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夜里的罪恶
1
命运是个很玄的东西,充满不可思议。
两个男人上辈子一定是各自部落的酋长,只要闲得蛋疼,就骑上驴打一仗。今天薛酋长抢了刘酋长的羊,改天刘酋长宰了薛酋长的鸡,后来,两个酋长互相动了对方的女人,然后决一死战,各自滚落驴下。
卒。
卒后几千年,又投胎在20世纪的美好时代。成年后,一个中文系的高材生,一个兵油子,相遇在故事多的小城。
以及这个有雾的夜晚。
车子过了浮桥,行在小路上。薛可用对刘大吹揶揄道:你这个车票便宜啊,专座,才花了十块钱。
刘大吹:薛经理说得对,但也不对。没10块的过桥费,肯定过不了桥。过不了桥,就得返回去走高速。走高速也没啥,可是浪费了时间。浪费了时间也没啥,可是高速因为有雾关了,还得返回来走浮桥。
薛可用嘴硬:高速没关。
其实关没关他也不知道,很可能关了。
刘大吹:就算高速没关,车多雾大,万一挤个肉包子咋办。
肉包子就是车祸的意思,薛可用心里更烦躁了。
就忍着气说:打鱼不说翻字,开车不说挤字,买股票不说绿了,搞女人不说长短,老刘,你该回炉去念书了。
刘大吹一拍大腿:薛经理说得对,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参见第一条。
他借着酒劲,把薛经理的那句“搞女人不说长短”拎了出来,开始发挥。
说起最近一个轰动网络的事件,西南某省的一个官员,搞女人的视频被曝光,一共搞了三十秒,被全国人民伸着脑袋看到了,官没了,名声臭了。
刘大吹嘲笑那管员,三十分钟丢个官也算没白忙活。三十秒,太不值了!不太值了!
薛可用据说有个三十分钟的视频在人家手里,就像一个地雷,给人10万,才能排雷。
刘酋长的字字句句都种在薛酋长的心里,他怀疑刘大吹是老天爷专门派来跟他作对的。刘大吹的话让神经紧张的薛可用又病入膏肓的感觉。
车子穿越浓雾,他有一个念头野蛮生长。
2
走了一段路,刘大吹忽然说,今晚和战友喝了太多猫尿,猫没尿,他要尿了。
薛可用说:上车前不是刚尿了,这回又尿,老刘你怕不是犯了全天下老男人都爱犯的毛病?前列腺!
刘大吹说:薛经理说得对,你再不停车,就闻见骚味了。
薛可用赶紧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刘大吹开了车门走出去。关门前,又扭头问:薛经理,你不会趁我撒尿把车开跑了吧,要是留我孤家寡人在这荒郊野外,以后你过浮桥,只要我战友值班,十块钱可不管用。
说完,打了个哈哈,开玩笑啦开玩笑啦。
薛可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撒尿,我就不撒尿了吗?
说完,也走出车子。
薛酋长在车头,刘酋长在车尾。
生为男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随便掏出家伙,像狗一样撒尿。刘大吹虽然有点醉,但脑子很是明白,浓雾的夜里,在路边撒尿,是件危险的事儿。
他向树林里走去。边走边哼起了小白杨。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同我一起守边防
最近很多好事,像墙头草倒向他这边。连薛可用的岳母,也好像搞定了一大半。因此撒尿好像女人撒娇,也是如此愉快。
他在一棵刺槐树后站定。雾气熏得酒鬼醉,只把槐树当杨树。
他浑然不知背后,一个人拿了块石头,正悄悄向他走来。
3
薛可用很快解决了撒尿问题,外面有些冷,他人又瘦,不抗冻,想赶紧回车里。但被刘大吹的歌声吸引了。
刘酋长最近春风得意啊,把宋美丽的腿弄伤了,虽然自己并不那么爱惜老婆,但妻子如衣服,好歹是自己的一件旧衣服,别人也不能随便戳个窟窿。还把自己老婆的钱截胡了,不但如此,还打他岳母的主意。今夜又见证了他只有五块钱现金的窘迫。一件件一桩桩地,分明是跟自己对着干。
他热血沸腾,摸到路边一块石头。拎着石头循着歌声就靠近了刘大吹。
酒鬼刘大吹唱得浑然忘我,薛酋长只需要扬手对着他脑袋开个瓢,一块石头就解决了一个敌人。
他脑子一片空白,对着那个大脑袋抬起手。
忽听刘大吹停了歌声,说:薛经理,你来和我一起站岗放哨吧。
薛可用惊出一身冷汗,要是真把刘大吹干掉,自己回去怎么能脱了干系?刘大吹那个战友也是证人。
赶忙说:站个屁岗,这么久不上车,还以为你被狼叼了去呢。
刘大吹拉着裤子的拉链说:叼了人去不可能,搞不好吊太长,被咬一口倒是可能。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薛可用心里那个气啊,这个家伙,在他面前,连尿尿的玩意都显摆。他觉得自己起了杀人的心都不如假扮狼,真把刘大吹的吊给咬半截。
一个太监,每当看着有人结婚,肯定会激动得彻夜难眠。
薛可用把石头偷偷地扔了。
4
车子重新在茫茫迷雾里穿行。
许是为了掩饰刚才的杀人心思,薛可用反而话多了起来,主动问起收费站那位战友。
刘大吹说那战友当年在部队里,干啥啥不行,最后被组织上调去养猪,倒是把猪养得膘肥体壮。每当自己养的猪要被宰了,那伙计总是先痛哭一场。然后,含着眼泪大口的吃肉…
薛可用挤出一点笑声。他听说刘大吹当年在部队里也养过猪,但他对猪实在没啥兴趣。他倒是知道那本著名的《一只特立独行独行的猪》。
薛可用决定卖弄一下,于是在浓雾包围的夜里念了出来: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
刘大吹:这么酸唧唧的文字,有个大毛病。公猪都是阉过的,拿什么谈恋爱,干着急啊。
薛可用:明朝还有阉党,他们势力大着呢。
于是,就明朝的阉党打算来个三千字演讲。也算夺了路权。
薛可用觉得,偶尔和敌人打成一片,就像猫抓耗子,一下抓到也没啥意思,追着耗子玩一会儿更过瘾。
刘大吹听得索然无味,说:我虽然省了车票钱,但是我当了三陪,陪你开车解闷儿,要不这样路上,你睡着可就危险了。
话说到这里,薛可用没睡着,刘大吹倒是泛起困来,嘴里呜噜了几句,脑袋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然后,起了小呼噜。
不愧是当过猪倌的人,沾染了猪的习气,饥则食渴则饮困则睡。
这时候,车前支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又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知道是那烟嗓打来催钱的。
一下掐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进来。
薛可用又掐。
电话没有再打进来。而是收到一条信息。
薛可用忍不住点开了。又是一段小视频。
手机里在播放一个小电影。薛可用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动作片的最佳男猪脚。
他一阵愤怒,简直想打电话过去骂那人一通,老子不怕,有本事你曝光去吧。
但他是怕的。
车子此时在上坡。薛可用使劲踩了油门。
只等上坡后,车子再打方向盘,然后就拐到平顺的路上。然后,小城就近了。
但是,因为被电话弄得心神不宁,薛可用的车子爬上坡去,忘了打方向盘,而是直冲向前。
前面没有路,车子仿佛从云端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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