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二章 好好宠着
遥远的记忆飘飘然回笼，曲清如恍惚想起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她十岁，在竹溪村外面的山坳坳里捡到过一个小乞丐，眼睛似乎看不见，衣衫褴褛的，唯独一张脸挺白净。
曲母说这么白净的孩子，怕不是哪个富贵之家的，再三询问，小乞丐都说想不起来自己住在哪里，父母是谁。曲母便想将他送去府衙，小乞丐却吓得抱着树大哭，死也不肯去。
曲母没办法，府衙去不成，她只能找到里长说了这件事儿，里长让她好人做到底，先把小乞丐带回家收留着，等打听出他的身世再说。
曲母知道里长这是不想管闲事，估摸着去了府衙，府衙也会这么打发她。
想想，她便忍气吞声把孩子带回家，暂时先养着。
彼时陆辞寒已经去了无涯书院，曲母又性情大变成了竹溪村有名的悍妇，所以平日里压根没人和曲清如一起玩儿。
赫连玦只比她小一岁，可那时候却比她矮了半个头，还是个小胖墩。
当时的他看不太清，眼里像是蒙着一层水汽，便只能整日待在曲家用耳朵听。
曲清如不带他出去玩时，他便乖乖地坐着，听曲琢和曲母吵架，听院子里的母鸡咯咯哒，听村子里的小狗们汪汪吠，听孩子们打闹嬉笑。
曲清如带他玩时，他便紧紧牵着她的手，任由她把自己牵去哪儿。
她喜欢捏他肉嘟嘟的脸，假装凶巴巴地让他喊她阿姐，偶尔也会用曲母给她买的糖饼或者豆糕来诱惑他。
其实他不馋那些粗糙的吃食，但他怕她不带自己玩儿，最后总会不情不愿地喊她阿姐。她每次听他喊，都会大声应着，还掐着小腰咯咯笑。
真是讨厌！
那一年，他没见到他想见的三婶娘，只见到了她。
当时他是用了一个偏方，往眼睛里滴了一种药汁才遮掩住了他的蓝瞳，但也险些失了明。若不是得到曲清如母女的照料，他兴许已经丧了命。
后来赫连家的人到底是找到了他，还给了曲母一笔丰厚的银子。
他听说过曲清如想学刺绣，学着学着没银子便又不学了。所以临走时特地让曲母用那些银子送曲清如去最好的绣坊，学最厉害的刺绣。
不过从那年起，赫连玦回到泽州城后，便被赫连家族永永远远禁足在了泽州，再也不许踏出泽州半步。
曲清如听他说完这些事，沉默片刻。
明明心如刀绞，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年你们家给了我阿娘许多银子？”
赫连玦离开后，曲母确实将她送去了最好的绣坊学刺绣，却也紧紧只是如此了，曲家的生活从未富裕过。
所以，阿娘那时花了许多银子，偷偷找亲生女儿吧。
得知这些细节，心还是会闷、会痛。
赫连玦见她心不在焉的，松开她的指头，又捏住她另一边脸颊：“才过去几年，你怎得就认不出我了？真是没心没肺，枉我惦念你这么多年。”
说了要给她好看的，自然要好好捏捏，以报复幼时总是被她捏脸肉的苦！
曲清如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
既然有渊源，她自然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男女授受不亲，你可真是铁匠铺的料。”
赫连玦想起什么，伸手就去捂她嘴巴：“不许再说这种话。”
上次的苍蝇采蜜他还没弄懂，今日又来个铁匠铺的料？
曲清如躲开他修长的指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羞恼：“你莫不是听不懂？”
赫连玦恼羞成怒，一双蓝眼睛瞪住她：“不许笑！爷的名头在整个泽州都是响当当的，你居然敢笑话我？”
曲清如想起儿时把他肉嘟嘟的脸捏扁搓圆的手感，有点手痒。
不过他如今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都快赶上陆辞寒的个头了，两颊也不再肉嘟嘟的，五官柔和却棱角分明，是个叫人不敢放肆的俊朗小郎君了。
赫连玦看她不吭声，当她真被自己吓住了，很快软下语气投降：“你告诉我这话是何意，是不是骂我的？”
“叫声阿姐，我便告诉你。”曲清如想到这几日一直在防范他，瘪着的那口气自然要发泄掉。
不欺负回去，她便不是曲清如了。
赫连玦乖乖的，忽然弯下腰把脸凑过去，想让她像儿时那样捏脸颊。
曲清如后撤一步：“男女授……”
“这里没外人，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日后想捏我还不给捏了呢。”
赫连玦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只是腰弯得低，他有点儿仰视着她，曲清如看不出傲娇，倒是看出几分撒娇。
曲清如到底没捏。
赫连玦有点不痛快地直起腰，委委屈屈唤了一声：“骄骄阿姐。”
“苍蝇采蜜是说你装疯，铁匠铺的料是说你是挨打的货。”
赫连玦的蓝瞳顿时大如铜铃：“好哇，你胆子不小，果然是骂我的！”
他说着便又朝曲清如的脸伸出手去，曲清如倒是想躲，实在是没接触过他这样不由分说便动手动脚的人，再加上他长手长脚的，便精准地捧住了她的脸。
赫连玦忍不住慨叹一句：“你的脸怎得这么小了？”
以前捧她的脸，他的小手可捧不住，如今再捧，他的大手能完全将她的小脸包住。
曲清如难得红了脸，气的。
她扯下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如此亲近女子，会让人误以为你喜欢她！”
曲清如剜了他一眼，转身便往供她休息的那间厢房走，不愿再跟他独处。
赫连玦盯着她的背影，狐疑地歪着脑袋，呢喃着：“喜欢？”
他每年给她写那么多封信，算喜欢吗？
可她一次都没回哩。
那日无意中看到街市上的她，他一眼便将她认出来了，这是喜欢吗？
可她把他给忘了呢。
赫连玦甩甩脑袋。
想什么呢？他自然是喜欢她的，毕竟唤过她那么多声阿姐的嘛！他自然是像喜欢兄弟姊妹一样喜欢她了！
赫连玦的视线很快垂落到自己手上，忍不住摊开双手重新在虚空里比划了下。嘿嘿，她的脸可真小，日得将她养得肉肉的，捏起来才更好玩，她如今有点儿太瘦。
来到他的地界，日后定然是要好好宠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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