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来家喜事
1
来家办喜事的日子到了。
刘大吹从小城回来。
他说，人生第一次去参加傻子的婚礼，一定要穿西装打领带。
然而，他并没有穿西装打领带，只是穿戴整齐。顺便关心了给老来家随礼的情况。
汪芳说给一千块吧。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汪芳也过日子，衣橱里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昨晚老来送汪芳回家，临下车时拿了个小手提袋给她，说是老家亲戚送来的点心。汪芳回家后打开一看，倒是有个点心盒子，还有一块枣红色的羊绒围巾。
这块围巾值些银子。让汪芳心里有些欢喜和忐忑，后来，她把忐忑揉进礼钱里，剩下欢喜。
刘大吹听说礼钱后，差点跳起来：人家随礼二百，他是你什么人。
汪芳：老来是我同事。但他儿媳妇把我当成娘家人。再说，礼尚往来的事儿，咱儿子结婚还在后头呢。
刘大吹：他家是个傻子，要是老爷子完蛋，老娘子弱不拉几顶不起来，谁还跟你还礼。
汪芳：人家今天大喜，你说人家完蛋，老刘同志，我要批评你乌鸦嘴。
刘大吹：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芳芳，钱上这事得听我的，给六百就不少了。
汪芳只得听了刘大吹的话。准备了六百的红包。
2
来家选的饭店是A城上半截的，看得出，老来也是为了争口气，儿子傻，但老子有底气，能撑起一个大场子来。
天气不错，冬天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老来两口子在饭店门口迎宾。老远就见老婆的两个大龅牙凸出来，闪闪发光。
刘大吹和老来就这样认识了。
A城的婚礼习俗很繁琐，来师傅怕傻儿子出丑，简化程序，司仪讲个话，宾客吃个饭，就算是把婚给结了。
但新郎新娘总要上台露个面。
昨晚两个芳芳推心置腹一番，小芳在台上的表现落落大方，该说几句场面话，也讲得十分得体。
刘大吹在台下跟老婆耳语：这个姑娘，来家养不住。
从婚前去找传说中的情郎那事来看，刘大吹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傻儿子在一边一直嘿嘿着傻乐。看来，娶媳妇对男人来说，甭管傻的精的，都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司仪问了傻儿子几句婚礼常用语。
傻儿子先嘿嘿两声，然后粗喉咙大嗓子说：我愿意。
总算没有出丑。
傻儿子的出现，给现场增加了喜剧效果。司仪大约捕捉到了看客们的信号，提议傻儿子和老婆接吻。
傻儿子忽然害羞起来，对着老来嚷嚷：我要看电影，我要回家看电影。
老来窘着。
司仪问：新郎官，你要看什么电影啊。
傻儿子嘿嘿笑着，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那个小电影里，男女都是光腚猴子，他穿着这么多衣服，怎么学人家呢。
台下人群里发出哄笑和叫好声。傻儿子更来劲了，上衣脱了，要脱裤子。
小芳一下抱住了那个大面包的腰。低声对傻丈夫耳语着。
然后，傻丈夫停了动作，任由新娘搂着脖子，乖乖地弯下腰来，接受小芳的亲吻。
小芳细雨沙沙，湿润了傻子的整张脸，然后又把小舌头探出来，像喂投一个幼雏。
傻丈夫晕晕的，安静的，品尝着人生三十年里第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的女性之吻。
3
台下看客伸长脖子看戏时，服务人员在刘大吹身边的空位出安插了一把椅子。
很快一个男人坐到刘大吹身边。
刘大吹回过神来，一看那男人。
说了声：吊毛...
男人说：哥，这么巧啊，我是阿毛，不是吊毛。
原来是当初在省城卖发票和黄碟的那个阿毛来了。
阿毛解释说自己是傻儿子姥姥家一脉的亲戚，也就是小舅舅来看外甥结婚了。
虽然生活总是无巧不成书，但刘大吹表示有点怀疑。阿毛不会把假发票和黄碟事业发展到A城来了吧？然后在婚礼现场联系以前的老主顾刘大吹？
阿毛像城市的耗子，突然窜过来，刘大吹心里很不爽。在阿毛面前，就像扒掉了裤衩，露出丑陋的小鸡鸡。
因此几句简单招呼后，他便闭嘴，不肯说话。
这时候，台上的吻戏结束了，汪芳从感动中回过身来。
阿毛笑嘻嘻地说：这是嫂子吧？
刘大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阿毛赶紧叫了声：嫂子啊，跟吃了防腐剂一样，真年轻。
汪芳的年纪，叫嫂子的一大串，叫阿姨的一大排，小奶娃被大人催着叫奶奶也是常有的事儿。
汪芳只当是刘大吹认识的熟人，就客套了两句。
这时候，婚宴开始，服务员流水般地上菜，大桌子很快上满了菜，菜品色香味都不错。民以食为天，人们挥舞筷子，大有把份子钱吃回来的气势。
那阿毛，好像饿了三天的耗子，跌进了米缸。
4
酒席吃到一半，老来便带着老婆来给各桌敬酒。
婚宴本该由新郎新娘敬酒，来家的因为情况特殊，由老来两口子代替。
敬酒到了邻桌，汪芳已经听见老来说的场面话了。他老婆只管呲着龅牙笑。
这时候，米缸里的耗子阿毛，迅速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对刘大吹说：哥，上个茅房。
刘大吹说：批了。
两人都爱把厕所叫茅房，还真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阿毛急匆匆走了。
一会儿老来两口子由司仪带路，到了刘大吹这一桌。
众人停止吃食，听老来说着感谢的话，也纷纷回敬祝福话，祝一对新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老来特别感谢刘大吹两口子为婚事帮忙。
刘大吹说，惭愧惭愧，年底了，忙着工作，都交给夫人代劳。不敢居功。
老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老刘，改天咱俩约着喝酒聊天。
刘大吹：好好好，你先忙，空里咱哥俩约。
酒桌上是个和谐社会。
老来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汪芳觉得老来大约喝了太多酒。结婚这事，跟闯关一样，扒层皮。
刘大吹也一饮而尽。
他喝的是雪碧。
刘大吹假装喝白酒的时候，老来的目光掠过汪芳，对她笑了笑。
老了老成美男子的男人，除了明星，还真不多见。
汪芳是喜欢看见老来这张脸的。很多个夜班，老来在走廊上走一圈，然后两人在值班室聊一会儿家长里短。
让汪芳感到夜班不漫长。
这时候，两个中年男人来到他们这桌，也都是一脸正气，三人可以组成老虎队了。
老来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安。
老虎队中略微年长的一位开口说：你是来某某吧，有点事要调查一下。
紧接着，年轻一点的那位出示证件，老来看清了，是派出所的。
客人们没看清，不明就里。老来说：吃好喝好，我去去就来。
老来老来，去去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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