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饭碗
说罢,一群人便疯了似的扑到那一堆吃食、玩具上头,一阵哄抢,什么也没剩下。
一群小孩子。
香瑛很是自得地笑了笑,随后压下嘴角,手背在身后,装作大人模样,冷冷冲他们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替那柳娘子做什么了么。”
乞儿们纷纷点头,为首那个稍大一点的答道:“约莫半个多月前,怡香阁的这位柳娘子找上我们,说是只要我们能将这首童谣散播出去,便可给我们提供饭食,若是搞得满城皆知,安远侯府那位,再无脸呆下去,便可给我们一人一笔银钱。”
香瑛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唾骂了一句“这王八犊子”。
姑娘没招他们没惹他们的,怎么上赶着来找麻烦呢?
“你们可知,那娘子为何要编排这些歌谣?”
那乞儿又道:“听她对铺子里那位掌柜提起过,说是梁世子对她有意,府上那位挡了她的道。”
香瑛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合着但凡是跟姑娘沾上关系的男子,柳怡音都觉得合该是她的……
她拍拍胸脯,顺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道:“既然收了我这些东西,今日,你们便不可散布这首童谣。”
“那明日呢?”有那贪心不足的问道。
香瑛被他这话问得一愣一愣。
合着这么多东西便能换一日安宁呐?
方才还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叫着,这些小乞儿还怪有心眼的,心也怪黑的。
摸了摸空空瘪瘪的荷包,她眼珠子骨碌碌转起,朝他们招了招手,道:“跟我去个好地方,日日管你们吃饱饭。”
那群小乞儿合计了半晌,最终答应下……
香瑛将人带到了乔国公府。
云娘子新丧,为替慈母积德,国公府今日搭了棚施粥赈济。
那粥不是半生不熟的糙米煮的,而是正儿八经香甜可口的八宝粥。
如此煞费苦心、下了血本,足以看出国公府两位对亡母的重视。
毕竟这样的粥下肚,哪个流民不得念一句“菩萨转世”。
香瑛也是今日路过此处,才发现粥棚的,
她站在棚外不远处,小手朝那群乞儿一挥,他们便饿狼似的扑到施粥队伍里去了。
他们老鼠似的乱窜,人群里登时起了冲突。
被面前的人这么一挤,举着勺的时有韵,险些洒了粥,将衣裙打湿。
“怎么回事,方才队伍还排得好好的呢?”她蹙眉问起身边丫鬟。
丫鬟伸长了脖子朝后头望去,“有几个小乞儿插队。奴婢去将他们赶到后头去。”
时有韵点头,“合该要维护好秩序,免得一会乱套了。”
那丫鬟得了令,手里抄着个锅铲,冲向队伍里头,挨个将那伙乞儿揪出来。
走到队伍末尾,她一眼便瞧见了香瑛。
近日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丫鬟对香瑛自也是不太客气,不由尖酸道:“怎的,侯府给你吃不起饭了,跑来我们这里讨粥喝?”
香瑛却是不恼,毕竟她来此处便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
朝那丫鬟客客气气地笑了笑,她将人拉到一旁,悄悄说起那几个乞儿的事。
“麻烦姐姐知会三姑娘一声。这毕竟也关系到国公府的名誉,人我带到了,便看如何处置了。”
那丫鬟抱着锅铲,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还是回去给时有韵带话了。
这头时有韵一听到这事,便想起那日她因为阿兄阿嫂要分开,一时难以自制,说了些混账话。
如今香瑛既找到了这散布谣言的罪魁,可不得轻饶了他们。
这样想着,她招呼丫鬟去府上请阿兄出来,又命令护院们将那几个乞儿盯得紧紧的,只等他们讨粥喝时,一举拿下。
不多时,时旬由云杉法师搀扶着走出了公府。
循着香瑛的方向望过来。
香瑛兴高采烈地朝时旬挥了挥手。
时旬回笑,信步朝她走来。
香瑛朝时旬一礼,关切道:“看小公爷这样子,许是眼睛又恢复了些。”
时旬点点头,道:“还多亏了云杉法师,他一路快马追随我而来,又为我施了好几天针,如今已经能大概看清楚人样了。”
“那便好。姑娘知道了此事,定会为小公爷高兴的。”香瑛道。
时旬闻言,微愣了愣,才又岔开话题道:“你说的那几个乞儿,是怎么抓到的。”
香瑛便将方才在永宁大街的事一一说了。
一听到柳家二房上了京,时旬不由地担心起来。
他们这样阴魂不散,阿月如何能得偿所愿地做好生意?
只不过是住进了安远侯府,便被污蔑成这样,不知日后还怎么办呢。
听他唉声叹气,云杉自晓得是为何,他适时提起长松的事:“我离开秀州前,师兄同我说,他想留在养济堂代替小公爷继续做事,往后在府州推行疯病院的差事,他也想一力揽过。小公爷不如便留在圣京,里里外外都好有个照应。”
时旬疑惑道:“长松法师好好的药师寺主持不当,怎么抢起我的饭碗来了?”
“他说想再精进精进医术,恰好我也在秀州,还能一起切磋。”云杉答道,“过几日我便要进宫禀明官家,他若是应下了,公爷想回也回不去了。”
老和尚摸着胡子,暗暗腹诽道,不回去也好,毕竟柳娘子如今在京中,两人不管因为什么分开,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又有转机了。
“还有这么硬砸人饭碗的?”时旬笑道,“那我可要随你一同进宫。”
云杉思量片刻,道,“如此也好。说不准官家还能另赏小公爷一碗饭吃呢?”
一旁的香瑛听了半晌,大约是懂了,小公爷大概率是要留在圣京的。
她得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姑娘。
毕竟这契约毁了,也不是说往后再无相知相爱的可能了。
人在,一切都好说。
说话间,那群小乞儿已排到了施粥队伍的最前列,个个端着碗抢来抢去,吵着嚷着,手都快伸到时有韵脸上去了。
时旬道:“走吧,先把那几个小杂碎的饭碗砸了,让我好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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