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爷孙维权(一)
马得草家里乱成一团,原来由马得草与马二炮的战争演变成为马得草与他老婆的战争,马二炮看着他父母亲在炕上打得牛毛滚毡乱成一团,就像两只斗鸡一样两个脑袋缠在一起难解难分,马二炮则吓得在炕上直着嗓子嚎叫!
刘得贵在地上站着尴尬万分,心想:“你看看这事情,来找人家,本来让说说孩子就完了,结果才惹得人家一家子打起架来了,这多别扭!”
他想过去伸手拉开,又怕人家给他个不好看,转身走吧,他又觉得自己来把人家弄成这样,眼看着人家两口子打架,咱不拉架,转身走掉?
刘得贵想着:“不能就这样走了,这不好,这不是人干的事情,这让人家说出去会遭人骂的!”
刘得贵想到这里就硬着头皮过去拉架去了,他一边说:“你看看你们两,把孩子说说就算了,咱们打起架来了,这不是给我不好看嘛!快!快!快!都松松手!”一边就伸手使劲把马得草和他老婆撕开。
再看,马得草的脸也被他老婆的指甲抓出无数条血道子,而马得草则手里攥着一大把他老婆的头发,他老婆的头发乱成野鹊窝一样乱蓬蓬的,连脸也找不见了,大半天他老婆伸出一只手来把一头乱发往脑后甩了一下,露出半张脸来,才发现那张脸简直没法子看了,因为马得草一巴掌把他儿子连人带饭打得爬在炕上,而他家儿子的一碗饭就全部洒在土炕上了,而他抓住他老婆的头发就使劲往土炕上按,按得满脸都是饭渣子,嘴也在炕上蹭破了,满嘴流着鲜血。
半晌马得草的老婆感觉嘴上不对劲,火辣辣的又疼又湿,伸手一摸,一手鲜血,于是爬在土炕边上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呸!滚!你这个癞皮狗!”
刘得贵陡然浑身抖动了一下,脸“嗖”地一下红到了脖颈,一股子遭受侮辱的晦气就像马路边补胎充气的小商贩给汽车轮胎充气一样,霎时间,刘得贵那个肚子就被那充气泵充得鼓鼓的!
于是刘得贵领着大宝红着脸鼓着满肚子气,转身就从马得草家里往出走,他刚刚跨出堂屋,走到院子里,马得草的老婆端起一大盆脏水朝着刘得贵的身后就泼了出去!刘得贵的两条裤腿溅了满满两裤腿水。
刘得贵一下子站住了,转身朝着马得草家望去,而马得草的老婆又“砰”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刘得贵顿时由一腔愤怒翻滚、燃烧变成了飘溢溢的两眶泪水!伫立半晌,低着头牵着大宝的手一步一步从马得草家院子里走了出来。
来到了街上,刘得贵牵着大宝的手犹豫起来……
正午的太阳将街边上几棵干枯大树的倒影投射在街道上,那碎石黄土混合在一起,由千百村民数百年来日日踩踏形成的街道,就像癞蛤蟆背上的皮一样疙疙瘩瘩,但却干爽清洁。
那几棵干枯树枝的倒影印在大街上密密匝匝、影影绰绰随风乱动。刘得贵低头望着这些倒影,脑子里在想着:“怎么办,还去不去那肥猪和赖毛狗家呢?这次去马二炮家被人家侮辱了一顿,反倒受了半天气,如果再去那两家会不会再受气呢?”
刘得贵犹豫半晌,又低头看了看大宝脸上的伤痕,一股子怨气又升了上来,想着:“管他呢,不论何种情况,也得去找找他们呢,要不以后大宝出去他们再打怎么办呢?大宝总不能成天躲在家里不出门,不见人吧?”
想到这里,刘得贵狠了狠心,伸出手拉住大宝的小手,又向着赖毛狗家走去。
赖毛狗家在村子的北面高疙瘩上住着,是全村最高的一块地方,住着三孔窑洞,一只院子,背靠着山坡上的一个土崖。
而赖毛狗的爷爷是从外地逃荒来到这山底村的。来了之后没有房子住,就在北面靠山坡的土崖上挖了三个土窑洞,将土崖前面摊开一片,拿石碾子压平,就成了一个院子。
山底村人发现后无不羡慕,都觉得这赖毛狗的爷爷有本事。赖毛狗的爷爷名叫赖东生,村子里人们私下里就议论说:“这外面来的人,见过大世面,就有那眼光,山底村人住了几十辈子了,就没有一家发现那地方可以挖窑洞住人。”
有的说:“嗬,那地方正北方位好,太阳早早就照射到了,能整整照一天,别的人家早早就没太阳了,他家太阳还照得亮亮的呢!”
有的说:“窑洞好,成本低省钱,还好住,冬暖夏凉。”
有的说:“山底村里没房子住的人家多呢,怎么就谁家也没看出来那地方可以挖窑洞住人,结果让一个外地人占了那个便宜了!”
也有的说:“那地方好是好,但是往家里每天担水扛柴太费力气,少出一点力气也拿不回家里去。特别是到了秋天收割回庄稼来,都得一篓担、一篓担的往上担挑,那可是费下劲了!”
还有的笑着说:“在那地方住必须是能生男孩子的人家才行,如果尽生女孩子的人家可不敢住到那上面去的。弄不好连水也喝不上!”
然而这赖东生家的女人们还挺争气,一连生了不少男丁。这赖毛狗就弟兄四个,他是最小的一个。
刘得贵就牵着大宝一步一步向着那北面疙瘩上爬去。那路都是蚰蜒小道,因为到他家里的人不多,在这条路上走的,大多是他家的人,村里人一般没啥事情都不往他家那高山疙瘩上爬去。
由于这条路走的人少,所以这路就没有拓开,路面狭窄,弯弯曲曲,坑洼不平。
路两边如果在夏天风景很好,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到了秋天两边的野蒿乱草长有一人多高,一个人走到那里面,一下子就都被那野蒿乱草给吞没了,根本不见人影。
而在这数九寒天,路两边就都是蒿草乱石了。刘得贵爬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了,只好停下来歇歇,再走。
当快爬到那顶上时,突然一只又肥又大的猎犬凶狠地朝着他爷孙两吼叫着!
一会听着狗叫声了,赖东生的老婆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出来了,把她家的狗喊叫住了,狗不叫了。于是老太太朝着坡底下望去,看着是刘得贵爷孙两来了。就笑嘻嘻地站在院子边上迎接。
当走近了,这赖东生老伴就微笑着张罗了一声,说道:“哎呀,是得贵兄弟呀,你是稀客,难得到我这山庄窝铺来一趟啊!”
她看着刘得贵也没有相应地回报她笑脸,脸上表情平平的。老太太比较机敏,心里“咯噔”一下,陡然感觉到这来者不善,闹不好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找麻烦的。
于是她心里想道:“最近这儿孙们没在外面闯祸吧?”由于这赖家属于外来人口,一般来说这村子里比较排斥外地人,村子里的老住户们有老资格,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村子里,人脉广泛,社会根基雄厚,没人家敢欺负。
但是外地迁移来的,特别是那些居住生活时间比较短的,就势单力薄,根基肤浅,在村子里生活办事就藏头缩尾,收敛手脚,不敢张扬。遇事总是躲闪谦让,不敢靠前。
而山底村人心淳朴,为人憨厚,还比较好,没有排外的习俗和惯例,或许这家人家也就是看了山底村人性较善,才跑到这山底村来生活居住的。
而这赖东生老头也治家有方,约束子女们在村里尊老爱幼,礼貌待人,凡是谦和忍让,所以几十年来家里平平安安。
但是到了这第三代的老小可就不太老实了。
老太太心里一阵慌乱,强作镇静,热热情情地撩起那厚重的棉布门帘,将刘得贵爷孙两迎了进去。
刘得贵一进这窑洞一股子饭味和长时间不开窗户的复杂味道就扑鼻而来,呛得刘得贵连连咳嗽!
刘得贵望见这一大家子都蜷缩在土炕上吃午饭呢,七八口人,一个人扛着一个大碗,吃得“刺刺溜溜”的。
这时一家人看着刘得贵领着孙子来了,都好奇地放下了饭碗,把眼光一起投向了刘得贵爷孙两,急于想弄清楚刘得贵的来意。
但是一般人家都懂得,在这种时候掌家的不说话,谁也不敢吭声。
而他们从刘得贵的表情上也许能猜出点端倪来,因为刘得贵脸上并没有一般来客的那种积极的喜悦的表情,而是冷冰冰的,进门来不说也不笑,而是在他们人群中用眼光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那个赖毛狗端着一晚饭,只当看着大宝进门之后,就使劲往里钻,想藏起来,不让大宝的爷爷看着。
这时全家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掌家人赖东生的脸上来了。那眼光好像在说:“这刘得贵爷孙两正当吃午饭时,不在家里吃饭,风风火火的来干什么来了,快问问呀!”
而这位赖东生可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一辈子撑着一条不翻的船。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有一套为人处事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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