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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叙旧


  只见惠文帝魏沉远一手紧紧扣着尹仙儿的腕子,好防止那马鞭抽到自己背上,另一只手钳着尹仙儿白腻而娇俏的下巴颏,俯身靠近她,重重地吻了下去。

  尹仙儿明显地一愣,半晌,才扔下手中马鞭,逃脱了魏沉远的桎梏,踮起脚,手揽上的脖子,热切地回应了起来……

  一吻绵长……

  两人喘着粗气在酒桌两侧分别落座。

  魏沉远有些羞赧地垂头,抿了抿被尹仙儿咬破的嘴角,一缕笑意便挂上了唇边。

  还不等他抬头,那抹笑容登时便又凝固在了脸上。

  尹仙儿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巴掌,随后抱着臂。瞪圆了眼睛骂道:“你这畜生,谁给你的脸?不怕我现在就一鞭子抽死你?”

  魏沉远眼里有了些愧色。

  看来这些年了,她还未曾放下当时那件事。

  他偷摸溜出宫,跑到了胡商云集的西市,本来就是想寻些寻常人家的热闹和新鲜。

  谁料想到,竟然遇到了让他牵挂至今的女子。

  那时候尹仙儿同他一般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一头乌发梳成小辫,上头缀满各色宝石珍珠,又因着那张极具西域风情的面孔,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便瞧得见。

  虽说那时候朝中大臣已经张罗着给他选妃,他也见过不少所谓高门闺秀,可没一个像尹仙儿那般,坐在高高的回鹘烈马之上,手扬着皮鞭,笑容明艳,语调爽朗而激昂。

  魏沉远鬼使神差地便跟在了她的马队身后,可这女子确实十分机敏,一路上都未曾声张,待到了自己住的胡商驿馆,才转身下马,一皮鞭抽到了他这“跟踪狂”身上。

  “看着人模狗样,怎的做些不入流的勾当?信不信我一鞭子抽死你?”这是当年的尹仙儿见到他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和现如今这般,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魏沉远脸上挨的那一巴掌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又冲她温柔地笑了起来。

  尹仙儿嗤笑一声,憋着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讨厌。日理万机的大楚皇帝,出现在我对面,决非偶然,老师交代,是不是又派人跟踪我?”

  “又?仙儿你何出此言?”魏沉远唇角耷拉了下来。

  “难道不是么?当年若不是你们皇宫里那些人一路追踪而来,我于阗的使臣,还有我带来的马商,怎会惨遭屠杀?本来我是奉父皇旨意来谈两国马匹交易的,最后损了夫人又折兵,差点连王位的继承权都丢了。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撒的那个谎?”于阗儿想起往事,心里充满了委屈。

  魏沉远沉默不敢辩驳。

  那日在驿馆门前,确实是他说了谎。

  尹仙儿那一鞭子抽下来之后,反而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警惕,因为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骂人。

  魏沉远怕自己的身世吓到人,只是说自己是备考的童生,为了读书花光了钱财,连口热饭也吃不上,现下更是也不贪图考的什么秀才光耀门楣了。

  于阗人本就对大楚的文士有诸多景仰,尹仙儿一听这是个读书人,一下便放下了架子,要请他吃顿好饭,还答应给他些盘缠,希望他继续好好念书。

  魏沉远笑着应下,随她进了驿馆。

  短短三日,两个人一边吃着各式西域美食,一边谈天论地。

  尹仙儿很是吃惊,随随便便一个在街上捞来的童生,便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连她于阗有几条大河都一清二楚。

  魏沉远亦很是感慨,这来自大草原的女郎,是这般爽朗,这样无拘无束。

  有些东西一点点慢慢发芽,滋长  ,两人约定好了,待魏沉远高中,便在于阗的拉米尔河前再相会。

  第三日要分开的时候,一群号称大楚禁军的人闯了进来。

  称面前吃不起饭的小童生是“陛下”。随后眼也不眨地将尹仙儿带来的人杀了个干净。

  若不是魏沉远护着,尹仙儿的命也难保。

  待尹仙儿回了于阗,被于阗王狠狠抽了二十马鞭,又亲自为随她而来,因她亡故的马商和使节在冰天雪地里守灵一年,这才得到了父皇和百姓的谅解,得以继承王位。

  自她成了女王,第一件事便是宣布停止与大楚的贸易往来。

  这是任性赌气,也是为了保全于阗人的颜面。

  可这终归不是办法,近几年边境总有匈奴来犯,人民的生活愈发过得凄苦,她才又继续与大楚互通有无。

  可心里对大楚皇帝的恨意,还是一分也没消减。

  他欺骗和辜负了年少的她一片真心。

  “拉米尔河,恐快要结冰了吧?”魏沉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与你何干,要想知道,就派兵去攻打,将我们于阗也划在你们大楚的地界下。”尹仙儿并不买帐。

  “四年前的事,是我的不对,可我也不知,母后竟会派兵下那样的死手,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私自出过宫了。”魏沉远画里有歉意。

  “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然让我也杀你几个大楚百姓如何?”尹仙儿挥舞着手里的马鞭,甩得飒飒作响。

  “仙儿,  我知道你不会的,这些年我一直念着你,想为当年之事做些补偿,我也差我朝的使节去那些无辜丧命的人家中看过,给他们资助了银钱物资,马匹粮帛,还亲手写了道歉信,并且得到了他们的谅解。”说着,魏沉远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书信,递给了尹仙儿。

  尹仙儿瞧见上头密密麻麻地于阗语,微微一愣,抬手接过,一封一封地读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这位日理万机的大楚皇帝,竟然会对一群非自己国家的平民百姓做到这个份上。

  那些谅解书里,已故马商的亲属言辞亲切,甚至连家里的羊生了几个崽子都要同魏沉远说上一番。

  看了半晌,尹仙儿抿了抿唇,道:“这些本来便是你应该做的,别指望着我就这么原谅你……”

  魏沉远见她面色缓和了一些,又献宝似的说了起来,“还有,我这些年,虽然那些大臣塞了许多妃子进宫,可我从来未同她们产生过任何瓜葛,这一点,安远侯可以作证,我至今也未立后,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一人能配的上我大楚后位。”

  见尹仙儿脸色又有些深沉,魏沉远顿了顿又道:“当然,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在近郊特建了一所行宫,便是为了你,你若是肯原谅我,与我重新开始,那处便是你我以后的居所,我不求你能给我什么名分,只希望你愿意时常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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