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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魏王已殁


往刑场的一路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氛,即使已经日上三竿,太阳也尽力在施展着它的光彩。经过昨夜的狂风暴雨,今日的天地是难得一见的干净。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腥气,灵儿映着阳光微眯了下眼,阳光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她突然才觉得这样的纯净的天,竟然让她有了一丝的留恋。

一路行去,她的手脚都拖着长长的锁链。她没有办法站立更不说是自己行走。说是拖,但是狱卒的动作很轻,并不是全然那样的蛮横。她由着他们的劲只要配合的稍稍挪动一下步子就好。

出了天牢,早已经有几排的侍卫围着一个牢车在等她来。牢头跟带队的首领交代了些什么,低头哈腰还赔着笑脸。领头的首领的只是冷眼的扫了他一眼,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牢头抽着四周无人注意,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陪着笑脸的往领头的手里塞。灵儿离的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眼眶还是湿润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在哭,她多想这样昂首挺胸的去赴刑场。

但是居然有人还在她快死的时候,这样尽力的疏通关系帮她。此生,这样的恩情,她想她是无以为报了!

领头收了钱,翻身上马的冷眼的扫了一眼灵儿。用下巴点了下她,狱卒搀扶着她上车。她忍着疼,去看牢头。牢头眼中无奈的站在人墙后面,不敢在看灵儿。

她其实很想跟牢头说,她已经很感激他了。她的命,任是谁都救不回来的。更何况,这也一直是她想要的。

领头大吼了一声,车就要缓缓的启动。

牢头脚步踉跄的跑过来,把这牢车的木栏。灵儿以为他还想宽慰她几句,本想跟他说声感谢。却听见牢头小声低语了一句:“姑娘,可还有话让我带给什么人?”

灵儿愣了下,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她不想在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她随意的一句话,可能对别人来说都是杀身之祸。

“走!”领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悦一夹马腹。大部队正要起步,却听到天空中传来沉闷的丧钟声,沉闷的声音乘着风飘向了很远很远。

刚起步的车子停下来,稳坐在铺满稻草的牢车中,看着外面的人跪了一地。喧闹隔着宫墙一层层的穿透过来,魏王殁了!尖锐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瞬间哭嚎声震响了整个皇城。哭声震天,她才有了实感——安齐正死了,江山易主!这一场仗,随后的赢家居然是戚夫人。

她最终当了替罪羊,她苦涩的一笑,想不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只是一夜之间,江山、皇城、俊秀、上官婉儿的命运都此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她,她依旧还是要奔赴刑场,她此生的一切都结束了,人世间的是非曲折,她再也不想听。

钟声过后,灵儿坐在摇晃的小车里,看着今日的晴空万里。突然心情格外的好,哭喊嚎叫的声音不绝的传来。她突然很想笑,这些哭的肝肠寸断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诚意的为了安齐正的离世而流泪?他们到底哭的是死去的君王,还是自己即将要改变的命运。

灵儿跪在高抬上,听身后的刽子手把就喷在长刀上。

“呸”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响亮的唾弃一声:“就是她害死了当朝皇帝!害的太子被废,二皇子横死。大魏的皇朝就断送在这个畜生手里了!”

灵儿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介平民。当然不懂得其中的大是大非,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谋害了整个大魏。她冲着老头轻蔑的一笑,她不能否认确实因为她,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若不是她,可能戚夫人还做着春秋大梦。也不会因为儿子的死,做出忤逆叛国的事。戚夫人就算让她死,都要利用的淋漓尽致。娶到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是安齐正的福还是祸!

“戚贵妃到!”宦官喊道。

所有人盯着华美轿撵下走来的雍容富态的女人,安齐正殁了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的从宫里赶过来,一声璀璨华府的有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的走过来,风韵年纪的她保养的还是相当的好。一步步走来,雍容华贵。眼中是睥睨一切的漠然,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轻颤着。

灵儿心中冷笑,原来儿子的死,安齐正的死,都没有她的死在戚夫人眼里来的重要。不知道是前世修来的什么“福分”才让今生戚夫人如此的看中她。

监斩官有些尴尬,在发丧的时候,戚夫人穿的如此金光闪耀的确不妥。面对一众来看行刑的人,若是激起了民怨…

如今,是戚夫人一生中最春风的得意的时刻。她趾高气扬的站在高抬的对面,高傲的看着脚下的所有人。从此以后,她的话就是大魏的王法,她的命令就算是所有人头破血流还会有人争抢去做,她将拥有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她终于不用在苟延残喘,看着安齐正的脸色行事。

安齐正只有两个儿子,而且都没有子嗣。安俊秀已经被废黜,她只要随意按一个罪名,很快也会在她的安排下流放岭南。娉婷走来的戚夫人虽然尽量克制住自己已经悸动,但是眼中的光彩还是掩盖不住。

“刑场这种地方阴气太重,下官恳请娘娘,您还是回避的好!”监斩官行了礼,一副忠贞良臣的拍着马屁。

“混账”戚夫人身旁的太监大声斥责。

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戚夫人身边的太监也比原来傲然了几分。

戚夫人摆了下手,太监立刻闭了嘴,冷眼瞪了一眼监斩官。

“你可知罪?”她嘴角挑着笑意,这才真正的看了一眼跪在高抬上的灵儿。眼中有明显的不悦。见灵儿头也没抬,始终不把她放在眼里。戚夫人眼中的火焰蹭蹭的往上冒,看来昨天收拾的还是不够!

若不是怕夜长梦多,她还有更多更阴毒的方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人仗着是齐国的明月公主,来我魏国刺探军情。扰我宫中清净,谋害二公子,迫害大公子。魏王痛心疾首,病种不治。使我魏国江山于水火之中,民将不聊生。”戚夫人狠狠的指着灵儿,列数着一条条欲加之罪。

她的水袖在风中来回摇摆,怒容将她本来就艳美的容貌衬得无比邪魅,她发狠的样子着实让人胆颤:“为洗雪耻,我奉旨将此妖女今日斩首示众,以祭慰我儿子在天之灵。”

她垂着眼默默的听着,她现在是认准了俊秀已经跟太子之位无缘,不仅已经不称为太子。连说起大公子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的不屑。

站在高台底下的群众,听得也是满腔愤怒。随着戚夫人的话,有人带头喊起来:杀了她。然后慢慢呼应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声震耳欲聋。灵儿终于肯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挥舞着拳头,一脸的激昂。灵儿微微的叹了口气,她死了倒是清净了。但是活着的人呢,这些以为为民除害的人呢?

这件事确实因为她而起,她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却将脚下的人陷入了一场无形的火坑之中,她的罪恶却成就了另一个人的邪恶心肠。无论惋惜也好,内疚也罢,如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戚夫人抬起的手,使劲了朝下一落。

刽子手的长刀在空中折射出金亮的光线,闪过的灵儿眼前。她缓慢的闭上眼,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她做了她能做,此生若论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她始终没有跟苏秦说一声“谢谢”这是她此生唯一的亏钱。

她清晰的感受到脖颈之上传来的那丝冰凉,她记得谁说过。人头落地的时候,人还是会有意识的。她不知道自己看到身子到底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嘭”的一声,她以为是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就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却看见被截断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直直的插进高抬的木板上。

身旁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应声倒地。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中剑的刽子手。

对面的邢台上发出戚夫人犀利的嚎叫声,挡在身前的太监已经倒地。

“贱人!”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灵儿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声断喝,身体已经被人搂在了怀里。

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戚夫人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已经呆住了,步摇散落,头发凌乱。蓬头垢面的嗲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嘴里呐呐的嘟囔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上千名御林军已经将刑场团团围住,刀剑林立,都直直的指向高抬上的戚夫人。随她出宫的人自知道已经大势已去,刷刷的跪了一地。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俊秀,大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刚开始是一个个的跪地,到后来等灵儿回过神,已经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高抬之上,安俊秀仍旧是一身白衣胜雪。他秀逸出尘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冷的看着戚夫人。搂着灵儿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很久之后他才慢慢的转向灵儿,深沉的幽黑眼眸中星光流转。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紧抿着嘴唇,额头上暴起青筋,语气却中带着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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