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燥热
时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安远侯府。
刚踏进门内,便闻到阵阵幽香。
往花园子里走去,但见柳令月和香瑛两个坐在凉亭下,面前摆满了各种香药花草和瓶瓶罐罐。
“香瑛,你闻闻这个,如何?”柳令月对着小丫头,微微抬起皓白的手腕。
“甚是好闻呢,不过甜腻了些,在宴上使用,怕是不太合适。”香瑛答道。
柳令月颔首,赞道:“你如今越发长进了,再过几年,给你也开个小铺子,帮我赚钱如何?”
香瑛点头如捣蒜,“那我以后也能当东家了。”然后又催促道,“快些试试旁的,咱们若是能在重阳宴上一鸣惊人,想必我这愿望也能快快实现了。”
柳令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复又打开一瓶花露的盖子,递到她手中。
时旬便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她们。
可阿月做事实在是卖力又认真,愣是许久也没抬眼看过他。
直到端着甘松礼盒的手开始发酸,时旬才忍不住走了过去:
“这么多香,得闻到什么时候去呢,不若我来帮你们?”
香瑛猛得抬头,讶然道:“这会日头正晒,什么风把小公爷您吹来了。”
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朝他身后望了几眼。
时旬笑了一下,道:“阿虎那小子没来,做正事去了。不过,我已答应过几日带他入宫筹备重阳宴,你也要去的吧,香瑛?”
香瑛不答话,只看了看柳令月。
柳令月理了理桌上的一片狼藉,道:“她自是要去陪我的。”又替时旬添了一杯茶,道,“小公爷,坐。”
时旬颔首应下,将手上的锦匣放置在了桌前。
香瑛嘻嘻道:“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小公爷真是客套。”
柳令月嗔怪道,“没大没小。”
香瑛嘿嘿一笑,看向她家姑娘的眼神多了些调侃的意外,
被姑娘轻轻打了一下,她嘿嘿一笑,从桌上顺了瓶儿花露,道,“我拿这个去给安嬷嬷闻闻,你们慢慢聊。”
说着,便一溜烟跑了。
凉亭里,热风拂过,柳令月下意识别了别耳边碎发。
“这里头是什么?”她问,带着些羞赧。
时旬将锦匣打开,“是上柱国府的二少夫人托我送你的。”
柳令月眼里划过一丝讶然,“她,她怎会送东西给我?”
时旬便将今日去上柱国府打探消息和遇见阿文的事一一说了。
柳令月抬头仔细打量起他,一下子笑出了声。
怪说方才瞧着他,好像与平日里不同。
她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你这里,有脏东西,没擦干净。”
时旬尴尬地“啊”了一声,随后慌乱地抬起袖子便胡乱擦拭起来。
方才烧画时吸了浓烟,还被那娘娘腔清栢法师倒了不知道什么药。
想必是难看得很,那阿虎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两句,时旬腹诽起来。
“好了么?”半晌,他抬头问道。
柳令月憋笑摇了摇头,见他急得面红耳赤,不由地从袖里掏出一方丝帕,凑近了些,细细替他擦了起来。
时旬身形微微一滞,除了咧着一张嘴笑,再无别的言语。
待替他擦干净了脸,柳令月才反应过来,这行为,实在是有些逾矩了。
她垂下头,将锦匣挪到自个跟前,话音儿也顺势转了过去。
“甘松,香气清凉,质性温润,与沉香、檀香、白术和陈皮同用,蜜制成香,便有理气止痛,开郁醒脾之功效,”她用手搓磨着香料,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这里头的还是上等品质的呢,若是用在重阳宴上,倒是和不错的选择。”
时旬点了点头,甚是赞同道:“朝堂上那群老东西,天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有毛病的,用这香给他们调理调理脾胃,正是不错。”
柳令月笑了笑,道:“也很适合二少夫人,她每日为阿文的病情担忧,心情应当很难平静的。你去看过,可搞明白那清栢法师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时旬叹了口气,“听二少夫人的意思,阿文的病似乎当真好了许多,那清栢法师的来历,一时半会也真是摸不透,不过我已联系了长松法师了,想必不日便能有结果。
柳令月松了口气,道:“既然小阿文无碍,那便好,安心等待两位法师回信便是。”
时旬颔首,又对她道,“你近几日,为了这些香,费了不少工夫吧,我瞧着都有些瘦了。”
“哪有。能吃能喝的。”柳令月别过头去。
时旬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道:“过几日,便是阿韵的笄礼,我想请你去府上一同庆贺,顺道散散心。这重阳宴虽然重要,可身体也很重要不是么?……”
柳令月闻言,转过头来,道:“日子竟过得这么快,转眼阿韵便要成为大姑娘了。”
“可不是么,这两日她天天吵着要来寻你玩,我怕你分心,硬是叫那群小子给她捆在家里了。”
“这有何妨,她那样听话,不碍事的,”柳令月眼里微微有些动容,道,“你放心,阿韵的笄礼我一定到场,还会给她准备一份大礼的。”
时旬凤眼微扬,道:“那……一言为定。”
柳令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旬看到桌上那一排瓶瓶罐罐道,“这些,可否赏给我做礼物?”
柳令月被他逗得一笑,道:“小公爷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
时旬眸里的笑意便更浓了。
阿月这回没拒绝给他赠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那点隔阂慢慢地解开了。
“真想快些到重阳呐。”他兀自喃喃。
柳令月冷不丁地答道:“我也是……”
她很是殷切地盼望,那之后,希望一切的误会和不明白都得以解开。
温热的风又刮过。
两个人的心也不可抑制地燥热起来。
时旬望着柳令月被晒得有些微微发烫的瓷白的面庞,很是想抱一抱她。
像从前那样。
可如今他只有等待,等她敞开心扉,说出离开的理由。
柳令月亦偷偷打量着时旬,恨不得立时便将心中的愧疚说与他听,可却怕再留不住他脸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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