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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软语相求


她做了好多的梦,过往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一样的在眼前一暮暮的梦境中上演。微凉的夏夜,漫天的繁星,她踮起脚尖稚嫩的青涩的去吻她心仪的男子。长河落日,她依靠在溪边,水面勾勒少女略带红晕的脸庞。白云苍狗,她制造些点点点小麻烦,躲在漆黑的山洞中等着他…一颗炙热的心在随着时间的消散而跳动。

画面闪过,她已经穿上大红嫁衣坐在雕梁画栋的暖床上,红烛的火焰映照出在层层大红锦缎上,她是那个楚楚动人,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新娘。所有的神经都在随着推门而入的那个俊逸非凡的身影而紧绷。

红色的头盖被掀开,她看到了那个出尘的少年…

脑海中的场景一直不停的上演,她杀了人,被关在充满腐朽气味的牢狱中,吃着硬如石头的馒头。狱卒用荒淫的眼神看着她,她被人用枷锁捆绑在柱子上,他们一片淫笑的朝着她走来。

她哭了,冰凉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流出来。像是流进了她的心里,苦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做恶梦了吗?我在呢?”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谁?她想睁开眼睛,却试了无数词都只是徒劳。

是俊秀,在梦中她依然能够听出他嗓音中的悲痛。那个曾经印刻在自己灵魂中的声音,及时如此沙哑干涸,她还是听出来了。

“别怕!”他低沉的说,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本身富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没说一句话他的喉咙都干的像是被撕裂。

他还是继续的说给她听,说着这些年的相似。说着他的忏悔,说着他的心…他知道,她一定能够听得到。

她居然就这样放弃的了自己的生命,俊秀简直没有办法相信她做这样伤害她自己的事情。她到底是在伤害自己,还是要伤害他。他已经没有办法顾忌了,当他看见她落水的那一刹那,他连呼吸都已经忘了。

她连挣扎都没有,就那样平静的就像是她本身就生活在水里,她终于回去了…

窗棂阻挡了太阳的炽热,照进来的光晕还带了柔柔的暖意。柳树打着细长的枝桠随风舞出一曲优美的舞姿,房间的窗户和门都开着。风带着花香在房间中打了个来回又吹了出去,香炉里的缭缭青烟被吹得四散,香气笼罩了一切。

灵儿皱了皱眉,阳光有些刺眼。长密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想动手遮住眼前的光亮。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抓着,根本抬不起来。

太亮了,她猛地睁眼。眼前蒙蒙的被盖上了一层薄雾,灵儿用力的扎了两下。景象慢慢的在眼前清晰,头顶巨大的绣帐印在了眼前,都是金边镶嵌的云朵图案,面积大的如同一个小房间。

“醒了吗?”俊秀感受到异动,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正巧看到灵儿正睁着一双含了水眸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他一笑,又在做梦了。他无数的梦到过她从梦中醒来,就用这样清澈的眼神望着他。

“你…”沉睡了太久,她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发出的声音轻的没有一丝分量,忽闪的大眼睛也看出任何情绪。

俊秀楞的一下,她看见他笑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去摸她的脸。然后他彻底的大笑,手舞足蹈的样子像个孩子:“你真的醒了吗?灵儿,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你跟我说,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她平静的看着俊秀狂喜的表情,笑容都还没有成型。眼光已经从他的脸上挪开,将头转到一边,她看着墙壁,醒了!果然还是要面对那样残酷的一切。

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虽然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恨意,同时消散的还有他的样子,那平淡的一眼中,他却找不到自己的身影。

灵儿背对着门,听到他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一下下的,像是重锤一样的打在她的心上。

木兰端来汤粥,说是她刚醒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只能喝些清粥让胃稍微适应一下。灵儿惊奇的发现,木兰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整个魏国皇宫的人都变了。她们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态度十分的恭敬。

好像所有人都害怕她,哪怕是她轻微的咳嗽一声,都会有人惊慌的找来一大批的太医来给她会诊。

她很安静的配合着,也不说话,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多数的时候就静静的坐在窗边看看屋外的风景,她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来夏天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满园的花色,争先恐后的齐放,艳丽的、清雅的…

俊秀不会踏入她的房间,每次来都只是站在屋外的梧海棠树下,有时候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就静静的看着她的房间,有时候她熟睡醒来,外面灼热的环境都让她午睡的十分难受。

窗外,果然他还站在那里。

夏天的蝉叫声,扰得她睡不好。她微微皱了皱眉没,吩咐木兰去那些娟子想堵住耳朵。屋子里都是闷热的气息,她打开窗户。本来静默看着门口的俊秀,听到响声想眼神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耳边的蝉鸣声似乎瞬间消散。

她直直的望着他,居然忘记了收回目光。他瘦了好多,脸上满是疲惫。曾经卓异非凡的声影如今看起来让人不由得有种悲凉的感觉。

俊秀不自然的冲她笑了笑,连笑容都觉得有种淡淡的苦涩。那原本黝黑的眸色里,多了些沧桑与倦怠,他是不是也过的很辛苦?

木兰端来解暑汤,灵儿鼻头突然觉得一股酸胀,眼泪就要流出来。她忍住没哭,不想在看他。她不是恨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她。

她也跟自己说过,过去的就过去吧!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死的人不可能复活,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可是她要怎么做?若是曾近他用现在乃至百分之一的感情来对她,她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哪怕是为了他死。可是那个少女,早已经被他遗忘在了幽风谷。

如今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她已经在无力去承受,包括俊秀的好,还有他的爱!

解暑汤很好喝,还带着淡淡的甜味。瞬间觉得笼罩在周身的烦热退去了不少,心也不那么烦躁了!

她放下碗,木兰看她今天精神还不错,有从壶里倒了一碗给她。

灵儿淡淡的笑了笑,讲手中的碗往前推了推,指了指门外。她已经很少开口说话了,跟身边的如此,对所有人都如此。

俊秀端过木兰手里的解暑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木兰,木兰冲她微笑的点头,确认他心中的疑惑。

确实是灵儿吩咐的,她让她端来给他的。

这是显然是一个好的开始,俊秀这样安慰自己。她需要的只是时间,一个可以从新在接收他的时间而已。

灵儿从房间里走出来,木兰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若是原先,她会立在一旁等候。但是自从灵儿跟她说过哪些话了以后,每当他们要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刻意的回避。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不会有利用价值。

时间让木兰懂得的,何止是这些。

“灵儿!”他冲她笑,很自然的侧身,让他站在树下阴凉的地方。

灵儿的嘴角也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迟早要过这一关的不是吗?男人的伤很好治愈,只要时间够长,而且他身边也不会缺少任何风格的女人,她的离开,或许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

“很累吧!”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开口,随便扯了一个问题。

“不会!”他的笑意更浓,但是却看出她眼中的抗拒。她心里的想法,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放弃,他做不到。

即使这样远远的看着,只要她在,只要这里是有她的地方,他都觉得很安心。

“我…我要走了!”她终于忍下心说出这一句话,心还是无来由的痛了。

是愧疚,她真的很愧疚。

俊秀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终于能明白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灵儿!”他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你能不能再多待一些时间?”他祈求。

灵儿沉默。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我说,我不在乎,你会相信我吗?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两个字要说出口居然那样艰难:“给彼此一点时间,我会让你会心转意。我会让你分享我的荣耀,我会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如果…”他迟疑:“如果,你三个月之后依然没有办法接受,那我送你走!好吗?我保证,再也不会去缠着你”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的卑微,但是他甘愿这样哀求她。

只要她不要离开!

“灵儿!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把你的俊秀哥哥还给你!也请你把那个曾经单纯执拗的灵儿还给我,求你!”他终于放下身段软语相求。

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她抬手逝去,太痛了!痛的她已经无力再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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