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最毒的誓言
当天晚上，李副乡长并没能如愿地跟周县长讨论采石场的问题，原因是他被赶出来了。
他的宿舍被周县长霸占了。
说霸占对人家人周县长的名声不好，应该说是李卓主动让出来的。
乡政府后院的那栋二层的宿舍楼一楼是食堂，二楼除了住着几个乡科级干部，各自占据一间宿舍之外，还有几间是集体宿舍，每个宿舍里两人到四人不等。
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房间给周慧单独收拾出来，即便是有，现收拾也不及了。
没办法，李卓只好让孙滢滢给周慧弄了一套新的床上用品，让他住到了自己那间宿舍里，毕竟整个宿舍楼里他这间算是收拾得最干净，床也是最舒服的一个。
马德厚倒是在前面办公楼的三楼有一套单独的宿舍，可周慧是不可能占用那个老男人的地盘的。
李卓只能去一个两人间的集体宿舍借住了。
正好有个小伙子回家了，总算是让他有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晚上还被一个老头打电话过来，打搅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李卓再三保证，这次肯定见他，对方才放过了他。
早上起来，李卓习惯性地想要出去跑步，才想起自己的装备还都在宿舍里，没办法，继续倒在床上。
他以为周慧应该还没起床，谁知道他刚刚躺下，门外就有人喊他了，“李乡长，周县长找你。”
是孙滢滢的声音。
周慧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儿，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在看。
孙滢滢从外面端了一份早餐送了进来。
王半雪在收拾房间。
看到李卓进来，孙滢滢和王半雪两人都出去了。
周慧放下手里的资料，“这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吧？”
李卓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这让周慧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咬了一下嘴唇，“怎么？我脸上长花了？”
“别，你先别动，我会相面你信吗？”
周慧深吸一口气，“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磨叽，一会儿就要回县里。”
李卓大概观察完了，板起了脸，没了往日那种嬉笑怒骂的样子，略有些严肃地说：“周县长，我不光是会相面，还会摸骨，把手伸出来，让我摸摸。”
周慧已经忍不下去了，娇喝一声：“李卓，我现在是以县长身份跟你们谈话呢，你能严肃点儿吗？”
相面摸骨，亏他还有心情开这个玩笑，周慧心里相当不爽。
昨天晚上，她把那两个档案袋的东西全都看了一遍，花了大半个晚上。
最后躺下来，才想起这是李卓的床，自己竟然睡到了他的床上，这感觉有点儿奇怪，又给她折腾了好长时间。
现在，这个倒霉催的玩意儿竟然还跟她胡咧咧，信不信老娘一脚给你踹下楼去？
要不说李卓察言观色的能力颇为出众呢，几乎在瞬间，他就看出周慧要爆发了，赶紧后退了两步。
“周县长，工作要干，身体也要保重吧？不然没了革命的本钱，年纪轻轻的香消玉陨，世间少了一个国色天香，多可惜呀？”
身体不身体的，周慧应该是没当一回事，不过“国色天香”四个字的杀伤力还是比较大的，一下子就把她的怒气给打散了大半。
还剩一小半，所以，她仍旧冷着脸，“你这是打算给我一个建议吗？”
“还是那句话，把手伸出来。”李卓没敢再提“摸”这个字。
周慧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年轻的忍耐早就突破了应有的限度，就像现在，明知道他在这里瞎扯，她还是不知不觉地伸出了右手。
十指纤细而饱满，还非常软，李卓抓着那只手欣赏片刻，三根手指搭上了手腕处。
周慧立刻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有些愕然，这家伙难道还懂中医？
十多秒钟过后，李卓牵起周慧的左手，同样欣赏了片刻，同样“摸”了十多秒钟。
他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坏坏的痞笑，可是眼中却没了刚才那般轻松。
“好了，相面摸骨结束，现在本仙人要给你指点迷津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倒一杯水，免得我口干……唉，你这么大一个县长，咋动不动就踢人呢？好了，没水也没关系。”
周慧收回踢出去的那只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话说三年前，一个黑漆漆的夜晚……”
李卓摆开了一副说评书的架势，周慧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就是他吧，换个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胡说八道，她早就爆发了。
她转身开始吃早餐。
“一位漂亮的仿佛仙子一般的女人，喝下了一杯她极为信任的人递给她的水……”
周慧送到嘴边的粥勺很僵硬地停在那里。
“然后，她就差点儿告别这个世界了，我这说得够文艺的吧？幸得上天垂怜，侥幸活了下来……”
“啪嗒”，周慧手中的粥勺掉在桌子上。
然后李卓就看到她像一座冰雕，对，就是尔滨那边冷冰冰的雕像那种的，如同跟椅子溶为了一体，慢慢地转过来。
冰雕的嘴里吐出略有些刺耳的声音：“你打探过我的信息？”
李卓觉得周慧的话刺耳，是因为她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管从哪里弄出来的话，李卓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道：“上面这一段是瞎猜的，下面要说的才是重点。”
随后就趴到了办公桌上，在一张A四纸上唰唰地写下一个药方，递给周慧。
“此为仙方，专门医治那些喝了不该的水，虽然抢回了生命，但在身体里遗留了后患之人。本仙人向来不喜钱财，然而，若是有人非要给个十万八万的，我也不会拒绝，毕竟结个善缘也不容易的嘛。”
周慧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的冰寒之气渐渐消融。
那件事情是宫家最不堪的丑事，相信他们不会透露出来，而她自己也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李卓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可能打探得到那件事。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是胡说八道的吗？但他所说的，也的确接近事实了。
时间、情节都差不多。
更为让她震惊的是，李卓递给她的那张药方，她看着有些熟悉。
去年，她去武当山求来过一份跟手里这张纸上所写的极为相似的药方，也正是那份药方大大地缓解了她的痛苦。
不过，也仅仅是缓解而已，武当山那位极善中医的老道长告诉过她，这种剧毒留下的后遗症，想要根治，恐怕是很难的。
那么，李卓写的这份方子……周慧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看起来，她不懂中医，但因为家里那份药方来之不易，且效果很好，所以她几乎已经完全记下来了。
并不复杂，只有七味药材。
眼前这一份，也是七味药材，但有两样跟家里那一份不同，其他五味药材的分量也很不一样。
她抬眼看向李卓。
李卓弯下腰来，眼睛瞄着不该看的地方，指着那药方说：“周县长，我的字还可以吧？话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还参加过书法大赛呢，嗯，我们班级自己举办的……”
周慧扬了一下手中的纸，“有用？”
李卓直起腰，神情庄重地举起右手掌，“我以我家二弟的名义发誓，如果没用，就让他永远软弱无能。”
这是世上最毒的誓言。
周慧一愣，怎么是以他二弟的名义发誓的呢？还软弱无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誓言？
然后，她就看到了李卓脸上猥琐的笑容，作为成年人，瞬间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
她咬着牙，朝着某个小帐篷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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