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命里的那些记忆
人纺大学，中午。
七八个男生围坐第二操场旁的休息圆椅，个个激愤不已。他们都是大一新生，来之前都以为人民纺织大学必定女生如云男生稀缺，但现实刚好相反，甚至男生宿舍有六栋楼而女生宿舍只有一栋。
“听说没有，零七届的赵慧文和卫丽丽搞同性恋了，咱们一下子就损失了两个名额。”
一片倒吸凉气声，愤怒的火烧到火红。
“太骇人听闻啦！”
自以为造型帅比刘德华的男生愤愤道。
“嘘，小声点，拉拉女王来了。”
“拉拉女王？”
伪刘德华疑惑，被人捂住了嘴。
“就是传说中借钱从不还的零六届超级贫女王艳秀。”
嚣张的声音低下去，成了窃窃私语。
王艳秀板着秀气的脸孔走过，第一食堂在前方二百米的地方，据目测还要再接受六回注目礼。
“拉拉……女王？看来我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王艳秀发现自己果真是校园名人，短短三百米，不论原来谈论的是什么，在王艳秀走过后都会变成：听说没，王艳秀昨晚没在宿舍。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一脸神秘，让王艳秀都有挤进去听自己又有什么大新闻的冲动。
在距离食堂仅十米的地方，王艳秀终于听到了不是她的话题。
“昨晚外面有几十辆警察，都没拉警报，我亲眼看见的，跟‘黑超特警’似的一色黑警服黑墨镜。我就奇怪了，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不过说真的，专业就是专业，五六分钟的功夫，满地的血就都清理干净了。”
“吹吧你！不会又梦游了吧？满地血？还卢旺达大屠杀呢！”
王艳秀平静的走进食堂，眼角余光已将两个说话的男生记住，晚上或许该去问问，有没有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事。好奇心害死猫，同样也能害死人。
新任食堂大师傅甲在卖最后一笼包子，眉头紧皱，因为没人买，也因为几前笼包子都成了学生们互相攻击的暗器。
王艳秀的到来使火热的气氛停顿刹那，随即恢复。
“包子，双份。”
王艳秀说，没有掏饭票的意思。大师傅甲听话的夹了双份的包子递过来，诚惶诚恐。
“我不喜欢你的味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王艳秀依旧平静的说，接过包子转身离去。大师傅甲顿时松懈下来，已汗流浃背。
“在强者眼皮子下混事，我都佩服自己。”
这位新任大师傅苦笑，在做完第一次午饭后，又失业了。
“不过能活着走出来，真好。”
大师傅甲满脸喜悦的冲出校门，奔向新生活。
只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长长的刹车声便在大师傅甲原来的位置停住，红色抛物线投向远方，命运的轨迹不可揣测。
王艳秀收回遥望远方的目光，捏了捏微痛的眉间穴位。校门口的方向几个行人惊悸裹足不前，除此外并无异状。但王艳秀知道，大师傅甲已在刚才的刹车声中回归人类的本质。
“会不会有点过分？”
王艳秀回身的瞬间，这件事便已淡忘。
仿佛一座高山，不会介意身上爬过人类，更不用说记住他们的名字，虽然那些人类总激动万状的大叫已征服大山。
都是微不足道的过客，仅此而已。
王艳秀端着午饭回到宿舍，脸色发烫的邓秀梅还没醒，她在发烧，这让王艳秀很担心，同时好奇无比。
“拉拉吗？奇怪的情感，很有趣。不过……很想叫一声姐姐呢！”
王艳秀脸上没有了那种令人有犯罪冲动的妩媚的笑，此刻的她就像邻家女孩，淡淡的有几分纯真。
对于钟寿来说，新的一天并不令人愉快，尤其是牺牲了几位战友后，案子居然整体移交疯子集散地，神秘的第六处。
钟寿想不通，刑警队的所有人都想不通，因此气氛压抑紧张。
“队长！咱们公安系统什么时候出了个第六处？凭什么把案子转给他们？刚才的记者招待会那都讲的什么啊！向广大市民保证一个周内破案？就那些老弱病残的模样！案子交给他们，那咱们算什么？难道小杨、小张、小刘他们就白死了吗？”
“放屁！你什么时候见你们队长我放弃过？不让查？好的很，老子请私家侦探！”
钟寿愤愤不平，看着手头的文件都有气。
“一个蠢货。”
“私家侦探？要很多钱的啊！”
某个办公室女警捂着胸做西施浣纱状，快速将钱包塞进内衣。
“没出息样！又不是单宰你一个。”
另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
钟寿点点头，颇为同意这个说法，同时目光向一旁移去，忽的又转回原点，他发现了，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难道……我有特异功能？”
钟寿心中一阵慌乱，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好了，大家都别板着脸，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个行当，就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我们都曾在国旗警徽下发过誓，用生命捍卫我们所热爱的城市，不让一切罪恶滋生。现在，是行动起来的时候了。私家侦探的钱都不用出，我认识一个做这行的资深人士，从前也是刑警，有些交情，而且那家伙对这个案子一直都很有兴趣，我们要做的只是适当的透露一下内幕消息，就是大家手头还没移交第六处的东西。不用担心，出了事我顶着，不会连累大家。”
钟寿大义凛然豪气冲天，下属们自然响应如潮，掏手机拍照片，用移动存储器的复制文件，一片忙碌。
除了刘达，他起身向外走去。
“得立即报告，要让他胡来真不知道能搞出来什么事。”
钟寿眼睛眯成一条线，血向上涌，脑海里滚动着一个大大的杀字。
“只要走出那扇门，我就不保证你会活到明天！”
刘达堪堪停住，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浑身僵硬的转过。
“他能听见我的心声！他觉醒啦！”
刘达的确没有开口，但钟寿也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可仔细回忆，却又觉得那并非是声音，更像是记忆的一个片段。
从未有过的片段。
刘达眼中有恐惧，这让钟寿莫名其妙。
“什么是觉醒？”
钟寿没有张嘴，在心底问。
刘达则没有回答，整个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只有四个字。
“末日审判……”
轻工学院，下午一点二十一分。
所有警车都驶出了校园，学生们仍禁止离开教室，各班班主任们都不情愿的从家中赶来，维持纪律。
不少学生察觉出校园氛围的异常，特别是少了几个学生的班级。
在科技时代，谣言的诞生和传播不再需要人口相传，短信和无线局域网轻松解决这一问题，所有人都知道，零五届有几个学生被警察带走了。至于被带走的原因，有说昨晚校园外发生惊天血案，作案的人就是那几个倒霉孩子；也有说这几个学生制作传播非法作息，毒害广大青少年儿童；还有说他们参与一桩黑客事件，转走了近亿元人民币。
但在零六届二班，没人关注那几个学长的传言，教室里窃窃私言，谈论的只有一件事一个人，昨晚的单挑，柯明。
这个时候，柯明还在宿舍发呆，他想起许多事情，昨晚的群殴和非人类间的战斗，他记得自己称那个人为控物者，一切都跟真事似的。柯明翻了个身，希望再睁开眼时这些古怪的记忆就会消失，但翻了无数的身，记忆仍旧清晰。
“难道是真的？我一到晚上就会变身成超人？”
柯明觉得自己应该喜悦，但胸口压抑，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了父亲，那个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工人，从不走后门不弄虚做假，对人真诚，对家人宽容的过分。可就这样一个老好人，为了给儿子上学存几个学费竟活活累死了。
“既然我是超人，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发生？为什么？”
柯明用被子蒙住头，不让一缕光线射进来。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人嚣张的踢开，一群声音涌进来。
“那个害怕阳光的吸血鬼，出来！我，天父虔诚的子民，英格兰圣骑士在东方的代言人的信徒的信徒，戴佐丰来啦！”
嘈杂中最响亮的声音，那么自信。
柯明掀开被子，顿时被泼了一脸水。
“接受纯洁的圣水洗涤吧！你的灵魂会得到拯救……”
戴佐丰的声音更像是自我催眠，但此刻却越来越低。
柯明抹了把脸，抬起头，不解的看去，一群半残人士立即向后退了半步，集体倒吸着凉气。
“我所信仰的是万能的父，我所行的是正义的……的什么来着？”
戴佐丰越急越忘了词，匆忙的翻出小本，手却抖的分不清页。
“跟他啰嗦什么？大蒜呢？大蒜呢？”
有人在人群后大叫，于是数不清的蒜瓣抛射到了柯明身上，甚至还有捣好的蒜泥。
“你们在搞什么？”
柯明把流到嘴边的蒜泥拨到一边，眼中的怯懦里有了愤怒。
“他……他怎么没事？”
戴佐丰想逃，可退路被一群想逃的人堵上了。
“木钉，咱们还有教堂拆来的木钉，钉死他！”
话虽如此，但没人上前，木钉空降到柯明身上，砸出血窝。
柯明突然没了声音，呆坐在床上，失神。
“有效，真的有效果！”
戴佐丰回过了身，伤残人士们立即回涌进宿舍。
“人类的情感，出乎我的意料。”
柯明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尽是残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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