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欲来
秋丫犹豫了一下：“程筱青是不是也参与到你们的计划当中了？”
宋正午微怔，秋丫已经有了答案。
“别担心，她只是帮忙，无论皇上如何调查都不会调查到她身上。”
“那你和穆初阳呢？”
把别人都想好了，她自己怎么办？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到时候怕是整个宋府都要受牵连。
宋正午笑笑：“秋月这是在担心我？”
“我很认真，没有心情开玩笑。”
宋正午这才收敛了笑容：“想要摘得干干净净怕是有困难。”
“当初计划时你可有想到今天？”
宋正午颔首：“想过，但是从不后悔。”
似乎想起来年少时的一腔奋勇，唇角勾了起来。
“小时候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宋正午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姑娘家’‘宋恒也是可怜，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儿子，尽管他爬再高有什么用，这一辈就到头了’。”
“我一直想证明女孩也可以，不比儿子还差，做什么我都要拔尖，和公主皇子一起读书没一个人能比我考得好。”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姑娘家读书再好也没用，女孩为什么不能科举？为什么不能做官？难道女孩除了繁衍就没有旁的用处了吗？”
“我娘是京城首富，又掌管整个大夏的粮食命脉，可他们还不是说我娘靠我爹才有的今日。”
“世人从没有给女人一个公平的机会，还对优秀的她们加以最恶毒的揣测。”
“我就想若是女人也能科举做官是不是就有所不同？”
“十岁我开始学习做生意，十三岁我便离开京城开始了我的计划，到今天整整十年。”
秋丫震撼，敬佩油然而生。
“事实证明我想的没有错，你看初阳，再看小雅，还有已经在朝为官的几十名女人，她们不比男人差，只是缺少一个平等的机会。”
“其实从初阳女扮男装随我去江州时我爹就知道了。”
秋丫惊讶。
十年前宋首辅就知道，竟然没有阻拦。
“穆大人能在白麓学院读书也是宋首辅安排的？”
宋正午颔首：“那时我们还是孩子，白麓学院入学又考核多，只能借用我爹的帮助，就连初阳的假身份也是我爹安排的，已经用了十年，即便是大理寺也调查不出来真假。”
“所以你放心，我做了十年的局，绝不允许惨淡结局。”
拍了拍她的肩膀：“萧霁不对你说我也不好对你透露，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和我的抱负是一样的，不然你也不会在白水村建立女子学院。”
秋丫：“……”
她虽然如此想，却没有胆子这么做，宋正午是在和世俗礼法，和皇权做抗争，她肩上担负是所有女人的希望。
宋正午走了许久秋丫都没回过神来。
程筱青问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宋正午用十年才走到如何这步，而她什么都不知道，能帮什么？
两个月后，大理寺和锦衣卫调查无果，这件事便结案了，却不想第二日数十名官员上奏，表明自己女儿身，扰乱科举制度，其中就包括御史台四品官员穆初阳还有本届的状元郎霍宣。
作为升官最快，绩效最突出的，穆初阳的认罪震惊了整个朝堂。
科举混上来三十多名女人，还在朝堂上做了几年的官，此事瞬间传遍了京城。
秋丫听说时心里咯噔一下，却又觉得在胸口悬了这么长时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正午终于行动了。
“皇上大怒，当即把那三十几名女官给关进了大牢，又命大理寺去捉拿所有涉案人员。”
程筱青见她紧张起来，安抚道：“别担心，皇上说的是参与科举监考的官员，没有萧霁也没有宋正午。”
“不过宋正午如今正在进宫的路上。”
“她打算做什么？”
“求情呗，还能做什么。”
程筱青：“她的目的就是让此事闹大然后冒险给女人求一个渺茫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秋丫知道，可是……
“那几十名女官呢？”
“心甘情愿的，反正我不理解她们的无私奉献，但值得敬佩。”
那穆初阳岂不是……
明知道是死路却还要硬着头皮走到底，只是为了求一个公平。
“我们能做什么？”秋丫问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程筱青眉梢动了动：“过几日大理寺调查完后皇上势必会把所有涉案的官员斩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往外面看了一眼，程筱青凑到了秋丫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第二日，秋丫收拾好自己，整理了心情出门赴宴。
如今她因为女子学院得了太后的赏赐，再出门不只是“萧夫人”“沈师傅”的称号，还多了一个“沈先生”，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
“沈先生可真是博爱，你的女子学院救了不少苦命的姑娘吧。”
秋丫谦虚：“只是觉得女人不容易，尽量能帮一把是一把。”
有人附和：“女人是不易啊。”
秋丫点头：“这位姐姐说的是，出嫁前伺候父母，出嫁后伺候公婆夫君，在婆家是外人，回娘家也不自在，操持着家里不说，还要看夫君的脸色。”
“孩子没教好是女人的错，哪方面顾全不到也是女人的错，女人里里外外操碎了心，就寻思着能得夫君体谅，到最后还落一个怨妇的责备。”
“当初说女人应该三从四德的就是男人。”
在场的诸位忍不住点头，有人还附和：“就是，这根驯养畜生有什么区别，还说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再嫁从子，感情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能顺从自己了。”
秋丫：“谁说女人不该从己，不过就是不敢突破世俗罢了。”
“你们可听说李尚书和李夫人的事？”
“如今李夫人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再受夫君压制，也不用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也不把那些世俗议论放在眼里，过得好不自在，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有人点头：“前些日子我还见到她了，去店里买画纸，远远瞧着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媳妇呢，看着还真让人羡慕。”
“就是，以前她是多古板的一个人，说笑都不露牙，如今倒像是被鬼附了身。”
秋丫纠正：“李夫人只是想开了，她挣得也不比李尚书少，何必要看他的脸色，今年的状元郎不就是女人么。”
提起这事在场的诸位夫人瞬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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