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世外桃源
林琅捧着岑副官的骨灰盒，她执意要自己带走，小忠将军最后也只得同意了。
“所以乔镇司的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忠将军正在调查中，“暂时还不好说。光从警察手上的证据看，乔镇司的确有很大的嫌疑。”
林琅否认，“他不会的。”
小忠将军示意她稍安勿躁，“等我调查调查再说。”
林琅点点头。
“你知道他现在究竟去了哪儿吗？”小忠将军仰头望着天。北京的天空长期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以前他总觉得自己会是最坚强、目标最坚定的那一个，可从老爷子和岑副官离开后，他却好像没了方向。
林琅也顺着小忠将军的目光看去，她不由得想起了乔镇司离开北京的那一天。机场上的那个身影显得格外瘦弱，她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了，想要冲过去，想要让他留下来。可最后，她还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现在应该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吧。”那里不会有人算计他，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怪物。那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小忠将军对此不置可否。如果他们去的是幽灵镇，那里早该寸草不生了，回去了又能有什么意义？而如果他们再次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兴许再过十年、二十年，诸如这样的危机还会再次发生。
“换我了，你去休息会儿。”Fiona朝着一个角落里努了努嘴。可乔镇司却还在忙活着。他找来了干净的纸笔，正在为幽灵镇的重建绘制图纸。
乔镇司摇摇头，“没事，我还不累。”镇上还有好些一心只想吸食鲜血的血族，他既得重绘镇子的图纸，又得外出巡逻，说不累，那都是假的。
Fiona也没多和乔镇司说什么，又到了外出巡逻的时间了，她得出去办正事。
Vanessa一直在照顾情绪起起伏伏的Aaron，也会陪着一些小孩子做游戏。可留在这里的人，除了小孩子，全都是相同的表情，迷茫无助，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Fiona再回来，又是一身血腥。她记录了下一今天又被消灭的人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快了。”血族的人数每一任族长都会做清晰的记录，再算上还游离在人类社会中的血族后裔，如今还在镇子上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乔镇司拿过她记录的名册看了看，“那很快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
Fiona自己也有些灰心丧气了，“可从这里走出去，其实什么也没有了。”
乔镇司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可以再重建。”他摸索着掏出一支香烟来，动作极不熟练地点上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Fiona觉得看到乔镇司吸烟有些扎心，“什么时候吸上的？”
“来这里的第一天。”
Fiona没有再说话，“你可以不来的。”她想了想又说道，“你甚至可以去调查清楚那几桩杀人案，这样说不定还能重回林琅身边。”
乔镇司愣了愣，摇摇头。他之所以放弃了那几桩杀人案，其实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有机会回到林琅身边去。他自绝后路，为的是能勇往直前。
Fiona不知怎的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那时候希望你去北京就是想让你调查一下北京为什么不适合血族居住了，你有结果了吗？”
乔镇司苦笑着摇摇头。他的一颗心都吊在了林琅身上，哪还记得这件事呢？只有自己偶尔出现在呼吸不顺畅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件事。
“可能还不是那么严重吧。”
Fiona对此不置可否。两人又讨论了一番镇子的布局，又请教了族中如今最年长的人，终于大致敲定了镇子的重建图。
“最后的几个人解决了，就要开始重建了。”Fiona想了想又问道，“只是到那时候该怎么把建材运进来呢？”
乔镇司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妨先就地取材，将镇上原有的材料能用的先用上，到时候若是还不行的话，就再想办法。”
Fiona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留在这里的血族也在听到Fiona的意思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现在总算是活下来了，至于重建与否，大家却起了争执。
“我们不想留在这里了。”
Fiona默默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除去确实是因为年老才搬来这里居住的，其他的都是因为在人类社会里犯了差错才会来这里的，你觉得，你们能再回去人类社会吗？”
“我们改头换面再回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品尝过险些被同类吞噬的恐惧后，当然还是觉得人类社会才更安全。
Fiona没想到他们对留在幽灵镇居住这么排斥和反感，乔镇司却默默地说道，“现在人类社会也不安全，已经有商人和军队都想要对我们进行研究了。”他说着露出自己身上的伤口来，其中一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刀伤和针眼，“我曾经就是他们的实验品。”
如此一说，果真比Fiona的说辞更具说服力了。
乔镇司便开始给大家安排任务了，什么人去收集木材，什么人去准备施工器械，什么人去寻找还能利用的各种建材。
Fiona看着乔镇司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说道，“我看你倒是可以做下一任族长。”
乔镇司摇摇头，本能地拒绝了。他如此劳心劳力，当然是希望血族变得更好，可其实也是想麻痹自己，想以此告诉他自己，他从此以后只能留在血族中，再也没有任何路可以通到林琅身边了。
Fiona却是觉得他是十分合适的人选，与族中几个年长的人一商量，便这么决定了。
乔镇司推脱不得，也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Fiona趁着月夜坐在屋顶上，怅惘地看着这个百废待兴的小镇子。乔镇司无处可去，便也坐到了她的身边，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
“你现在倒是烟瘾越来越大了。”
乔镇司笑笑，这里与世隔绝，手机信号微弱得不行，根本没办法接触到任何林琅的消息。
“以前的幽灵镇本就是罪恶之源，以后这里得变个样子才行。”Fiona如今对未来还是充满期待的。不管怎样，她最终还是慢慢地把族里的人变成她所想的样子，而不能做出改变的，也都被她杀了个一干二净。
“那还留在人类社会中的他们怎么办？”
“让他们自相残杀，杀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带回那些想从此过生太平日子的人。”
乔镇司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滴滴，滴滴。”兴许是坐得高的缘故，手机居然忽然有了讯号，乔镇司掏出来一看，都是林琅的新闻，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Fiona瞟了一眼手机屏幕，“这就是你天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一个没信号的手机充电的原因？”
乔镇司不回答这句话，信号还是太差劲了，好些新闻打不开，只能看个标题知道个大概。她现在已经正式恢复工作了，看来老爷子和岑副官的意外没能击垮她，这样就真的是最好了。而雪千臣竟然也回到了景娱，这样也好，要不然林琅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总是会寂寞的。
“谁？”Fiona翻身跃下屋顶。下方有动静，看来是还没找到的最后几个人之一了。
乔镇司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跟着Fiona的步伐追了出去。
乔镇司的步子要快得多，一会儿的功夫便赶到了Fiona前头，拦住了那个人。他一把拖住他的袖子，使劲一拽，借着月光看来一眼，惊呼一声。
两个人僵持着，乔镇司最后松开了他的衣袖，“是你。”他惊呼则是因为这么近距离地看Andrew才会发现他的整个脸都扭曲了，全是歪歪扭扭的伤口重叠在一起。
Fiona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Andrew？”
Andrew的小半辈子都是在为Abel、为血族战斗，现在他累了，本是想离开幽灵镇，去寻找自己的出路的。可等他回到人类世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人类世界也早就乱了套了，而留在人类社会中的血族也开始自相残杀。这个世界上，竟然是哪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所以Andrew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他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变了样。
“是你们一直留在这里？”
Fiona冷笑，“你放弃这里，又为什么回来？”幽灵镇的那场爆炸案后，Fiona曾经在小忠将军弄来的航拍图上看到了Andrew，他当时要去的方向与那场大火相反，所以显而易见的是，他抛弃了这里和留在这里的血族。
“留在部队里的人，你们也救回来了？”
Fiona不说话，倒是乔镇司点点头。
Andrew叹口气，“你们比我勇敢。”那场爆炸案和Abel的决定摧毁的不仅仅是他这么多年的信仰，还有他这整个人。他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在整个镇子毁于一旦的时候，选择了逃跑。
“你可以留下来。”
Fiona对Andrew却是没什么好感。毕竟当时对他们一家子的审查就是由Andrew负责的，他怎么折磨过自己和父母，Fiona到现在还记着。
Andrew反问道，“我可以吗？”
乔镇司却想起了Fiona所说的话，“可以……我们希望这里，以后不再是罪恶之源，而是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可能吗？”Andrew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Andrew沉默了，这样的世外桃源得是自己与自己的本能做斗争，又有几个人能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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