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凤凰涅盘

张教授来凌氏实验室工作的第一天，郑毅听从凌欢篪的指示，把至今为止所有的研究所得全都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教授跟前。除去周庆崎被凌欢篪悄悄转移了以外，凌欢篪对张教授并未任何藏私。

张教授看到所有的研究数据时，整个人都有些懵……凌欢篪远比自己想象的走得还要远，他也低估了凌欢篪想要研究血族的决心和能力。虽说他很焦心，但这个郑毅却实在是个好苗子，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教授都几乎以为自己又重新看到了周庆崎，同样充满灵气，同样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他不该跟着凌欢篪一条道走到黑，他有心想要搭救这个年轻人一把，不由得就在他的身上多放了点心思，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意辅导辅导他。

郑毅也很尊敬张教授，本来凌欢篪提出让他把所有的研究成果交给另外的人时，他这心里就不舒坦，后来一听说是张教授，也就心悦诚服地全都交了出来。教授的有意栽培郑毅自然能感觉得到，两个人相处得也很融洽。

然而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并不知道凌氏那个实验室里所发生的一切究竟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力，现如今，大家最关心的事莫过于雪千臣的回归。

景娱为雪千臣的回归做了充足的准备，如今他手上的三个剧本都已经开拍了，景娱和各个剧组都已经联络、协调好了，三个剧组虽然先后都已经开始开拍了，但因为雪千臣的缘故都多多少少地延误了一些时间，但都没舍得放弃现如今人气格外旺的雪千臣，所以景娱为了不得罪任何投资方和剧组，出面定下了三个剧本一道拍摄的口头协议。

景娱这边是事后才通知任姐和雪千臣的，雪千臣当时正在日本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听到一回国后要三部戏同时拍摄，顿时有些头大。别说他一个出道不久的后生小子了，就是那些大腕也不一定能同时拍摄三部戏啊！

任姐却笑盈盈地鼓励他，“熬过去了的话，你就是人中之龙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帮你梳理剧本，你只需要专注演戏就好。”任姐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对自己带的艺人的基本功还是格外关注和严格要求的，这也正是柯总当时为何会亲自出面出重金延揽她的原因。

雪千臣这么一想倒是坦然了，“好，那这段时间，还有劳任姐费心了。”

任姐不言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国的飞机上，阳光透过云层筛在了雪千臣的双腿上……他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双腿全无知觉，如今才渐渐地回复如常……可他也确实再也感觉不到不同的温度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要一飞冲天，现在，命运在他自己的手上。

雪千臣回国一事已经被炒上了热搜，而同时辗转在三个剧组的事又天天霸占了热搜榜。粉丝们很心疼雪千臣，留言要景娱和三个剧组给雪千臣喘口气的机会，更有粉丝大打感情牌，说不管雪千臣演不演这三部戏，都已经是最好的雪千臣了。

可雪千臣自己却知道，他不可能凭着这一次的悲惨遭遇博得一辈子的同情和关注，今天言之凿凿地说雪千臣别演这三部戏的人和日后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代表作的人，很有可能会是同样的人。所以雪千臣自己出面安抚粉丝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呢？有没有准备好看到一个更好的雪千臣呢？”

粉丝们热泪盈眶，这样努力敬业又关心粉丝的明星哪里去找呢？雪千臣也就顺势又圈了一大波粉丝。

柯总和峰叔因为《半粒朱砂》这个剧本的特殊性也跟着雪千臣去过剧组好几次，只是并未和仲恺碰上面，峰叔很有些遗憾。

柯总宽慰他，“急不来。”柯总这时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吗？我前阵子和梁欢沟通拍摄时间的时候，居然听梁欢说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梁欢那时候可是秦斐的……负责人……”峰叔请辞后，秦斐便在圈中再没有过经纪人，于是应天当时的艺人总监梁欢便亲自管理秦斐的事，“梁欢可是说了，秦斐生前最后一天拍摄《半粒朱砂》的时候，还跟梁欢讨论过剧本，说有机会要去恭王府踩踩景，熟悉一下那里。”

“恭王府？踩景？熟悉？”峰叔只觉得柯总这番话不可理喻，秦斐生前最喜欢北京各处的文物古迹，去过的次数不下千百遍，这时候又何来熟悉一说呢？更何况，彼时北京的文物古迹，只要剧组肯砸钱，就还能进去拍戏，而秦斐主演的电视剧和电影里，去恭王府取景地次数两只手都已经数不过来了，怎么会还需要熟悉呢？只是柯总对秦斐生前的这些经历并不知晓，他又是为何觉得奇怪的呢？

“你为什么把这句话偏偏放在了心上呢？”

柯总眉头微微一皱，凑近了峰叔说道，“你想啊，秦斐还在念叨着要踩景，证明她心里想的就是现在拍的戏，她既然还想着要好好拍这部戏，又怎么会好端端地死在了片场呢？你说是不是？”

峰叔不言不语。

柯总继续小声说道，“更何况，我们想调查秦斐的死因后，能找到的人全都死了要么消失不见了，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事。”这也正是他和林琅的想法，只是苦于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峰叔听柯总这么一说后倒是慢慢地镇定下来了，“不对，还有一个人我们没有去问过。”

“谁？”柯总可是记得他把自己能用得上的关系全都用上了，并没有什么遗漏。

“梁欢。”

柯总也是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应天之前一直濒临破产倒闭，鲜少与同行接触，业内更是好多次听说梁欢有转行的意向，谁知道平地一声惊雷，梁欢竟还是从自己跌倒的地方站了起来。

“对啊，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呢？”他自己与梁欢以前有过一段不深的交情，后来梁欢自己淡出了圈子，加之峰叔来了景娱，与梁欢也就越发淡了。毕竟圈子里的大家都认为峰叔和梁欢就该水火不容，一个是秦斐的巅峰塑造者却也毁了她，一个是秦斐最后的守护者却又什么也没能护得住，这两个人就该是王不见王、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峰叔没作声。怎么说呢，他对梁欢的感觉其实怪怪的。他没守得住秦斐，现在就连秦斐最后的一部戏也没能守得住，他是有些怪他的，所以这么多年从不与梁欢出现在同一场合。更何况，秦斐的最后一部戏，他也曾经守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又突然放弃了呢？

峰叔与柯总又闲聊了几句，看雪千臣正在梳理剧本，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加油，两人随即离开了片场，却不想在来的路上迎头遇上了仲恺。仲恺很像是在等着他们，主动拦下了他们的车子。

峰叔下车，很客气地询问仲恺有什么事。

仲恺看柯总坐在车上不下来，一低头说道，“不如请二位跟我去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如何？”

峰叔回头看了柯总一眼，“好。”

仲恺的车子在前头引路，两人开着车一路到了一家私人会所。仲恺虽然只是个二线演员，出手也很阔绰，要了一间贵得咋舌的水下套房。

峰叔和柯总跟着仲恺一步一步地走着，把仲恺要说的话猜了个遍。

仲恺邀请二人坐下，“不知柯总为何故意散布我可能会去景娱的消息？”

柯总和峰叔装傻，“什么？你要来景娱？哎呀，这可是好事啊。”两人都想不到仲恺是为此事而来。

仲恺笑得无奈，“明人不说暗话，二位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柯总继续绕弯子，“你想来景娱的话，我绝对会优待你，考虑一下如何？”

仲恺没有直接回绝，“咦，我看柯总延揽我是假，离间我和乐漾才是真的吧？”

柯总连连摆手，“仲恺，你这是哪里话呢？”娱乐圈里果真个个都是人精，什么坏心眼都藏不住。

仲恺似笑非笑地看着柯总，再看看峰叔，在等一个解释。

峰叔看仲恺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程，这时候又约在了这种完全隔音的地方，心里头觉得怪怪的，但左思右想后决定不绕弯子，“我们……这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吧。”

“哦，什么意思？”

“《凌天记》北京片场的时候，有一场骑马戏，你的助理给林琅的马注射了违禁品，你的用意何在呢？”

柯总听到峰叔直接摊牌，还是有些吓到了。只听峰叔继续说道，“你不妨说说你的用意，兴许我们也就会告诉你我们的用意。”

仲恺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全然不像做坏事被揭露的模样，他的镇定让柯总和峰叔这心里更是看不大明白了。

“那并非是针对林琅。片场的马，都被注射了东西。”

峰叔一点儿也不明白仲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导演当时请了替身试拍了骑马戏，后来发现马速太慢，达不到他要的效果，我刚好认识些养马的人，就托我找来了点东西，每匹马都注射了一点，保证马能提速，也保证不会发生意外。”仲恺看向峰叔的眼神不可谓不诚恳，“这么解释，满意了没？”

峰叔没有说话。真的是这样吗？川子说的话他还记得，仲恺的助理要给林琅的马注射违禁品的时候说过这是要给林琅一个下马威，怎么到了仲恺这里居然变成了导演的要求了？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仲恺说着就要给导演打电话了，“两位若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和导演对质一下。”

柯总最先回过神来，“唉唉，说哪儿的话呢？怎么会不信呢，信，信，我们信。看来啊，这都是误会，一场误会。”柯总最后笑得干巴巴的，眼神不住地瞟着峰叔，希望他这时候别再一力追问下去。

峰叔如今敢肯定仲恺的背后还有人，焉知他们是不是和导演已经串通好了呢？所以未免打草惊蛇，也终于不再抓着这事了，语气一松，“是我们想太多了。”

仲恺给峰叔和柯总重新斟好茶，“我与林琅和贵司并无什么仇怨，哪里就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所以，日后也还请柯总高抬贵手，别再编排我了。景娱托人散布这样的消息，我在公司里会很为难。”

柯总没说话。他说到底就没承认过自己编排仲恺，这时候要是表了态，岂不是不打自招？他才不会这么傻，万事都还是要留个心眼才好。

回去的路上，柯总和峰叔谁都不说话。

柯总心里烦闷，“嗨，你说……”

峰叔猜到了柯总要说什么，“不会是导演，也不会是仲恺……但仲恺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只是这个人，我们现在还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究竟会是谁？屡屡要把黑手伸向林琅？

是谁？

会是谁？

也就是这时候，峰叔给林琅又接了一部戏，照旧是和郑树安搭档男女主。林琅格外不乐意，“峰叔，咱能挑个好剧本吗？”以前给林琅梳理剧本是小文的工作，现在不知怎的变成了乔镇司的工作，他不知轻重地插了一句话，“是个好剧本。”

林琅照准了乔镇司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一下，“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好不好？”

乔镇司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峰叔后来趁林琅不在的时候闲得无聊问过乔镇司，“你怎么知道是好剧本？”据他所知，乔镇司所看的各类专业书籍，远比剧本、小说要多太多了。

乔镇司把自己的注释翻出来，“救火……很专业……”郑树安饰演的男主角是一名消防员，剧本里有不少灭火的戏。

“很专业？”

“我看了很多……救灾抢险……的专业书。”

“为什么？”峰叔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尔后才记起了在日本的时候，曾经所有的人都以为林琅也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面。所以，这就是他看这类书的用意吗？

峰叔别过了脸去，没再看一眼乔镇司，乔镇司会意，知道峰叔不再需要他的回答了，默默地坐到旁边继续去梳理剧本。

只是，峰叔想得很对。乔镇司怕极了林琅若是再遇到意外自己会束手无策，于是开始通读各类救灾抢险的书，上至雪崩、地震，下至车祸、踩踏等，甚至把自己丢开许久的护理学都重新翻了出来，日复一日地认真温习。可他虽然这么努力，但还是一心希望自己所看到的任何急救知识，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

对，所有人都怕努力白费，可他一边努力，却一边怕努力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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