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风起云涌
洛清清在木云的服侍下,喝了几口水,精神逐渐恢复。
“把孩子抱过来吧。”她轻声吩咐道。
不多时,乳母抱着孩子过来。
洛清清小心翼翼地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轻轻地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柔和慈爱。
孩子的皮肤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就像一个小老头儿。
但洛清清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模样。
轻轻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庞,她心中一片柔软。
洛清清大致估算了一下孩子的体重,大约七八斤,算是比较大的胎儿了,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这次能顺利分娩,母子平安。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胎盘、恶露都排干净了,可肚皮还是松松垮垮,仿佛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幸而没有妊娠纹。
洛清清暗暗摸了摸还有些鼓,却还算光滑的肚皮,忍不住地庆幸着。
她觉得的胸口有些涨。
在几个乳母惊诧的目光中,洛清清掀起了衣襟。
周嬷嬷跟在后面,看到洛清清的举动,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劝阻。
世家贵女,皇家贵妇,哪有亲自哺乳的道理?
洛清清却不管这些。
作为一个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长大的孩子,她太清楚初乳的重要性了。
自己估计无法一直给孩子哺乳,但让孩子吃些初乳,还是可以的。
将小家伙喂了几口,也算疏通疏通乳腺,减少得乳腺癌的几率。
小家伙刚刚降临这个世界,胃口尚浅,只几口乳汁,便吃饱了,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小模样,洛清清心中一片柔软。
这是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的。
以后,也将是她最亲近、最依赖的家人。
正当洛清清沉浸在这份母爱的温柔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秦泽煜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清清,你醒了吗?”
他匆匆走进卧室,带着仆仆风尘,直奔床前。
秦泽煜眼中满是关切与焦虑,他细细地打量着洛清清,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都检查一遍,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清清,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让吴太医再来给你请一次脉?”
一连串的话语,让洛清清感受到秦泽煜的关怀和对自己的紧张。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眼中光华闪烁:“阿煜,我很好,你别担心。”
随后,她轻轻地将手中的小家伙递到秦泽煜眼前,“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秦泽煜的目光顺着洛清清的手势落在孩子身上,小家伙正安静地躺在襁褓中。
面容皱巴巴的,不但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
但因为这是洛清清为他生下的孩子,他的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秦泽煜探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脸颊。
小家伙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即便是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打扰,也只是微微蹙眉,发出几声细碎的呓语,又沉入梦乡。
秦泽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第一次见小小的婴儿,竟能发出如此软糯的声响。
心中一片柔软,脸上不由带出淡淡的笑意。
“阿煜,为我们的孩子们起个乳名吧。”
洛清清在一旁,目睹这温馨的一幕,提议道。
秦泽煜闻言,微微一愣,“乳名?”
在洛清清生产前,秦泽煜就为孩子的名字做足了功课。
为了给孩子取一个朗朗上口,又寓意深远的好名字。
秦泽煜翻阅了无数古籍,从诗经到易经,从《说文解字》到《四书五经》却始终未能定下孩子的名字。
目睹这一切的洛清清,心中不禁暗自嘀咕,秦泽煜的这个样子,或许直到孩子们满月,这位挑剔的父亲也未必能选出满意的名字。
“大名可以慢慢来,但乳名可以先叫着。”她轻声说道。
秦泽煜闻言,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他转头望向洛清清,眼中带笑,“清清,乳名不如由你来取?”
孩子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起孩子的名字,应该有清清的参与。
这份对妻子的尊重与爱护,让洛清清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
在古代,孩子的命名权往往被视为家族的重要事务,而秦泽煜却愿意将这份权利交给她。
要知道,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夫妻俩为了争抢孩子的命名权,有的都能闹到离婚的地步。
秦泽煜一个堂堂的郡王,妥妥的古代土著,还这般懂得尊敬妻子,这让洛清清多少都有些感动。
“对啊!你是做母亲的,你来给孩子取个乳名吧。”
秦泽煜见洛清清高兴,他也就跟着欢喜。
我果然最聪明了,知道清清最想要的是什么。
秦泽煜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看向洛清清的目光充满鼓励。
洛清清见秦泽煜不是客套,而是发自真心,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乳名吗?”她轻声重复道,“你之前不是已经列了很多名字了吗?”
秦泽煜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些都是大名,乳名还是由你来取吧。
孩子是我们共同的,大名我作为父亲来负责,乳名就交给你了。”
感受到秦泽煜的真诚与尊重,洛清清心中泛起一阵阵喜悦。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希望孩子们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叫他‘安安’吧。”
“安安,好名字。”秦泽煜点头称赞道,“平安是福,这是我们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
“对了,刚刚收到了京中的邸报——”
说完了孩子的事儿,秦泽煜将闲杂人等挥退,习惯性的跟洛清清讨论政务。
洛清清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聚焦于“邸报”二字之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好奇。
“京中出事了?跟科举选士有关?”
秦泽煜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缓缓道:“此事,确与科举有些许瓜葛。
陛下竟破格提拔了一位出身寒微的狂士,委以宰相之重任。”
狂士?
洛清清心中暗自揣摩,秦泽煜自身,就是恃才傲物之人,竟也对此人冠以“狂”字。
且对这位“布衣宰相”的轻蔑之情溢于言表,足见新宰相极不受秦泽煜待见。
“陛下又添一相?我记得不久前,许家家主方荣登相位。”
洛清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心中暗叹皇帝布局之深。
“首相副相,原本三足鼎立,而今却增至五人,相权分散,皇权愈发稳固。”她分析道。
官员们皆心知肚明,宰相众多,势必导致权力分散。
然而,宰相之位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即便是世家大族也难以抗拒。
许家已然中计,而今又添一寒门宰相,京城局势愈发错综复杂,风起云涌。
“京城之事,于我二人而言,没有太大的关系。”秦泽煜淡然一笑,语气中透露出对皇帝的淡漠与不屑。
他与皇帝之间,并无多少亲情,更多的是一种对手间的较量。
而今,皇帝这一举动,在他看来,无疑是自乱阵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郡王,您不看好科举选士?”
洛清清听出了秦泽煜的意兴阑珊,她略略想了想,忽地问了一句。
不应该啊。
科举选士是打破世家垄断最好的办法。
在历史上,科举制更是延续了一千多年。
就是后世的公务猿,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科举的一种变型——考试选拔吧。
相对而言,还是一个比较公平的方式。
在最大程度上,让一个底层出身的人,可以逆天改命。
秦泽煜摇了摇头:“科举制本身并无问题,它是打破世家垄断、选拔人才的好制度。
但皇上太过心急,而且所选之人也未必都是贤能之辈。
比如这位狂生宰相,据说他虽出身寒门,但却以孝顺之名扬名天下,并不是一个适合的宰相人选。”
洛清清闻言,心中暗自思量。
她深知秦泽煜对朝政有着独到的见解和深刻的洞察力,他的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秦泽煜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口中的“白丁宰相”贾俊杰,一个从贫寒中崛起的儒家子弟,凭借不懈的努力与孝顺之名,在士林间崭露头角。
据传,贾俊杰在父亲离世后,效仿古人,于坟茔之侧筑庐守孝,身着粗布麻衣,餐风露宿,仅以豆饼麦饭果腹,三年如一日,其坚韧与孝心令人动容。
然而,这份孝心却在他身形消瘦至皮包骨时,显得尤为沉重与极端。
更令人唏嘘的是,当母亲病重之时,贾俊杰竟不惜割肉以作药引。
带着伤,侍奉在病榻前,百般周到,万般尽心。
“……哼,也就是二十四孝的故事都写完了,否则,大孝子名录上,一定有他贾俊杰的大名!”
提到这一节,秦泽煜很是不屑。
他觉得,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
只要对父母有孝心,又何必弄那些虚伪的形式?
父亲死了,安心守孝即可,又何必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
难道他伤害自己的时候,就忘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
“或许,那位医者本意是让贾俊杰为母亲筹备些营养之物,而他,却误解为割肉救母,这岂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愚蠢?”
秦泽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中却难掩同情之色,
“可怜的是他的母亲,不仅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还要背负着儿子为她割肉的沉重负担。”
“这个儿子还天天杵在自己面前,时时提醒她,你吃了儿子的肉——”
洛清清:……
听了贾俊杰的故事,她本来还没有觉得怎样。
提及割肉作药引的古老习俗,其残酷与血腥确实令人咋舌。
然而,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行为也是有一席之地,成为了某些时代的印记。
就清朝那位权倾一时的老佛爷,其背后便流传着诸多类似的奇异故事。
秦泽煜的一番详尽叙述,让初为人母的洛清清,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置于了贾俊杰母亲的角色之中。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伴随着一阵难以名状的恶心感。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洛清清强忍着胃部的翻腾,缓缓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若是贾俊杰的老母亲知晓自己竟成了儿子博取名声的牺牲品,恐怕连病都不敢再病了吧。
但凡尚有一丝力气,她定会挣扎着起身,生怕那孝顺成痴的儿子,一个冲动之下,又对自己动起刀子来,到那时,内心的自责与愧疚,恐怕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秦泽煜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对妻子的反应颇为满意,他继续低语,与洛清清分享着这背后的八卦:“果不其然,不出三日,贾母便‘奇迹般’地康复了。”
言语间,秦泽煜对这类借父母之名,行沽名钓誉之实的行为充满了不屑。
“如此之人,竟也能在世间赢得贤人、名士的美誉,当真是好笑。”
这次洛清清并未立即附和。
在这个世家垄断一切的时代,非世家子弟若想出头,往往需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孝道,这个看似无害的词汇,却成了他们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贾俊杰的行为,虽自私且极端,但至少没有直接伤害到他人,这让洛清清在反感之余,也多了几分理解。
秦泽煜似乎看穿了洛清清的心思,轻声问道:“清清,你是不是觉得,贾某人的行为虽不可取,但至少没有直接损害到旁人的利益?”
洛清清微微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沉默已足够说明一切。
秦泽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贾俊杰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你可知道,他为何能得圣上的青睐?”
洛清清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名字,她仅有模糊的印象,至于其背后的种种“壮举”,则完全是从秦泽煜的口中得知。
秦泽煜见状,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他大肆宣扬皇权、父权与夫权的至高无上,鼓吹男子应忠孝节义,女子则需恪守三从四德。在他看来,女人应以夫为天,臣子则需以君为纲。”
随着秦泽煜的讲述,洛清清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时,还曾暗自庆幸,虽为古代,但相较于明清的极端束缚,这里的女子似乎拥有更多的自由。
然而,若真让贾俊杰之流得势,让他们的学说成为主流,那么,这一切美好的假象都将烟消云散。
女子将再次被囚禁于深闺之内,读书、骑马将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甚至可能重蹈缠足等反人类陋习的覆辙。
“此人必须除之!”洛清清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脱口而出。
秦泽煜闻言一愣,他与洛清清相伴三年有余,这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决绝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厌恶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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