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生死一线
林琅还是被蒙着头离开了，她心里惊慌失措的，但一直记着乔镇司跟她说过的话，要留下痕迹来让他找到自己。
林琅害怕得很，双腿软趴趴的，几乎走不了几步，于是柔弱无骨的身板几乎就被押送她的人拎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害怕得整个儿心都缩成了一团。可她却不能只害怕，还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好在她的头被蒙住了，不必自己见到鲜血，这让她稍稍容易下决心了。
林琅一横心就把舌尖狠狠地咬破了。可就连乔镇司都忘了一件事。他们是血族，还在母胎里的时候便是以鲜血为生。如今血族所食用的鲜血虽然都来自于地下贸易市场，但血族对鲜血的敏感却是扎根于骨血之中的，难以拔除。
可乔镇司却因为心里渴望着林琅，所以也渴望着人类的一切，甚至潜意识里有时候会忽略自己与林琅的不同，以为他也可以过上一饭一蔬的生活，这才使得一向心思缜密的他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所以林琅的舌尖才破，那个押送员便嗅到了血的味道，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这种味道，虽然微弱，但极具冲击力。
就连还留在审讯室里的乔镇司和Andrew、John也嗅到了血的味道。
乔镇司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一个怎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Andrew也像是面色一变，John却已经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来，“这血的味道，好甘甜。”
乔镇司不能再犹豫了，一跃而起，用自己的手铐唰地一下卡住了还在出神的Andrew的脖子，“放我和林琅离开。”不管是老练的Andrew，还是性情不大沉稳的John，全都因为林琅鲜血而游离了，这才给了乔镇司可乘之机。
John不敢轻举妄动，生怕Andrew会因此而受伤，“你已经是家族的罪人了，还要一错再错吗？”John的双眼已经通红了，乔镇司却是带着Andrew慢慢地走到了门外，顺着鲜血的味道去追林琅。
而此时，林琅却已经被那个押送员摁着贴在了墙上，林琅双脚离地，而他的牙齿几乎已经没进了林琅的后颈了。
乔镇司赶到的时候，大脑里轰地一下就炸开了，把原先卡在手铐里的Andrew一下子丢在了那人身上。而他自己则把林琅箍在自己的手铐间就开始半扛着林琅没命地跑。可是天大地大，他又该去哪里呢？甚至就算现在他能带着林琅安全离开这里，他也还是会回来。他的家人都还在这里，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Andrew被乔镇司狠狠地掷出去后才觉得害怕。血族的力量已经可以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吗？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力量别说是人类会感到害怕了，就连他，也会瑟瑟发抖起来。
John扶起Andrew，“没事吧？Joe呢？往哪个方向去了？”他心里也觉得害怕，乔镇司刚刚挟持了Andrew居然反应比他还要灵敏，这让他有点惶恐。
Andrew摇摇头，“他会回来的。”
John觉得奇怪，现在人是他们弄丢的，他们得负全责，到时候族长怪罪下来，他们可受不住。
“我去追他。”
“晚了。”Andrew只觉得脖子被乔镇司卡过的地方火辣火辣的。他能有这样的力量，势必会有能与之相匹敌的速度，这时候再去追乔镇司，简直是异想天开。
John有点急躁，“那我们怎么办嘛？”
“等。”
那名因为林琅的血而失控的人这时候也终于镇静下来，但嘴角处还有点血丝。John居然有些嫉妒，活人的鲜血据说味道最鲜美，也能激发出血族所潜藏的力量，只可惜他没能捞到这份好福气，要不然拼着受罚也得尝一口才行。
Andrew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人，“自己回去领罚吧。”
“是。”可那人的嘴角居然有些许笑意，看得人瘆得慌。
乔镇司没想到居然没有人来追自己，躲在一处看似荒凉得无人居住的房子里。
“林琅。”乔镇司要想把林琅从自己的手铐间放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林琅？”
乔镇司的心里其实因为林琅的血也一直在气血翻涌，但是他却只能强忍着。他得快一点离开林琅，要不然他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
林琅看样子不太好，乔镇司没法子，只好先想办法要让林琅躺平了。他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林琅，正要使劲把她放平后再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时，却不提防被林琅迎面抱紧了。
“我冷。”
“今天是高温天气。”
林琅苦笑，“我想要你抱抱。”
“我不能。”乔镇司还是在想办法抽出自己的手来。
林琅还是不让，“这样挺好的。”
乔镇司晃了晃手铐，想让林琅明白他们如今的处境。
林琅却不管，“你的臂弯就算是手铐铐出来的，我也喜欢。”
乔镇司叹一口气，“你没事吧？”
“还好，有点头晕。”林琅倒不是要装出娇弱的样子来，而是真的扛不住了，所以头抵在乔镇司的肩膀上休息。
“你不怕我……”乔镇司不敢再说下去。如果林琅害怕会被自己再次袭击的话，那他会比林琅更害怕自己失控。他最不能承受的事就是自己居然会伤害林琅。
林琅闷声闷气地说，“怕。可我还是想抱抱你。”
乔镇司的心软了又软，没再拒绝林琅，鼻尖鲜血的味道却还是那么诱人，他得使出十二万分的毅力来才行。
“药呢？”
林琅窝在乔镇司的怀抱里东摸摸西摸摸，总算是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来了，又悉悉率率地倒出一粒药丸来塞进嘴巴里。
乔镇司借着这个机会本想抽开自己的怀抱，可没想到林琅还是不允。
“你抱抱我。”
乔镇司先前心中因为鲜血而起的冲动和欲望竟然被林琅的撒娇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他无奈之下只得轻轻地环住了林琅，但嘴上还是煞风景地说道，“现在想办法联系司燃，让他带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你呢？”
“我得回去。我的家人还在他们手上。”
“可那个什么沙不是都已经背叛你了吗？”
“Vanessa。”乔镇司以前就想过很多遍，要向林琅介绍自己的家人，可怎么想得到这个机会却是这么来的呢。
“她，你也要去救吗？”
“是我对不起她。”乔镇司一开始的确难以接受Vanessa的做法，所以坐在审讯室里一直是一言不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背叛自己。这么多年来，每每她与自己吵架的时候，自己是能躲就躲，能说“对不起”就绝不会说别的话。可现在她还是要这样做吗？
但后来乔镇司却想通了，她的做法无可厚非。她可以像Fiona和Aaron一样袒护自己，或是为了自己冒险；但Vanessa的做法也没有错处，她为自己考虑，有什么不对呢？
林琅不吭声，只紧紧地抱住了乔镇司，想象着就这样变成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该有多好。
Andrew和John把之前做的记录开始整理起来，这件事他们决定暂缓上报，想再看看乔镇司之后的行动再做决定。
“你说，一个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会感到害怕的人，是什么？”Andrew整理资料的手渐渐地慢了下来。他们用来做审讯室的房间其实是一间人迹罕至的老公寓，Andrew平日里便住在这里。他们混迹于人类之间，却又游离于人类之外，瞧不上人类这种脆弱的物种，却又羡慕他们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一生。
“怪物，肯定是怪物。”
Andrew微微一笑，对啊，那是个怪物。可一个人类和血族都会害怕、甚至都无法控制的怪物，留着有什么用呢？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乔镇司不那么美好的未来了。
乔镇司与林琅都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乔镇司鲜少出门，这附近一片也不是很熟悉，只得暂且躲在那间无人居住的老房子避避风头。
林琅的血止住了，乔镇司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乔镇司笑得勉强，“没什么。犯了点错。”自己的事自己尚且无力解决，又何必要把林琅拖到这水深火热里来呢？
林琅不依，“是不是和杀人案有关系？你当初逃走了，是不是怕他们发现你和我们不一样？”以前林琅总觉得不管是什么不一样，她想要跨过去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可现在她知道了，她并非全天下的宠儿，她只是老爷子和岑副官的心尖尖，这个世界上，有人要讨好老爷子，所以才会有了一种她是全世界的宠儿的假象。但如果可能，她还是想做乔镇司的心尖尖。
“对不起。”林琅才说完就叹了口气。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这件事又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了差错呢？是因为她吗？
“如果那一晚，我们没有去那个于伟年那儿看什么道具就好了。”那一夜的门如果没有推开，是不是就全都不一样了？峰叔是不是不会去世？乔镇司是不是不会亡命天涯？郑树安是不是不会被人如此怀疑？
可这个世界上，什么如果都不会有。
林琅深感惋惜，静静地望着，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她还愿意用所有的如果来换今天这一晚，风刚刚好，月亮也刚刚好，而他也刚刚好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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