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弥留之际
小忠将军笑得若无其事，“小姑娘，你的道行还是浅了点。”
Fiona一脸质疑的表情，“小姑娘？我怕是比你的爷爷还要老上许多了。”Fiona这话说得不假，看向小忠将军的表情也是一脸蔑视，可小忠将军哪里能信呢？
小忠将军沉默良久还是再接了话，“林老爷子和他带出去的人，如果因为你的暗示，最后没有一个能回来的话……”小忠将军这样的铁血汉子，说到“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心还是狠狠地颤了一下。
“如果真的那样……你也不必离开这里了……给他们陪葬吧。”小忠将军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击在乔镇司的心脏上。
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变得无法收场了。而最让乔镇司无助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林老爷子的枪这时候还指着Abel，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什么目的？”这人指挥血族在北京大肆制造纷乱，敢说自己没有别的目的，老爷子才不会信。
Abel镇定自若地看着老爷子，“你觉得你能离开这里吗？”
林老爷子狞笑，缓缓地扣动扳机，“不能离开又如何？不能离开也要取了你的性命再说。”他来这里心里唯一挂念的也就是林琅了，不知道林琅若是没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Abel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都快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了。”死不知道会不会其实别有一番滋味。
林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手指放在扳机上，“那你很快就不用记得了。”
Abel却看着窗外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这血族，少了我，其实也没什么。”血族后裔，千百年的性命，死或是变个把族长，其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只是有些后悔不能亲眼见到那个给这群人类支招的人最后会把血族变成什么样子。他统治血族的漫长岁月里，这还是挑战他的人里头，头一次能给他这么巨大的惊喜的。
林老爷子的子弹从枪膛里飞了出去。Abel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就像是连这一场死亡，其实都是他等待已久的一样。
而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影飞驰过来推开了林老爷子。老爷子骨碌碌地滚出去撞到了大理石的墙面，冷得阴森。他重重地吐出一口血来，这才看到是岑副官替他吃了一个枪子儿。
林老爷子几乎不能再站起来，摸索着爬到了岑副官身边。他后背上的枪口，怎么堵也堵不住。
开枪的人是Andrew。他是算准了时机的，老爷子开枪射杀Abel的时候，他会射杀老爷子。
像Abel这样的族长，不要也罢。也谢谢这些人类给他的机会，让他得以清洗血族内部。
Andrew一步一步地走到老爷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这里之前，就该做好准备的。”
林老爷子颤抖着想捂住岑副官的伤口，“我帮你止血，止血……你撑住……”老爷子边说边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应急的绷带来，他想解开绷带给岑副官包扎伤口，可怎么也解不开。
岑副官用最后的力气压住了老爷子的手，“不必了。”
“回去后，记得告诉我，林琅怎么样了。”
林老爷子这个刚硬了一辈子的人，忽然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来。
可Andrew看着他们的表情却很是淡漠，如此一来，先前加诸在他和血族身上的所有痛苦便算是偿还了。而这个林老爷子得活着，每天都品味一遍这种痛苦，他才算是真正地报仇雪恨了。
有人听到枪声赶了进来，“怎么回事？”
Andrew极为冷漠，“这人射杀了族长，我又杀了他。”
“什么？”那人去查看族长，只见Abel还是一副老样子坐在窗前，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
Andrew走过去合上他的双眼。现在的Abel一定是体会到死是什么滋味了。
“还在这里的人类怎么办？”
“都带过来。”
除去凌欢意，老爷子带来的人都像是破烂的玩偶一样被丢到了他的跟前。他知道来了便是死路一条。可他希望他也能死去，而不是活着见到这一切。
Andrew看到林老爷子两眼无神，笑笑，“现在想死了？哼，我保证你是死不了的。我要你每一天，都会想起今天。”
才说完，便有人拿来了针筒，给老爷子注射了什么东西。
可现在的老爷子已经再无精力挣扎了，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送他们滚。”
“送他们走？”留在这里听令的血族觉得奇怪，“来到幽灵镇的人类，可从没有离开过的。”
“送他们滚。否则……”Andrew的眼神凌厉。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征服的欲望，是时候该告诉他们何为恐怖了。
老爷子虽然体力不支，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指挥唯一一个还能动弹的凌欢意带走岑副官的尸体。
凌欢意撇撇嘴，有些不敢碰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林老爷子便只能自己踉踉跄跄地拖着岑副官往外走。
才出了这个小院子，老爷子便看到了一幅吃人的场景。三三两两的血族席地而坐，周围是被烧焦的房屋，可他们无动于衷，只在乎手上新鲜的人类尸体。他们边吮吸鲜血，边意犹未尽地看着老爷子他们。
凌欢意忍不住吐了出来，一身狼狈。
老爷子却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一切，他让所有的人都走在他的前头，他自己一手撑着临时找来的拐杖，一手拿着手枪，随时准备开枪。
可老爷子看到他们吸食鲜血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像凌欢意一样觉得恶心，却是隐隐地也有种欲望在浮动着。
这种想法重重地击垮了老爷子。他是全凭意志撑着自己出了幽灵镇。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怪物了。
终于能联络小忠将军的时候，林老爷子自己没有说话，而是指挥自己身边的一个士兵回话。
小忠将军接到电话的时候激动得跳了起来，“怎么样了？”
那名士兵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我们……”
小忠将军先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就派人去接应你们。”他做了个手势后又问道，“老爷子呢？”
那名士兵看向林老爷子，林老爷子摇摇头，不再说话。
“老爷子……他死了……”
“什么？”小忠将军再次看向Fiona的眼神几乎冒出火光来，“岑副官呢？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岑副官也走了……”
小忠将军险些没站稳，手机还没挂掉，一只手便毫无征兆地掐上了Fiona的脖子。
乔镇司知道小忠将军如此激动，老爷子只能是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拦在了Fiona与小忠将军之间。
Fiona的脖子和小忠将军的手被乔镇司分开后，Fiona笑笑，“呵，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让我失望……”
小忠将军这时候已经不忍心再看一眼Fiona了，转过身去和幸存下来的人交待了几句话。
林老爷子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凌欢意不忍心，轻轻地给他拍着后背。
“回去后……只当你现在没见过我……”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凌欢意从听到老爷子让士兵汇报说他已经离世的时候就明白了，老爷子并不准备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回去干什么？”老爷子说话都很吃力，“我也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他一开始不知道Andrew到底给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等到他看见血族吸食人血的时候，他明白了，他以后不人不鬼，哪里还有能回去的地方？如果他回去了，兴许乔镇司曾经对林琅所做过的事，他也会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做出来。他不想那样。
接应他们的车辆来得还算快，老爷子在车辆来到之前便躲在了密林中去了。
大家把岑副官的尸体担上车后，都朝着老爷子最后消失的方向脱帽致敬。
凌欢意坐在汽车上，不知道这一场噩梦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可等她再转过头去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的时候，之前的幽灵镇本已被扑灭的大火突然又熊熊地燃烧起来……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团能吞噬一切的火焰冲上云霄。
凌欢意震惊之余，看到与自己一样存活下来的几个士兵全都默默地低着头在抹眼泪。她低下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血族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陷入了恐慌之中，林老爷子躺在地上，自己也已经面目全非了。血红的天空上，似乎有林琅的影子。他努力了好几遍，没能抬得起自己的手来。最后，也不给他机会再摸摸林琅的脸么？
Andrew很快便找到了爆炸的源头，族长号称堡垒一样的房子也被冲垮了，他也受了伤，但不算严重。
等他再见到躺在血泊里的林老爷子的时候，已经有族人围在那里争先恐后地吸食鲜血了。
Andrew竟然也感觉到了害怕。不管怎样，吸食鲜血，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这是真真正正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
Andrew退后几步，幽灵镇终于再也无法居住了，而这场大火，也会把血族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烧光殆尽。
Andrew转身离开。现在这样的血族，不是光凭他一己之力便能救赎的。而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变成一头野兽。是时候，离开了，放下一切，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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