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章 临危受命
张戏台的母亲捂着肚子躺在血泊之中,整个戏台院子的人一下子都乱了,都不看戏了,全扭过头来往这边观看,有很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拢了过来。
舞台上演戏的演员们也看着台底下一阵骚乱,观众们都不看戏了,一窝蜂往戏院北侧涌。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了,也在后台嚷嚷着。
这时,年长一点的女人们就叫喊道:“一个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拥挤过来的人方知是女人在戏院里生孩子呢,于是又一窝蜂往南面涌,把个戏院就扭成一团了。
一会儿,接生婆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搬开腿一看,脑袋都出来一半了。就说道:“不能动了,只能就在这戏院生了!”
然后这接生婆嘱咐让人们办办好事,用人围起来,围成一堵围墙,免得中风,于是有男有女都转成了一个圈围了起来。
一会儿,接生婆又喊道:“都脸朝着外面去!”
这人们才意识到什么了,于是全部都转过身去,背对着生孩子的女人和接生婆。
一会儿,听见婴儿猛烈的啼哭声!这接生婆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是个胖男孩!”
这时张戏台家的人也都来了,准备好了被褥担架,一会儿就将这产妇和婴儿抬上回家去了。
这张戏台听着鸟蛋沟这伙人叙述,又看着大队干部们群情激奋,纷纷呼吁要大队出面组织民兵找黄岭村闹事,于是,脑袋一股一股地膨胀!
他回忆着这鸟蛋沟与黄岭村近些年来接连不断地发生的冲突纠纷,每次都闹得天昏地暗、凄风苦雨,双方各有负伤。
谁家占便宜了?谁家也没有。因为这事,他和黄岭村的大队支书都没少挨公社书记的批评。
每次公社开会,大会小会都要拿黄岭村和鸟蛋沟村说事,当做反面教材批判,让全公社各大队都引以为戒。
一次公社书记、主任把这黄岭村和鸟蛋沟村的支书叫到一起,让相互沟通谈心,多做自我批评。并让两人保证两个村子再不闹事。如果两个村子再发生群体性打架纠纷事件,就免掉他们两人的支书职务。两人均保证管理好自己的村子,再不发生类似事件。
结果这公社书记主任刚刚谈了话没多长时间,就又发生冲突、打架、闹事?这怎么向公社书记、主任交代?
可是不答应?这么多人穿着白号衣,哭哭啼啼,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干部们也强烈支持,就他一个人不同意,违背他们的意愿,就会招村里人们的谩骂,说他是“怂包”、“缩头乌龟”,这以后在村子里就没有群众基础了,就不好开展工作了。
“这他娘的黄岭村人做事也太张狂了,大天白日,现代社会嘛,怎么还把人吊到大梁上拷打呢?”张戏台抱怨道。
“这伙子人也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的!人家家里的事情,干你们屁事?再有天大的事情,有公安、有法院,你们去瞎起哄啥呢?他娘的,活该!就是他娘的添乱!”张戏台在心里骂着!
但是明着也不敢骂出声来,因为这几十号人,本来他们已经感觉受委屈了,再骂他们一顿,也觉得不合适。
这张戏台脑子里就反反复复想着,左也不对,右也不成,可把个张戏台为难坏了。
这些大队干部们也没个领导修养、领导素质,当着这一大伙子人的面就一个接一个表态。好歹也应当由大队干部们开个会,商量一下再表态吧?
这会还没开,也没商量就当着这么些人提出各自的意见了,这岂不乱了套了!让他们看着大家都同意,就我一个人不支持他们。
王计财指派裴武子叫马来福去了,他就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着。
约莫有两支烟的功夫,他听见院子里一阵脚步声,于是赶忙探出头去观望,只见裴武子领着马来福来了。
王计财起身赶忙把他们二人迎了进来。然后从身上掏出一盒香烟来,给他们二人每人递了一根。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来招呼马来福坐下。
裴武子没有往下坐,说道:“你们先谈着,我出去办点事去。”
王计财点了点头,裴武子转身走了。
而马来福则受宠若惊!心里想道:“这王计财可是有名的铁公鸡,刻薄鬼,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突然间又让坐,又递烟,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让我给他效劳了,要不然绝不会这么客气友好。在家里裴武子叫我时,我就反复问他,这王计财好端端的找我干什么?他说不知道找我干什么。看这样子,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吭声,静等他开口,先摸清脉道再说。”
王计财寒暄了一阵子,开口问道:“咱村里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听说了吧?”
马来福心里想道:“你娘的还说昨天的事情呢,你不是把我那同学八斤子吊到大梁上去了吗?他家老婆被人家蒸笼蒸死,你又把他头朝下吊起,这事做他娘的寒碜!
但是,王计财是什么人?谁敢和他明着来?今天我就装作一问三不知,先把他叫我来的目的弄清楚再说。要不,王计财这人水太深,万不能随便答应他什么事情,弄不好就跌进他的陷阱里了。和这种人打交道,时刻得提防着点。”于是反问道: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王计财一愣,说道:“昨天咱们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不知道?”
马来福摇了摇头装作一脸茫然地回复道:“我前天就出门了,到核桃庄我那大姑娘家去了一趟,改善了改善。今上午刚刚回来。”说到这里抹了抹嘴,笑了笑。
这一动作把王计财也逗乐了。
王计财笑着说道:“你口福不浅哪!养了五个姑娘,一家改善一个月,一年就有半年时间过好日子了!”
马来福笑着说道:“还行,还行!”然后话锋一转,又装模作样地问道:“怎么?昨天咱村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咱村里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呀!”王计财拽了一下,继续说道:“鸟蛋沟的人相跟着几十号人穿着一色白,来到牛蛋子家里为八斤子媳妇做人主来了,一进门砸盆子摔碗,又一窝蜂把牛蛋子老两口子拖到山上猫女子的坟墓上,让给八斤子媳妇磕头赔罪,完了还要把牛蛋子、丑女子扭送到公安局去。”
马来福故作惊讶道:“啊?这鸟蛋沟家还这么个折腾呢?”
王计财接着说道:“可不是嘛!这牛蛋子吓得屁滚尿流,跑到大队来鼻涕流泪、磕头祷告,要让大队救他一下,要不他和他家老婆就都没命了!……你说,这牛蛋子一家毕竟是咱村的人嘛,求到大队来,咱不能不管吧?
马来福说道:“对,应该管管!咱村里每一家发生了事情,都应当管。”
王计财接着说道:“我就派民兵们去把鸟蛋沟的人叫来大队教训了一下。吊起来让他们‘服了服水土’。但是事过之后,我也想这八斤子确实是太可怜了,老大不小才找了一个媳妇,结果一时三刻被他那丈人、丈母用蒸笼给真的没了,变成一条老光棍了!”
马来福禁不住感叹道:“那八斤子确实是太可怜了!”
王计财说到这里又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抠抠索索地掏烟,这时马来福就赶快伸手拦住王计财说道:“来、来、来!抽我的!”
两人争夺了一阵,马来福在他口袋里掏出了一烟盒,抽出了两支,递给王计财一支,他自己点了一支,又从下衣口袋里掏出火柴,在火柴盒侧面“刺啦”划了一下,把火打着,先递过去给王计财点着,然后他自己也点燃,两人都长长吸了一口,喷出团团淡蓝色的烟雾。
王计财又接着说道:“我是想,鸟蛋沟家跑到咱村来撒野应该制裁制裁!但是,这牛蛋子和丑女子把人家八斤子家活活的一口人给当成馒头蒸的没了,也得承担点责任吧?虽然是你家姑娘,可如今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了,不能说蒸死了就没事了,对不对?”
马来福说道:“对!你说的句句在理!”
王计财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历朝历代的王法。如今你牛蛋子、丑女子不想去顶命,那就得赔偿。”
马来福说道:“你说得对,应该赔偿八斤子!”
王计财说道:“碗打了,赔人家一个碗;盆子打了赔人家一个盆子;把人弄死了你还不赔人家一个人?”
马来福愕然地:“哦?”
王计财接着说:“把他家二姑娘二猫子赔给人家不就对了?”
马来福惊讶道:“啊?”
王计财没有说因为拷打了人家鸟蛋沟的人,怕鸟蛋沟的人闹事,用牛蛋子家二女儿来平息可能酿成的纠纷。
因为他从裴武子那里知道了,这马来福与八斤子关系非同一般,他暂时还不能暴露他的真实意图,而是选择了从同情八斤子的角度来谈,要求牛蛋子家把二女儿赔给人家。说道:
“姐姐死了,妹妹续弦嫁给姐夫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更何况是你们两个蠢驴把人家媳妇给弄死的呢?”
马来福怔怔地听着,没有吭声,他渐渐地明白了王计财的意思了。
他想道:“这王计财是想让我去当说客的。可是那二猫子还小,才十几岁的个娃娃,还上学嘛!这我要去劝说牛蛋子两口子把他二猫子嫁给老头八斤子,这不让村里人把我的脊梁骨都戳烂吗?这事可是万万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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