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落日余晖

两个人都放开心事专心的爬山，希望能在黄昏看到日落。等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底层已经垂落到了天际的另一边。浓云彩霞映照在葱郁的树叶上，稀疏打下来的光线却映红了整片山林。

山看着并不高，本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走，路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几乎是无路。她走的慢，有些跟不上沈傲的脚步。他悄无声息的放慢的脚步，即使前方的路再难走，他始终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仰着头深呼吸了下，曾经在脑海中翻江倒海的画面又涌了出来。马车在不停的摇晃，喊杀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他们坐在车里，她看着他隐忍着痛楚安慰她的神情，为了救她他已经失了内力失了大半，明知道带着她是死路一条，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将她带在身边。

“宝言…”她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

“嗯？”沈傲也无意识的回了她一声，转头看她的瞬间，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同时都怔了怔，属于那些共同的记忆瞬间浮现在眼前。她还想再叫，却发现沈傲已经松开了手，背过身去继续行路。

她好想哭，眼泪都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还是被她硬忍回去，他早就已经不要她呢。她怎么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样熟悉的背影，在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依靠。

她忍耐了一会，抬头看着已经要隐下去的太阳，夕阳已经落入云层之后，红霞照的红透了半边天。她很累，已经撑到身体的极限了，若是从前她绝对会放弃。可是她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傲，他没有在催促她，而是放慢了脚步。却还是一只向上走着，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灵儿咬了咬牙，紧跟着在沈傲的身后。

山顶临近跟前，落日只剩余晖。等她怀着满心的期待爬到山顶的时候，沈傲已经站在山的顶端。她踏上最后一步的同一时间，夕阳尽数落入云层，天边是剩下一轮金光，眨眼的瞬间天空已经灰暗。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只要时机不对，她在做多少努力都是白费。

她站到沈傲的身边，静静的看着隐去的太阳，微弱的光亮照在她的身上。她垂着眼眸，似乎十分失望的样子。

“这次看不到，下次还有机会的！”沈傲出口安慰，没有看她，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就算我今天就在这里等到明日的日落，看到也只是明天的。错过的，就是错过了！错过了，就永远没有办法回头。人生没有那么如果，也不会从头再来。”她没头没脑的脱口而出了一堆自己也不知道的一堆话，说完后才惊醒的去看沈傲。

沈傲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似乎没去细听。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沈傲不去看她，她也不说话静静的陪着他。能够站在他身边，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他突如其来的好心，虽然让她觉得很不踏实，但是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无论他是沈傲也好，是沈宝言也好，这样沉默的站着，已经是奢侈！

能够活着真好，她至少还能跟他并肩看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相同的空气。

许久的沉默，夜色已经开始慢慢的席卷而来。最后的那抹光线也被掩盖，直到眼前一片黑暗，黑夜笼罩了大地，沈傲慢慢的转过身看她。

因为站的高，他们的视野无比的宽阔。映出满天星辰的夜空整个落入眼底，微弱的星光在夜晚也能发出耀眼的光泽。映着着她声影，她的眼眸中像是另一个星际。侧面的轮廓灵动纤巧，是因为她，景色才格外的令人向往。

“灵儿！”沈傲的声音沉痛而沙哑。

她微微一颤，心因为他的这一声呼唤而生疼，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叫她的名字。低低的，很温柔，很魅惑，还带着忧伤。她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颤，明知道不能看。可是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种蛊惑，她转过头刚好撞进他的眼眸中，那双眼睛里有着沉痛的悲伤。

她不说话，眼中波光潋滟，也沉默的看着他。

话到嘴边沈傲还是犹豫了，该不该原谅她？他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内心，他可原谅她的背叛，可以相信她的苦衷。只要她的解释，她都会信。她烧的脑子昏沉的时候，还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一下下的像是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上，也许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原谅她。

可是楚汉的死，周樱的眼泪早已经变成了阻挡在她们中间的河流，激流奔腾，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只要一看到灵儿，就会想到楚汉临死之前为他身挡了数刀还让他跟灵儿恩断义绝，周樱为了救他私自调兵，差点就被打入天牢。他们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知道…”他顿了顿，想说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突然转了话锋：“再过几日，我就要带兵出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放过安俊秀！”提到俊秀的时候，他还是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她本来是在看他，听到他提起俊秀的名字，她身子微微的一颤。她真的很想解释，想亲口告诉沈傲，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她的人，她的心从来都只在他的身上。可是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她说了还有用吗？他一定不会再相信。

若是他会相信她，为什么还要告诉她这些话来试探她。这那些恶毒的话，更让人觉得是侮辱。

她垂下眼眸，再也没有勇气看他，轻轻的“嗯”一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声调，沈傲的心却像是松散了一般，人也觉得轻松了很多。若是她真的开口去为安俊秀求情，他说不定真的会一怒之下掐死她。

“灵儿！”他又叫了她一声，她始终低着头，沉默。

“抬起头，看着我！”她的失落让他莫名的又起了怒火，他无法忍受她心里还有任何一个人。

灵儿抬起头，眼睛里的忧伤还没有散去。沈傲皱了皱眉，扳过她的双肩让与自己平行。她不是都来找他了吗？为什么听到他要领兵出征与魏国对阵的时候，她还是会流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算了！他突然松开她，明亮的眼眸瞬间也随着黯淡了下来。他在山顶的一处岩石旁坐下来，抬眼看了看远处，眼眸慢慢的垂了下去。昏暗的天空，印着着他的落寞。灵儿看的心疼，他对她的积怨真的太深了，她似乎都觉得沈傲好累。她不忍在看着他备受煎熬：“沈傲！”她叫了他的名字，也缓缓的坐到他的身边。

沈傲并没有看她，眼睛却突然有了光亮，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我想…”她顿了顿：“我还是离开吧！”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的心里也痛苦。若是她的离去，能让他过的舒服一些，她宁可离开。

沈傲冷笑了一声：“离开？”他讥讽的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哪里？去找安俊秀吗？”他鄙夷的说出安俊秀的名字，还抬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若是早就有心要离开，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身边：“安俊秀派你来打听的事情，你都打听到了吗？”他嘲讽的开口，虽然不肯相信，但是周樱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她一噎，低头不在说话。原来，在他的心里，居然是这样想她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笑话，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他已经不会相信她了，就算是她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看，他也会厌弃那血腥的颜色而打落在地。

沉默了许久，暗下来的天空，浓雾层层弥漫、又缓缓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皎洁的夜光隐藏着一丝忧愁的思绪，银色的光线一泻千里映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沈傲的视线没有变换过角度，他空洞的望着远处却突然开口：“灵儿，把你的心给我！”语气淡淡的，在寂静的山林显得突兀而空旷，甚至还有微微的回声。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即使他已经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他还是想要她，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一句话，何尝不是一种爱到极致的卑微，留下她，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灵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说要她的“心”？若不是沈傲提醒，她差一点都忘记了自己身体里还有蓝玄冰魄，可是他要她的心，那就等同于要她去死。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若是原来还有那么一丝奢望能挽回他的心，那么她现在已经开始相信，原来他真的那么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她该怨他吗？说不怨是假的，为了给他报仇，她忍受鞭刑之苦，差点就死了。她彻夜狂奔，好不容易相聚，他却用那么怨怼的眼神看她，那么恶毒的语气嘲讽她。每一次她看到自己身上满是鞭痕的伤口，还有胸口那么醒目的伤疤，她都觉得自己该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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