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浪漫的约定

1

那夜，海涛留宿在小敏的房间。

小敏洗过澡后换了一套红色的睡衣出来。海涛觉得她像换了个人。白天，脸色苍白的那个女孩子，扎着低调的马尾，小小的一只窝在黑色羽绒服里，普通得像地上的一片落叶，被风卷着向前。

如今那小小的一只，白得发光的一只，装在一团红色里，烘托出几分妩媚。她发量惊人，五官单挑出来没有一个出彩，凑在一起却呈现别样的美。看似柔弱，却藏着倔强。

海涛不由得惊叹，女大十八变，原来就是小敏这样的。

“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小敏这样想。

她没有恋爱经验，她的青春期是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季，怀春的种子被浸泡到没有发芽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很多关于恋爱心理学的书。

书上说，当我们见到自己有好感的人，我们的眼睛分泌物会增多，让眼球更湿润，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湿润的眼球就更是能折射出更多的光亮，从而显得眼睛亮晶晶。

她收到这样的信号，内心很是雀跃。她的身体向海涛发出大胆的邀请。

海涛是拘谨的。但吻是熟练的，她猜想他肯定有过恋爱经验。

是啊，都2012年了，传说中的世界末日都快要到了，身边的男男女女经验丰富到堪比春天的母兽公兽，在世界崩塌前攫取更多的性资源。

而她才得到了一个初吻。

李鱼在她这个年纪，已经体验更多，而她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小动物。今夜，一个强壮的动物吻了另一只弱小的动物，没有传说中的震颤，有点晕晕乎乎的好玩。

她还想要更多。就是借助海涛，来推开一扇门，看见另一个世界。她在这扇门内囚禁了快二十年，她习惯了和恐惧自卑共存，如今她把手伸出去，想要触到那一束光。

海涛是暖的。她和他的一天，像极了晒了一天太阳，即使黑夜来临，身上的暖还在。

因此她把他的手引向自己小小的乳房。

海涛的手很烫。在她胸前摊开…她心跳加速的声音传递到他的手心里。

他最终还是停住了。

她问：是不是太小了。

她有些自卑自己小小的乳房，去内衣店买内衣，店员一眼看穿她适合那种小小的A杯。而李鱼的，不算太大但饱满张扬，女人都看了很心动。那些她睡过的男生，想必会更疯狂这一派。

小敏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李鱼吸引，那是另一个大胆的她自己，她藏在别人的身体里，那个人已经明目张胆地替她在这个世界上践行着。

今夜那个她要一场叛逃，一只猪要走自己的胡同。

海涛一定感觉出了什么。他起身，捧着小敏的脸说：大小不重要。我总觉我们好几年没联系，你突然来找我，24小时内，我们就在一起，比快餐还快，你将来会后悔的。

小敏：你真是个老实人，有什么后悔的呢，大家不都是这样。你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魅力，很失败。

海涛：你说哪里去了，我很喜欢你，但你对我的火候还是差点。要是随便发生什么，我觉得我是个趁人之危的流氓。要不我们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世界末日之前。如果你对我来电，我就去你的城市找你，你要是没电，我这个灯泡也就灭了。

又补了句：好吧，大姐？

小敏觉得海涛的拒绝更像是一场浪漫的约定，就说：大哥，你越是这样，我回去后也许会更想你。

2

第二天一大早，汪芳就被宋美丽的电话叫醒，问修下水道的师傅怎么还没来，她已经等不及了。

跟宋美丽通话时，刘大吹正一手摸着老婆的奶气喘吁吁。一夜睡眠，早晨的男人生机勃勃。刘大吹感觉人生得意时，最常做的事就是摁着老婆放一炮。

他迷信地以为，他在一早发射了亿万子弹，总是有点收成，这一天会搞到更多的银子。

宋美丽忽然大声说：你家老刘在身边吧。老刘，我腿快要好了，我要去上班，在家憋死了。

刘大吹赶紧把自己憋死，轱辘滚到另一边，假装不在。

宋美丽在她手下管账，她在的时候，毛病多，她是靠着对他的那份喜欢与欣赏乖乖听他指挥的。如今换成小年轻管账，相比而言更好搞定。

汪芳配合说：老刘在厕所呢，我再催催师傅，我热点包子给你带过去。

3

等汪芳带着包子去往宋家时，刚过东区，就见宋美丽拄着拐杖在路上，站成冬天的一棵歪脖子树。

原来她等不及了，艰难挪动着下楼去公厕。但是在路上出了状况，尿了裤子。

天地地大。宋美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因为断腿，人生悲凉。她想来想去，她痛苦的源头在于断腿。

冬天的早上人很少，汪芳看到的时候，就把大披肩解下来，围住宋美丽的下身，让瘸子有点体面。

然后，她把宋美丽弄到楼上，换了裤子。

宋美丽一声不吭。她所有的狼狈，其实都被汪芳看到了。

这时候，干活的师傅也来到。

干活的师傅给汪芳家修过管线，夫妻搭档，男的呲着大板牙，女的一脸傻呵呵的，整天忙得屁股冒烟。但是他们的儿子争气，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了A城一中。

卫生间里开始闹出动静。不久后，师傅从污水中把一副假牙抠出来。他老婆用水冲了，装在脸盆里，呼唤主人。

婆婆憋着嘴从卧室里出来。一看那副全村第一的假牙，老泪流下来。她如此骄傲的假牙，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师傅的老婆安慰说：大娘，使劲洗洗还能用。

一想到被屎尿污染后还能安然在嘴里工作，薛母更伤心了。等着师傅两口子走后，她对着假牙哭出了雷声。

宋美丽从屋里出来，冷冷说：你孙女小敏失踪了两天，你当奶奶的有没有问过一句？你还好意思哭？你再哭，我就以隔壁老王的名义打电话给警察，说你扰民，对楼道住户造成骚扰，让警察抓你。

婆婆雷声渐停。她不怕儿媳妇，但是怕警察，就钻到自己屋里去了。

汪芳这才知道小敏失联的消息。就建议宋美丽向小敏的同学打听一下。

宋美丽说都联系了，目前没有消息，手机也关机，今天要是再没消息，她要疯了。

汪芳想了下，说：跟海涛联系了吗？我问问海涛。

海涛和小敏自从上了高中后就没啥联系了。宋美丽觉得海涛那个傻小子连小敏的朋友圈都进不去。

如果人长前后眼，汪芳肯定会后悔，那个在宋美丽家的早上，她为什么会开着免提给海涛打电话。

宋美丽清清楚楚地听海涛说：小敏好好的，昨晚还跟我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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