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迷雾重重

Joe的行为虽然很让林琅生气，但还不足以让林琅牵肠挂肚，她现在更介意的是妈妈当年死亡的真相。

爸爸去世后，妈妈忧思成疾，最后在片场殉情。这在国内外几乎都是无人不知的故事，在当时成为了娱乐圈里一段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可林琅一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人。那时候，小小的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和小皮鞋，被爷爷牵着走来走去，接受所有人的同情。可葬礼结束后，她却只冷冷淡淡地对没见过几面的爷爷说道，“鞋子有点紧，不舒服……”

老爷子手一挥，岑副官就去买来了十来双鞋子，于是林琅就坐在家里试鞋子，一双、一双、又一双……可是都不好看，都没有妈妈买来的好看……林琅不满意，又开始闹脾气，岑副官只得又出去买。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三四趟，林家那样大的客厅都被鞋盒给堆满了，但林琅还是没有挑到自己合心意的鞋子。

老爷子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也不生气，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琅最后是哭着回房睡觉的。她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好看的鞋子，还是因为爸爸和妈妈都离开了她……

那次林琅在恭王府恍惚间见过妈妈后，她一门心思的觉得这事不对。爸爸走得突然，妈妈那时候虽然也哭过，但说过她会好好陪着自己，会替爸爸带着她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所以她想拼命拍戏、拼命赚钱，竟一连接了三部戏，出席各种代言和活动，被人指责冷血，毫无思念丈夫的意思。妈妈一向说话算话，断然不会在片场里一时冲动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妈妈出道多年，在娱乐圈是有口皆碑的脾气好，对人、对事都恭敬有加，一生都奉行绝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准则。更何况，那时候她想麻烦的人已经离他而去。所以她就算选择离开，也不会选择在片场这样的地方。那部戏最后因为妈妈的去世中断拍摄，此后也未曾再重启拍摄过，成为了圈内的一段传说。

“你们现在查到了什么？”

峰叔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林琅很会拿捏人心，手搭在门把手上，“不说我现在可就回乔镇司那儿了。”

峰叔叹口气，“我们本来想去找秦斐拍最后一场戏时在场的人，可那些人从那事之后全都转了行，无从找起，即使我们找了私家侦探，也还是很难找到。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几个，也全都死了。”

“死了？”

“对，死了。”

林琅继续追问道，“那你上次传给我的没曝光的那个活动视频，说她身上有伤，我看了，的确是有伤。但你说她可能死前已经有了抑郁症，那有找到她去看心理医生的记录吗？”

“我本来是想去找她当时的助理的，可是她的助理已经移民了，也问过圈内一些认识她的人，都说不清楚。”

林琅忽然有些生气，“那你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嘛！”

峰叔摇摇头，“不不，这说明秦斐的去世肯定有问题。”他想了想终于说道，“而且你那天在片场出事的时候，那马也的确有问题，但可能和凌欢篪关系不大……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事和我们追查真相有没有关系，还有爆胎那件事也是，我正在亲自调查，但你要知道，这确确实实都是发生在我们开始追查秦斐的死因之后，所以值得怀疑一下。”

“那恭王府呢？有没有查过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秦斐最后一部戏好像没在恭王府取过景，所以现在也还不好说。毕竟她喜欢演古装戏，在恭王府取过好几次景。”

林琅瘫倒在座位上，“她不会无缘无故抛下我的，是不是？”

峰叔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贯嚣张得无法无天的林琅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安慰她说道，“也可能她就是真的太想念你父亲了，所以离开了……”

林琅没再说话，只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出神。

峰叔有些自责，“如果当年我没离开她，或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林琅摇摇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她笑得很勉强，“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帮忙，或许我最后都没机会出生。”林琅当红之际执意要嫁给纨绔子弟林卿辞，一时间掀起了大风大浪，圈内无一不是骂她自毁前程的，就连林琅的许多粉丝也因为这事开始大批脱粉。可秦斐却完全是一副矢志不渝、在所不惜的模样。

峰叔那时候是秦斐的经纪人，忙得焦头烂额，劝过、骂过秦斐，和林卿辞也聊过、甚至恳求过他，但都是毫无用处，无计可施的他看到秦斐那副模样终于决定缴械投降，成全他们俩。但放手前，他也曾和林卿辞约法三章，要他保证身边不再有任何花花草草。

峰叔找人买通了秦斐的一个很有影响力的粉丝，让她发了帖子，图文并茂地说明了峰叔作为秦斐的经纪人，为了不让这棵摇钱树受到任何细微的影响，这么多年为了阻挠秦斐和林卿辞在一起而买通了记者和媒体，发通稿编派林卿辞，任伟地塑造出了林卿辞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形象。

此消息一出，众人大跌眼镜，纷纷要求峰叔从此滚出圈子。

峰叔也果真辞职不干了，在众人对林卿辞和秦斐的同情声中离开了秦斐，与秦斐此生是江湖不再相见。之后他干过许多行，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圈子了，进了现在的公司与柯总合作，一直做幕后工作。

林琅刚想进圈子的时候，峰叔没想过要带她，可后来林琅逼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经纪人，柯总急了，这才很坚决地请峰叔再出山。

林琅当然不愿意，她怎么能和峰叔合作，可笑。可林琅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给峰叔捣乱，甚至不顾场合地捉弄他，扬言要把当年峰叔加诸在爸妈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他。峰叔什么也不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善后。等柯总憋不住了道明真相的时候，林琅才终于收了手，别扭了许久总算是默认了峰叔做自己的经纪人，但也从未道过歉。

林琅从出道起就不缺话题，峰叔做了她的经纪人后，更是爆红，许多人都不看好她，怎么能这么白眼狼地和峰叔合作呢？一时间，林琅也好，峰叔也罢，都是四面楚歌。可林琅却还是在争议声中一步一步地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峰叔虽然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但圈内有些知情人的帮腔还是帮着峰叔重回了巅峰。

“所以，我不希望你走秦斐的路，你知道吗？”

林琅知道峰叔暗示的是她和乔镇司，有些心烦，“乔镇司和我爸不一样……”这话说完林琅却又补充道，“但我爸认识我妈之后，也变了呀，不是从前那副模样了……至少他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

峰叔叹口气，“粉丝可不管这个，人，有时候，没有那么宽容，做错的事永远都会被无限放大的。”

林琅没再说话。

“爆胎的事，查到了什么先告诉我。”

峰叔点点头。

一行人无言地到了林琅的新公寓，和雪千臣的公寓离得很近，但雪千臣并没过来帮忙，而是避嫌地发了条短信就完事了。雪千臣行事还是很小心的，什么时候炒作绯闻、什么时候需要洁身自好，都完完全全地听从任姐和柯总的安排，让峰叔时不时地感慨自家的小祖宗就没这么善解人意。

小文和峰叔还有几个助理一直忙着收拾行李，林琅却对着手机发呆，也没人打扰她。小文偷空去了趟卫生间，像是忙着和谁发微信。临出来前，她很仔细地把微信聊天记录都删除了。

“小文，小文？”是峰叔的声音，峰叔过来敲门，“林琅问她的面膜你收到哪儿了？”

“哦哦，我来了……”

峰叔并未走开，等小文出来后又上前很突兀地问道，“干什么呢？”

小文吱吱呜呜，“上……上厕所嘛，还能做什么？”

峰叔审视小文的眼神很凌厉、凶狠，“上厕所？上完厕所不冲水吗？”

小文慌里慌张，“我……我忘了……”

“那我替你去……”正说着峰叔就要进卫生间，被小文一把拦住了，“对不起峰叔，我……我……”

峰叔抱臂等小文的解释，“不想干了的话，我随时可以换人。”

“不是，不是……我是……是交了男朋友，这几天联络得频繁了些。”

峰叔半信半疑，“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究竟在干嘛，如果是贩卖林琅的消息，趁早收手。”

“不，不会的，峰叔放心。”峰叔对小文一直还是很放心的，所以虽然起了疑心，但也没再为难小文。

没几个小时就得天亮了，林琅也不睡了，小文被峰叔留在这儿，嘱咐她看好了林琅。小文也没睡觉，而是把隔天要去学校的书整理好了。

学生们还是一副热情模样，围着林琅要签名、要合照，可今天林琅兴致不高，戴上墨镜很温和地朝着众人摆摆手。小文吃透了林琅的心思，也向众人解释说林琅刚从外地拍完戏回来，很累，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她。可大家也还是等到教授拍桌子了才愿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手机却还是对准了林琅拍个不停。

小文尽心尽职地记笔记，林琅却在第二节课的时候消失了。

林琅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大学里，掏出手机想给乔镇司打个电话，可一想起那晚他没再出现过就讪讪地把手机塞回了自己兜里。她信步走着，一场雨来得突然，把她逼进了图书馆里。

林琅像是想起了什么，去了书报馆，把十几年前的报纸和杂志都翻了出来，那时候真是秦斐大红大紫的时候，无论报纸还是杂志，都很舍得给秦斐排版面。林琅就坐在那里一页一页地看着，有时想哭，有时想笑……终于看得累了，林琅起身出去活动活动。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杯咖啡了。她出门在外这么多年还是很谨慎的，只敢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尔后就呆了。

这是乔镇司给自己的？

林琅记得自己在乔镇司的公寓里蹭吃蹭喝时经常使唤乔镇司出去买咖啡，可有一次乔镇司买了回来，她却又不想喝了，捉弄他似的加了盐，“你试试，我最喜欢喝这个咖啡了……叫那个什么海岩咖啡，对，海岩……”

乔镇司半信半疑地眯了一口，顿时苦起脸来，真是咸得发苦。林琅笑得弯了眉眼，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很狐疑为什么林琅会喜欢喝这么奇怪的东西。

林琅猛地灌了一大口咸得发苦的咖啡，险些把眼泪都呛出来，却又微微一笑。他居然会真的以为自己喜欢这么咸的咖啡，真是笨得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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