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大婆的福利
1
深夜时分，一辆出租车和无数辆出租车一样，正在穿过城市的夜色。而这辆这出租车上坐着平凡的女主汪芳。
钟点工汪芳，一天为两家做工。回家的路上，她累得像滩泥。电视剧里亿万富豪挥金如土，普通人手里，一块钱都要攥出水来。
这天，一个钟点工的工作里充满魔幻。
她的新雇主，竟然是宋母的对门邻居。
当汪芳接到宋美丽电话的时候，她的雇主正打开门，对门宋母家也开着门，人声嘈杂，医生正在小心地把宋母抬到楼下的救护车里。
等她回过神来，宋美丽已经挂了电话。
她在巨大的不安里，等到雇主告诉她，对门老太太去世了。
当她快要结束雇主家的工作时，宋美好向邻居借用了这个钟点工。
她和宋母有交往，但和宋美好从来没有打过照面。
汪芳在黄昏时分进入宋母家。按照宋美好的吩咐，收拾屋子。第二天，会有重要领导上门慰问家属。
当她在厨房里忙活时，宋美丽回来了。
汪芳听见客厅里的争论声，两姐妹说话夹枪带棒，后来，从卧室里传来宋美丽的哭声。
回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沉默开车，专心地听收音机。
这是一个夜话节目，有个男人在深夜里哭诉。汪芳脑袋昏昏沉沉，心里模糊地想，人人衣着光鲜笑脸盈盈，但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男人，隐藏在收音机那边，不知姓名，不怕人笑话，把自己的苦水吐出来。
深夜，有几个人能听到呢。
汪芳听了。
因为这个男人叫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女人也叫芳芳。
芳芳实在是个太普通的名字，不知道有多少人叫芳芳。这些叫芳芳的妇女中，觉得生活幸福的有几个呢？
芳芳，请举起你的手，若是手心没有幸福，手背就有。
汪芳把自己的手举起来。
那时候，芳芳的确感觉到幸福。她爱着一个养猪青年，她鼓励他干一行爱一行。他写给她的信怎么会那么有趣呢。她白天读了夜晚读，梦里都倒背如流。
她又把手悄悄放下来。
那男人又说另外女人的名字。一个叫静静，一个叫美美。
他和静静，似乎写了很多正。
美美也想和他做正。但他似乎不喜欢美美。怎么他和美美有那么多故事啊，不是美美把他弄井里，就是他把美美弄井里，难道两人都是癞蛤蟆吗，喜欢下井？
两人不是癞蛤蟆，两人都是笑话。
可是她没有笑，她听到这个男人在井下的恐惧时，她恨不能跑了去，变成那头驴，在井口嘶吼，给他希望。
但是，怎样混乱的剧情啊，一个叫美美的女人也在井底？
忽然画风一转，这男人要和芳芳去海岛五星酒店吃方便面。
汪芳想起她当服务员的新干线旅馆，想起某年冬天去省城住酒店，那里的方便面都很贵。五星酒店的方便面，居然可以随便吃。
这是大婆的福利吗？
他说捡了一百万。
她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又无声地哭了。
傻大吹啊，幸好你没有说真名字。幸好只有我知道你的丑事。
2
那夜回到家，看到刘大吹醉卧在桌上。
她没有叫醒他。
一个人活得这个年纪，肚子里要藏着多少秘密呢？而这些秘密，都让她听了个底朝天。
她看到了他的真相。不知为什么，害羞的反而是她。
汪芳躺下后不久，她听见刘大吹起来上厕所的声音，然后，他的脚步声靠近她的房间门。
两人早就分房而睡。今夜，汪芳把自己的房门锁了。
刘大吹转了转门锁，在门口站了片刻。
然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今夜他特别想跟老婆搂个被窝。但是老婆也许太累了，明天再说。
3
第二天一早，刘大吹隐约听见汪芳起床和离开家的声音。他以为她又去做工了。
他头昏脑胀，又睡过去了。
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厨房的锅里有温热的早餐。餐桌上有一封汪芳手写的信。
那封信里，她说要去上海看小芳了，小芳因为阑尾炎动了手术。
阑尾手术是个小手术，何须兴师动众去探望呢。他对于老婆的出走有些生气。他想跟她重修旧好，她竟然不接招。一个钟点工，也不心疼辛苦赚来的路费。
接下来，汪芳在信里提到了宋母去世的事。
刘大吹对于老太太的死心里倒是有些波澜。真正有两下子的对手，是让对方有几分敬畏的。
汪芳说昨晚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听了A城夜话。很有意思的。她不知道有回放吗，建议刘大吹也听听。
刘大吹觉得老婆话中有话。
他查看自己的手机拨号记录，发现昨晚打给服务号的号码，并不是服务号，而是A城夜话的热线电话。
这是一档司机们爱听的节目。刘大吹在夜里开车的时候也喜欢收听，人在深夜不睡觉的话，很容易把白天的面罩摘了，说点真话。他收藏了节目的电话，有几次也想跟主持人聊聊。在这世界上，人人需要一个树洞。
但他从来没有打通过那个号码。没想到昨晚自己醉酒，误打了这个热线电话，而且一打就通。
但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的，只记得自己说得很痛快，两片嘴唇不把门，会不会把捡到宝贝的事说出来呢？
哎呀，这可是大事。
4
刘大吹有了心病，就是想尽快搞清楚那块玉的身价。
宝贝要想卖出去，需要身份证。
他遵照战友的建议，去珠宝店做鉴定。但是珠宝店的师傅说这是赝品，超级仿真，但其实值不了几个钱。
他不甘心，连续去了三家，都是一样的答复。
他再问战友，战友建议他去省级珠宝鉴定部门去鉴定。
他觉得有道理。A城这些土包子，还能有什么好馅儿。
而且他慢慢记起来第一次去宋母家的情形，他搬了一条猪腿跟在宋美丽身后。宋美丽开门的瞬间，他看见宋母胸前挂了这个宝贝。宋母见女儿带了生人来，赶紧回房披了件外衣，那宝贝自然也藏得妥帖。
宋母的贴身之物，肯定值钱。
刘大吹带着他的宝贝去了省城找人鉴定，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此物非真品。
欢喜成空，欲哭无泪。他还是不甘心。
回到A城来，刘大吹在鸡飞蛋打的心情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去宋母的葬礼上探探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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