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你不长眼啊
陆大姑娘今日穿了一身湘妃色堆花襦裙,绣花是大片的芍药,热烈绽放、鲜艳瞩目,肩头绣着一只报喜的鸟雀,裙裾上则是一只展翅昂头的鸟雀与之相呼应。
这一身不可谓不惹眼,尤其是那一堆遥相呼应的鸟雀,让曲清如不由得想起一句诗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此前特地交代过,今日曹国公府的迎秋宴重在那些即将参加秋闱的考生,原本并没有邀请多少千金贵女。
只是后来确定参与迎秋宴的秀才多了,未出阁的贵女们才争相过去,即便如此,曲清如也知道凡事有头有脸的,都不会喧宾夺主。
想着两位姑娘穿得素净,她昨日还特意从库房里挑了几样好看的头饰,让丫鬟送过去,想着多少能装点装点。
“大姑娘莫不是忘了,我让你们今日穿得素净些,快去换了。”
陆大姑娘没料到曲清如这么直白,一张脸霎时白了:“大嫂,时辰怕是不够……”
“若不够,那边不去,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宴集。”曲清如说一不二,侧眸看向陆二姑娘。
她倒是老老实实,穿得素雅,头上也簪着曲清如刚叫人送去的珠玉簪子。
陆大姑娘顿时湿了眼眶,近乎哀求道:“大嫂!”
今日去的贵女何其多,她若不在穿戴上费些心思,哪里能引人注目。
“我知道你们俩的婚事因为侯府的各种事情有所耽搁,但既然你们大哥跟你们做过保证,你们便该放宽心,若让人看出你上赶着想嫁,便是嫁了,又有谁会把你当回事?再有几日便秋闱了,你们且看看到时候你们大哥能考什么名次,再决定着急不着急。”曲清如软下语气。
两位姑娘跟她无冤无仇,女子出阁前最憧憬的莫过于嫁个好郎君,所以陆大的心思,她理解。
陆大姑娘看曲清如又变得好说话了,不愿意换衣裳。
这一身是她央着姨娘,偷偷地费了好多心血和姨娘一起缝制的,今日传出来,谁不惊艳地看她几眼。
若穿得和陆二一样,莫说和其他贵女比了,光是站在大嫂身边,都得黯然失色变成陪衬。
曲清如冷下脸:“我给你一炷香的工夫,一炷香后你还未更衣过来,我便只带着二妹妹过去。”
陆大姑娘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噙着泪转身回去更衣。
陆二心有戚戚焉,后怕地瞄了一眼曲清如。
曲清如好心教导她道:“你明年也该及笄了,明日开始,你和大妹妹便去抱夏厅学着点儿,一些小账目,我会指点着让你们看。”
陆二惊喜地笑出小梨涡:“多谢大嫂。”
“这是应当的,我们武阳侯府出去的姑娘,不比其他贵女差,日后管家方面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曲清如想起自己当初没人教,不知被人笑话过多少次。
幸在她脸皮厚,入了侯府又勤学好问,跟陆母学到不少。
那厢,陆大姑娘边哭边往回赶,半道遇上瑶光阁的青莲拦住她的去路。
青莲眼珠子滴溜溜的:“大奶奶不让大姑娘穿得出挑,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大嫂说了,今日之宴重在郎君们祈福。”
“说得冠冕堂皇,可哪家贵女不会精心打扮呢?大奶奶不是被耽搁了婚事的那一个,自然不急了。大姑娘,我有个法子可助您今一臂之力,不知大姑娘可愿意听?”
“大姑娘放心,我是二房的,纯粹看不惯大房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只是帮大姑娘出个主意,又不会让大姑娘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姑娘不必担心的。”
陆大姑娘想起陆祈年当初的言语,此前姨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参与到大房与二房的争斗中,她们是姑娘家,日后嫁出去都是要靠侯府撑腰的,一旦帮错了,便会万劫不复。
可想到刚才曲清如冷言冷语的模样,再看看青莲的这番热情,心动了:“你说。”
青莲扭着腰肢走近,一顿悄声细语……
陆大姑娘再次赶到侯府门口时,曲清如和陆二已经候了好一会儿。
“大嫂,我挺笨的,看账总是看不明白,这个您也能教吗?”
陆大姑娘听到这话,震惊地睨了陆二一眼:傻吗?婚事都不上心,会教你看账?
这时,曲清如含笑道:“母亲让人叫过你们识字,想学看账也不难的,只要你们用心学,不成问题。”
陆大姑娘狐疑地瞄了曲清如一眼,看她和陆二挨着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陆二看她回来了,笑眯眯的:“大姐姐,大嫂说明日开始边教我们看账管家哩。”
陆大并不太相信曲清如会真心教,泰半只是为了博一个贤惠的好名声,但嘴里还是领情道:“多谢大嫂。”
曲清如看她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绣淡色堆花的衣裳,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路上,陆二时不时问两句,曲清如都好脾性地一一作答。
陆大不知自己去换衣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憋着满肚子疑惑,沉默了一路。
曹国公府,宾客云集,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一茬接着一茬。
即将参加秋闱的读书人们都来得很早,已经随曹国公府的安排去文昌阁拜过文昌帝君。大梵朝的文昌阁不是寻常人能进的,此次曹国公府做东,那些无缘去文昌阁祭拜的学子们自然纷纷响应前去。
拜完文昌帝君,曹国公便带着一大群读书人回府参宴。
男宾女客之间只隔着一条不到一丈宽的狭长小荷塘,举目眺望,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容貌。
陆大姑娘何曾见过这么多年轻郎君,羞得两颊酡红,却还是忍不住以手帕遮面,悄悄用余光打量对面的郎君们。
她的做法也不算逾矩,因为大部分女客都在如此。
陆二不大好意思瞄对面,便乖乖跟着曲清如,坐在一边品尝社糕。
曲清如看她乖巧,正跟她闲聊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陆大姑娘涨红了脸,正在用帕子擦拭身上的襦裙,旁边一位贵女蹙眉指责她:“你不长眼啊,撞我做什么?”
“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姑娘被你的茶水泼湿了,你不道歉,怎得还骂上了?”陆大的丫鬟气鼓鼓的。
曲清如站起身,朝陆二说了一句:“出门在外,我们武阳侯府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相互帮助,不得相互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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