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眼底风光
退出娱乐圈的日子似乎也不能叫清净，林家偌大的宅子经常是热热闹闹的，但林琅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而这心里少的东西是爷爷想方设法弄回来讨她欢心的奇珍古玩和岑副官的体贴与关怀都弥补不了的。
林琅现在常常会托着腮看星星，一看就是小半个钟头，一动也不动。她会想象哪一颗星星上曾经有过乔镇司的目光，然后独自偷着乐，好像这样就与他能更亲近一些了。可乐过之后也还是更惆怅。他们，终究还是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乔镇司和Fiona、Aaron回到北京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小镇杀人疑云虽还没有过去，但总算是风平浪静下来了，各个关卡的警察也都撤了，他们这才能安全回到北京。
乔镇司一回北京便查出了峰叔的墓地地址。他有些事一定要亲自确认一下。
“Joe，这里阴森森的，怪可怕的。”Aaron以为乔镇司深更半夜出门是要去会林琅，于是毫不害羞地充当了电灯泡，可谁知道乔镇司最后去的地方却是墓地，“来这里干什么？”
“有点事情要确认一下。”
Aaron揪住了乔镇司的衣袖，“你可千万别丢下我。我怕。”
“不会的。”乔镇司哭笑不得，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Aaron装起小鸟依人来竟然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可等到乔镇司拿出提前准备的铁锹准备掘坟的时候，Aaron还是吓得腿都软了，“啊？还……还要开棺？你……你要盗墓？”
乔镇司二话不说丢给Aaron一把铁锹，“快点挖吧。”峰叔病逝已久，这时候来挖他的尸骨想辨明死因其实还是带着侥幸心理的。但乔镇司相信，如果只是突发疾病去世，与掺杂了人为因素的死亡是不一样的，尸骨也定然会有不同的表达。他以前也念过一阵子的解剖学，当时的教授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骨头会说话。所以他得相信峰叔的骨头也会说话。
Aaron还是觉得害怕，站在那儿缩头缩尾地不敢动弹。而乔镇司早已把峰叔的坟墓掘开了。
“峰叔，为了真相，只能委屈你了。”
Aaron难得也开始肯动脑子了，“你如果只是想知道死因，为什么不去医院调查？”
“死人说出的才是真相，活人谁知道有没有被收买呢？”
Aaron一听确实是这样，便壮着胆子帮乔镇司挖起坟墓来了。乔镇司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一次与林琅一道去日本时所发生的事。他们都以为林琅被雪崩埋在了山脚下，疯了一样地在雪地里挖人，手上起了泡也全然不管不顾。他就像是要在自己心中埋得很深的绝望里挖出一丝亮光来。可越挖越深，也都只是无尽的黑暗。好在林琅最后没有出事，要不然北海道的大雪，也就是他的墓地了。
“这人难道没有火葬吗？”
“据我所知，没有。”要不然峰叔只剩下一抔黄土的话，他现在更是无计可施。他查验过峰叔的下葬方式，是土葬，这在墓园的管理网站上很容易便能查到。至于为什么峰叔最后是土葬，他并没有深究过。
可谁知道Aaron却是一语道破天机，“这北京的气候太差了，是该禁止火葬了。”他说着说着便觉得嗓子痒痒的，轻声咳嗽起来，“说起来，你来北京也就是为了调查北京为什么不再适合血族居住，现在有眉目吗？”
乔镇司耸耸肩膀。
Aaron找出一块纸巾来捂住了口鼻，“这天气，尸体该早就变味了。”
乔镇司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着埋头挖挖挖，那专注的表情不细看还以为是挖到什么宝藏了呢！
终于能摸到峰叔的棺材板了，乔镇司知道中国的文化里向来是死者为大，可现在他是事事以林琅为先，所以也只好对峰叔不敬了。
乔镇司与Aaron想掀起峰叔的棺材板倒不是件吃力的事，可接下来Aaron就远远地避开了，轻声说道，“我帮你放哨。你自己检查好了。”
乔镇司没有勉强他，更何况他对此一窍不通，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乔镇司接着手机的光亮细细地开始检查峰叔的身体，身体已经溃烂得不成模样了，如此说来，想从峰叔这儿查到所谓的真相还是不大可能的。
但乔镇司也没有当即就放弃，而是不死心地把峰叔的尸体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他以前念临床的时候在医院实习过一段时间，看过各种因故去世的人，而峰叔的体态也的确不像是被人下过毒手。难道他的猜测还是错了？
乔镇司长叹一口气，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这件事，早点来检查峰叔的尸体，或许会有更多的发现。
林琅在林宅里呆得无聊，想着回自己的小公寓去取点小玩意儿回来玩玩，好消磨消磨时光。
老爷子见她要离开，有些紧张，“你要去哪儿？”
林琅苦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才怪。”老爷子一点儿也不给林琅留面子。
林琅叹口气，“我只是回去取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
“叫司燃一起去。”
“好好好。”林琅难得对老爷子这么顺从。
林琅已经许久不曾来过自己的小公寓了，经过乔镇司以前住的公寓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上前把手掌心贴在门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就像现在的人走茶凉一样。这间公寓后来听说一直没能租出去，所以就空在了这里，就像她的心里也空了一块一样。
林琅深呼吸一口气，取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钥匙开门进去了，满屋狼藉，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
司燃只把自己当空气，留在门厅那里也不跟进去。
林琅走走停停，仿佛能看到乔镇司从前在这里的时光，她会欺负他、会嘲笑他，甚至会调戏他，可那时候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那个闷闷的乔镇司也会从她的身边离开，甚至再也回不来了。
地上还跌着好几本书，林琅捡起来，轻轻一吹，灰尘散落在半空中。
“快快快！”
屋外的走廊上起了一阵骚动，司燃不以为然，可声响却是越来越近了，这才让他警觉起来。
好几个保安一拥而入，“是不是那个杀人犯回来了？”可等他们与司燃、林琅面面相觑的时候才知道，来的原来是林琅。司燃已经充满警惕地拦在了保安与林琅之间，免得林琅被冲撞了。
为首的保安队长挠挠头，“是林小姐啊，我们听人说这间屋子门开了，还以为是杀人嫌疑犯回来了。”
林琅叹口气，“杀人嫌疑犯？哪个杀人嫌疑犯会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这里等着你们抓呢？”峰叔还在的时候总说自己智商低，现在看来这群保安比自己还要差一截了。
“是是是。”可这几个保安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琅也不甚介意，自顾自地看着乔镇司留下的书。
他现在还会常常捧着书，一动不动地一坐就是个把钟头吗？
他一定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在看书，而她却是在看着他。他眼里的风景一定是最美的，而她自己眼里的风景，却是连他眼里的风景也比不上。
林琅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了，我听柯总说过那天你们有人帮忙送峰叔去了医院，是谁？我想好好感谢他一下。”
保安队长摆摆手，“这是我们的责任嘛。”
“不不，应该要重谢他才对。”林琅坚持己见。
在场的几个保安都有些受宠若惊。林琅还从没正眼看过他们。林琅刚出道的时候便住进了这间公寓来了，随着林琅越来越走红，这小区里的安保系统也是更新换代了好几遍，保安的工作量也是逐日增长，每天都要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饭和狗仔斗智斗勇。峰叔后来也提过是不是要给林琅换个公寓，林琅却是懒得折腾，再换公寓，也不会比林家老宅更气派、更恢弘了。
这队保安里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那天是我……和郑先生一起把峰叔送到医院的。”
“哦？郑树安也在？”林琅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没深究过那一晚为什么郑树安也会出现在医院里送了峰叔最后一程。她后来从郑树安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峰叔去世前的事情，却以为郑树安是因为知道了峰叔的消息后才赶去医院看望的，没想到郑树安其实还来过她的公寓。
“你知道郑老师来这里做什么吗？”
保安摇摇头，“我记得那一晚，郑先生来了这里后坚持要进屋，说觉得里头不对劲。后来我们找来了备用钥匙进去了。当时就发现峰叔已经倒在地上昏过去了。我们赶紧去喊救护车，把峰叔送去了医院。”
“对，当时我也在值班。他们发现峰叔昏过去之后就喊来我们帮忙把峰叔抬到了楼下等着救护车来。”
“那真要多谢谢你们了。”林琅顿了顿才说道，“我会给你们主管一笔钱，让他给你们发奖金的，多谢。”
一队保安连声道着“谢谢”退出去了。
林琅喃喃地说道，“那晚郑树安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司燃见周围无人，以为是问的自己，“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林琅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你说的都是废话”的表情。
郑树安……郑树安……他会不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危险百倍、千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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