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婚姻的尘埃
1
回到山下汪芳的娘家。
有好酒好菜等着女儿女婿。
刘大吹也把刚才在山上的失态收拾得还算体面，和老木匠把酒言欢。
女婿并没有向岳父母诉苦，相反还邀请岳父母进城住一段时间，说这个季节不冷不热的，老人也住着舒服。
汪芳松了口气，她并不希望年迈的父母再次卷进自己婚姻的尘埃里，气喘吁吁。
厨房的锅里还炖着一条鱼。汪芳凭着飘到客厅里的味道，就知道有七八成好了。她起身去厨房。要拍蒜加醋点缀香菜，出锅。
不一会儿，汪芳的母亲进来。
先是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汪芳觉得不妙。
果然，刘大吹要输官司的事，还是在汪芳去照顾锅里的鱼的时候，被女婿在不经意间抖出来了。
汪芳的母亲甚为忧愁。刘大吹说自己要去坐牢了，没法为岳父母尽孝。岳父母并不指望女婿为自己尽孝，但坐牢这个事还是惊了他们的心。
汪芳：你们把养老钱好好留着，别傻不啦叽的的再拿出来啦。
母亲：你爹就是这个意思，你爹说自己老了，当初闺女快没命了，我们救。这回是钱自己的事儿，我们无能为力了。
老爹始终是个明白人。老娘偶尔犯糊涂。
她母亲忽然小声说：芳儿，你爷爷不是给了幅画吗。要是紧急，画也可以救人。你们是一家人啊。
汪芳于是问母亲，关于画的事，刘大吹是否知道。
汪芳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说：没。
又惴惴不安地坦白交代，过年时候，刘大吹在外面躲债，年初三偷着回了趟老丈人家。喝酒的时候，她不小心漏了点风声。提到汪顺顺寄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来。
汪芳的心一个激灵。
2
当天下午回城的路上，出村不久，汪芳就在车上睡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高速上开了很久。
刘大吹：芳芳，我以前开车，你怕我睡着，总给我叽里呱啦地说话。这回，你上车就睡。
汪芳：以前没生病，精力旺着呢。生过病，身体大不如以前。
模范夫妻时代，他们怎么有说不完的话呢。如今上车睡觉除了身体的疲乏还有逃避说话的意思。
刘大吹：这是实话。不过也说明你信任我的驾驶技术，信任驾驶技术，说到底还是信任我这个人。
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宁肯信鬼，都不信他的嘴。刘大吹心里当然明白，但依旧在粉饰太平。
她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果然，刘大吹跟她谈到了那场即将输掉的官司。坦白自己为了拉老太太和宋美丽的集资，给他们写了保证书，他在保证书里说了大话，要是集资款出问题，他个人给他们承担损失。当时妹妹的企业多么蒸蒸日上，当会计的妹妹也承诺若是有问题，内部人员的钱先拿出来。没成想那老板根本没留后路。
他把自己痛批了一顿。
接着问：芳芳，我没啥钱赔给人家，大约要坐牢。要是吃点牢饭不赔钱的话，我倒是想去吃个窝窝头，正好减减肚子。
汪芳等着他继续说：但是，钱总是要赔的，或多或少。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汪芳：我看行。
刘大吹：行啥？芳芳，你同意卖了爷爷给你的画了？卖画救夫？
汪芳：爷爷给我的那幅画，不是放在旧房子里，不见了吗？
刘大吹：芳芳，你记错了，咱娘说顺顺小姑姑寄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来，画在保险柜里，没在咱旧房子里。你再想想。
汪芳：顺顺小姑姑寄了啥钥匙，也不是寄给我的，就算是一幅画，也是给我父母的，不是给我的。我的那幅，就是放在旧房子里的壁橱里，我想得清清楚楚。
汪芳说到这里，忽然提高嗓门说：旧房子不是你租出去的吗？我还想问你要呢？你给我找回来！找回来！找回来！别再打我父母的主意，我父母不是只有我一闺女，还有我姐我哥呢。你问问他们同意吗。
一只温顺的羊忽然变成恶狠狠的母狼，汪芳眼里都是凶光。
把刘大吹反而弄蒙了。
这一恍惚，他们的车子跟一辆油罐车擦身而过，险些撞上。
那一瞬间，汪芳没有恐惧，竟有些同归于尽的快感。生活是怎样的绝望啊，就在毁灭的瞬间上帝送给人一道光。
她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吹惊魂未定，剩下的路程，沉默地开车，再不敢提画的事儿。
3
开庭的日子临近。
刘大吹照例双城之间往返。
他还没有吃牢饭，肚子却瘪下去了。看来他也在忧愁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汪芳也有些心疼。
也许心疼里还有夹杂着惋惜那些美好日子的一去不返，让人怀疑那是一场大梦。这场梦到了中年，忽然就变了味。由于缠累太多，不是拍拍手就能扔了。
但心疼过后，她不再心软。
4
这天，宋母接到刘大吹的电话。
刘大吹先是问候了她的身体。
然后问她想不想看看她女儿宋美丽的视频。
宋母知道事情不妙。她这个不靠谱的二女儿，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说：我老眼昏花的，不上网不看视频，电视只看个新闻联播。
刘大吹：你得看。你闺女这个视频对你很重要的。我也没你的微信，没法发给你，要不我们哪天约个碰面，我给看视频，很精彩呢，保准你血压上升。
宋母：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吃斋念佛呢。
刘大吹：你吃斋念佛吧，哪天你闺女的视频会在网上发扬光大，让她一下成了A城的大名人，你在本城也算是德高望重的，看你面子往哪儿搁。
宋母继续沉住气问：你是不是想要交换条件。
刘大吹：你撤诉。我就不会把小视频抖出来。
宋母：我考虑一下。
刘大吹：尽快给我答复。考虑时间太久了，就开庭了。
5
挂了电话，宋母仪态万方的架子塌了。
她知道宋美丽干了什么混蛋事。
她活到这个岁数，吃过的盐比糖多，但还是被刘大吹拿住了。
生活是一张网，人活一辈子都要努力逃出那张网。
这天中午，宋美丽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宋母把大女儿宋美好叫到家里来。
吃饭的时候，宋母把刘大吹打电话的那个事说了。
在母亲的财产保卫战里，宋美好始终不占优势。有个古老的故事里，父亲宠爱败家的小儿子，永远敞开温暖的怀抱接纳浪子回头。对规规矩矩的大儿却没有啥好处。
到了宋母这里也是，对两姊妹从来没有一碗水端平过。
宋美好最近从坊间得知妹妹和刘大吹有过故事和事故。没想到这不是一般的桃李春风，被人拿了把柄。
她也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跟母亲保证，请母后大人放心，打仗的事，由老大上场。一定不要让恶人小人得逞。
宋美好自然跟老公商量这事。
宋美好的老公一只脚在黑道，另一只脚在白道，他说：怎么不早说，这事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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