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回首
当天晚上秋丫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旁人的视角，见证了旁人的大半生。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母。
秋丫梦中惊醒，脑海中全是睚眦欲裂的郁铮举起襁褓里的孩子当着常氏的面要摔死，他低声下气求得常氏原谅，却又和旁的女人亲热被常氏看见，导致常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一切就在她的眼前发生，真实到她能感受到常氏的痛苦和挣扎。
秋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重重呼出一口气。
郁铮对常氏那样好，怎么可能是梦中那样，一定只是噩梦。
秋丫安抚了自己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眼到了天亮。
听着林春花起床了，秋丫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帮着收拾了东西，敲响了萧霁的房门。
“萧大哥起了么，我们该出去散步了。”
郭绅刈说让他每日做适量的运动，这个任务便落在了秋丫的身上，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扶着萧霁出门走一圈，回来吃了早饭再去学堂。
现在天冷了，秋丫等着太阳升起来这才去敲门，敲了两下便径直推门进去。
这时候萧霁一定已经起了。
果不其然，推开门就见萧霁已经在抄书，那盏油灯都快烧尽了，可见天没亮他就起了。
见她进来萧霁也放下了笔，撑着桌子站起来。
现在他已经能自己活动，只是秋丫不放心，从不让他离开拐杖。
“娘已经扶着爹出门了，咱也快点。”
萧霁却盯着她的眼睛看：“昨日没睡好？”
秋丫嗯了一声：“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见了何事？”萧霁随口问了一句。
秋丫抿嘴：“旁人的事。”
说着瞧了一眼萧霁，犹豫着问出了口：“萧大哥以后会对我好吗？”
萧霁先是愣了一下：“为何突然问这些？”
“就是好奇。”
“和昨日的梦有关？”萧霁疑惑道。
秋丫也没隐瞒：“就是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
话落头顶落下一只温热的大手，温柔的声音响起，就听他带着笑意的说道：“梦里都是假的。”
“可……万一是真的呢？”
秋丫盯着他的眼睛，执着着追求一个答案。
萧霁唇角的弧度慢慢归于平直，表情愈发认真。
“梦里我可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秋丫想了想，只说道：“是梦见一个男人对妻子不好，利用妻子得到权势，怀疑妻子不忠，还趁妻子怀孕时和旁的女人亲热，害得妻子没了孩子，还误导儿子误会妻子。”
“萧大哥会这样对我吗？”
萧霁听得眉心蹙起：“我是你梦里的那个男人？”
秋丫不知该如何跟他说那两人是郁铮和常氏，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迟疑了起来。
萧霁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觉得自己猜对了，面色愈发严肃。
“梦里都是假的，我不会那样做。”
秋丫抿嘴：“哪样？”
是不会利用她，还是不会三妻四妾？
她的好奇在萧霁看来是对他的不信任，更让他觉得自己表达的不真诚，让她生了怀疑，所以眉心的褶皱愈发明显。
“你梦里的男人所作所为实在卑鄙龌龊，为所有男人所不齿，我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秋丫抿嘴，心里其实已经笑开了。
“我相信萧大哥。”
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萧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秋丫想着，在心里把郁铮骂了一遍，尽管她也不确定那个梦境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梦里他做的事已经把她恶心到了。
萧霁瞧着她的脸色，怕自己方才说的不够严谨，怕她不信，心里像是装了事，有些心神不宁。
秋丫瞧在眼里，不由疑惑：“萧大哥有话要说？”
萧霁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萧大根和林春花，突然握住了扶着自己胳膊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
红着脸道：“花言巧语我不会说，但是我发誓，日后绝不会辜负你，梦里的我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秋丫没想到他突然说这番话，着实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为何这样，突然笑开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呆愣的萧霁，索性顺着他的误会说道：“那就得看萧大哥做不做得到了。”
见他一哽，秋丫噗嗤笑了出来：“我与萧大哥开玩笑的。”
“我不是开玩笑。”萧霁表情极其认真。
秋丫被他眸中的真挚感染，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我也是认真的。”
认真想和他在一起，认真期待他们的未来。
萧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握紧了她的手，嘴唇张合，最终只露出一个笑容：“走吧。”
他果真如二郎说的那般，像个木头一般，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
秋丫心里想着梦境，又瞥了一眼萧霁。
她不会去想一些将来还未发生的事，更不想去杞人忧天。
吃了早饭秋丫去了学堂，再次看见常氏总是不自觉想起那个梦，可每次到了嘴边的疑问在迎上常氏那双温柔的眸子时又憋了回去。
她现在很幸福，若是那梦境是假的只当是做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梦，若是真的，又何必要去掀别人的伤疤。
然而她不问，常氏却主动跟她说了。
用午饭时，几日没看见郁呈的秋丫问了一嘴。
“他去江州了。”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常氏把昨日和郁呈说的话对秋丫说了一遍。
秋丫惊诧。
那不是梦，原来是真的。
郁铮看着对她那么好，怎么能做出来那种事。
“他跟郭绅刈要了假死药，想要给呈儿服下，逼迫我回余杭。”
秋丫不知该如何反应。
常氏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慰道：“别害怕，娘会保护你。”
秋丫把惊讶咽下去：“您没想过要离开他？”
常氏苦涩一笑：“以前我要利用他的权势来找你，如今你和呈儿都在他的眼皮下，我更不可能离开。”
“所以我把你哥哥送去了江州，而你又有萧家人照顾我也放心。”
秋丫看着她：“你要回余杭了？”
常氏颔首：“我不回去他总会拿我在意的事威胁，跟郭绅刈要假死药，利用郭绅刈的心思故意透露给我，就是他的威胁。”
“这一手他玩了快二十年了。”
望着她唇角的凄凉，秋丫心口一紧。
“秋月。”
常氏语重心长叫了她的名字。
“你可以喜欢萧霁，但千万别把自己都交付出去，你要让自己离了谁都能活，千万别像娘一样落到这幅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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