枉死的凶手。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满目愧色的崔瑜。
她想，她现在终于可以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珍视这个堂妹了。
但可笑的是，这竟很可能也是崔瑛盯上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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