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那些丑事

1

清明节前夕，刘大吹忽然给汪芳提出，要回老家给画家爷爷上坟。

他说，这是爷爷的第一个清明节，当初给顺顺小姑姑许诺，要逢年过节给爷爷上香磕头，绝不是一句空话。

清明前后汪芳有些家政的活儿要做。

自从要债的不再登门后，汪芳就开始找工作。哪哪的招聘书都写着妇女的工作年龄不超过40岁，仿佛女人过了四十，连性生活都不配有了。与此同时，网络八卦里40岁的女明星还在谈恋爱拼生孩子，普通的女人，特别是生过大病的中年妇女，基本上就在一个鄙视链上。只有家政服务业，敞开大门欢迎姿色大江东去的劳动妇女。

汪芳参加了家政培训并且上岗。每天只要出门干活，她的心情就像是去赴宴。工作的意义不仅仅是挣到钱，还有逃离沉闷生活的短暂快乐。

一天劳动回家后，见到刘大吹的那张脸，过去她常陷入狂躁。如今就像看待一个露馅的包子，哎呀，分明自己厨艺这么高，为嘛单独这个丑粑粑的呢。

汪芳得到的消息是，她哥哥自然会在清明节前给各位故去的先辈们上坟。但刘大吹说这是头一年，自己的承诺不能落空，哥哥的心意是哥哥的，妹妹和妹夫的心意另当别论。

汪芳想到新年那段时间并没有回娘家，于是推了这天的工作，跟刘大吹开车回故乡。

2

春天呼啦开了，山上爷爷的新坟，野草也野花已经驻扎进来。

汪芳从家里带了爷爷喜欢吃的几样小食。虽说爷爷去了，来见他老人家，就像见活着的他一样。马虎不得。

贡品摆上，刘大吹拿出一瓶烧酒，洒在坟前。

他忽然跪下来，对爷爷的坟磕了头，说：爷爷，我刘大吹混得不咋地，也没给你带好酒来喝，还把你给的茅台给霍霍了。

说到茅台，汪芳想起那些丑事。心里起了风声。

刘大吹：爷爷，你这个孙女婿做了不靠谱的事，对不住老婆孩子，要是那边有位置，你把我收了去，给我安排个扫厕所的差事，进行劳动改造。你看看哪天天改造好了，再把我茅房里提出来，洗干净手，给你调个墨汁啥的，看你画画，权当服侍你。

这算是刘大吹的一番忏悔。汪芳心里五味杂陈。

刘大吹继续忏悔：爷爷，你说不收我？我明白了，我不配给你调墨汁。那我就在这人间好好照顾芳芳，芳芳吃饺子，我给她调个酱汁儿，冷天送温暖，热天有凉风。这些都是小事，爷爷，我还有件大事儿，要跟您老人家说。

汪芳：你要说什么。

刘大吹：爷爷，等我有了钱，我要带芳芳去上海最好的医院，把芳芳丢了的那只奶整得好好的。爷爷，你支持我吗？

这是汪芳心里的一个隐秘的愿望。但是一想到钱，她就打了退堂鼓。她从未想到，刘大吹在爷爷坟前的忏悔里，竟然有这个事儿。

汪芳：整形要十万块呢。

刘大吹：十万不是小意思吗。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男人啊，可以戒烟戒酒，但是一生戒不掉吹牛。

那天风大，刘大吹坚持烧纸。

汪芳要去采撷野花放在坟前，比烧纸更让爷爷开心。爷爷在那边不缺纸钱，但是热爱艺术的心一直活着。

以往这些小事，汪芳通常听她男人的。现在，她从小事上跟他唱反调。

两夫妻互相没有妥协，只好分头行动。

3

等汪芳采了一束野花回来，忽然见爷爷的坟头火烧一片。

离坟头不远处，他丈夫正在打电话，大声地说着什么，生气地跳脚，完全没注意坟头失火了，先人们快要从坟里跳出来了。

那天，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火扑灭。

火灭了。汪芳刚想质问刘大吹，刘大吹忽然扑通一下又跪在爷爷的坟前，放声大哭起来。

他边哭边说：爷爷，你在天有灵，救救我，我要被人陷害了。

原来，刘大吹收到了法院的电话，通知状告他的那个案子要庭审了。

他马上打电话质问宋美丽，为什么不遵守协议。

宋美丽解释了半天。

原来宋母早就把刘大吹写的承诺书扫描了一份。但原版神秘消失后，老太太找到了那份扫描版，交到律师手里。

宋母信不过自己女儿，早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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