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封魔塔下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楚军只感觉自己在混沌之中经过了无数万年。已经数不清多久了，但是感觉时间非常的久远。

久远到让他麻木，让他烦躁。

终于有一天，他感觉到有一丝光线射入了这个混沌之中。顿时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光明，还驱散了眼前的昏暗。

逐渐的，他发现自己竟然看见了莽荒的天空。

蓝天白云，一去万里。

只不过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周围却是白皑皑的一片。而且空气之中竟然充满了寒冰，仿佛这里是万古不化的冰川地带。

楚军陡然一惊，立刻起身。但是这才发现他竟然位于一座塔之中

，方才他是透过塔窗，看到的外面。

原来他的身躯就静静地躺在这塔窗旁边。

“这是什么地方？我又在哪里？”楚军微微一惊，立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要确定自己到底位于何处？

然而下一刻，他失望了。

他确实在一座塔之中，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

这竟然是一个冰川地带。

只有无尽的寒冰和冰冷的空气，除此之外，竟然再无其他。

不对，还有一座寺庙。

严格来说是一座古寺，透过塔窗，楚军直接看见了这座寺庙里面的一切。残破而古老，仿佛经过了万古岁月的侵噬，年久失修，到了一种残损的地步。

楚军神情一怔，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看到这座古寺，感受到这座塔的气息，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悲凉。

这种感觉隐藏在无尽的空气之中，在这个时候竟然被他感知到了。

楚军摇头叹息，在这座塔内走了一圈，发现他竟然只能在这层塔之中行走

，不能往上，也不能往下。

因为仿佛只有这层塔有空间，其他的都已经被封住了。上去无门下去无路。

他就这么被困在了这层。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一座塔里面？难道是神塔？”

楚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神塔之中，立刻去感受脑海深处。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巨碑还是神塔，亦或者是九幅古图，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让他内心极度震惊。

可以说，这三大神器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是他修为全失，武脉尽碎，甚至是荒神体已废，借住这三大神器，他一样能够崛起。

但是现在这三大神器都已经不见了。

已经消失了。

这让楚军内心感觉到一种异样，一种难受。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才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道：“都已经放弃了，都有过求死之心，他们走了也很正常。更何况，就算没有走又能如何……”

他甚至还连累了一个人。

一个一直陪他一路走过来的人。他修为通天，手段诡秘，而且身份也极为的神秘。

但是最终因为自己放弃了，所以他也毅然决然的分解了自己，融入了第十道武门之中。

也就是说，神秘人可能已经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帮助自己，不可能再替自己出手，为他保驾护航。

楚军盘坐在塔窗前，内心竟然有点怅然。他求死一次，感受到了死的感觉，现在竟然又活了过来。

这种感觉、这种经历，让他说不清道不明。

似乎他有了一种收获，有了一种感悟。

楚军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体内没有一丝武气，而且最要命的是，武脉已经碎裂，想要修行，已经全然不可能了。

没有武气，自己就无法打开武门。就算自己武门之中有着许多强大的兵器，甚至是天材地宝。

但是只要无法打开，一切就都无济于事。

自己想要从头再来，根本就不可能。

看来今后自己的生活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老死。

或者是饿死吧。

这座塔呈封闭式，上无门，下无路，自己无处可走。只能被困此处，而且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似乎那下面的寺庙都是空的，仿佛是已经被荒废的寺庙。里面如果有人住着，那倒是不太正常了。

楚军摇头叹息，自嘲一笑。

“也罢，当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享受生老病死，享受一切凡人所受，最终也有个好下场。”

当然，前提是真的不会饿死。

楚军透过塔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世界太过悠远，虽然自己的视力及于常人，作为武者的能力并没有消失，然而也并不能够看得有多远。

但是楚军能够确定这还是莽荒的天地，他能够感觉得到空气之中有着莽荒的气息。对于他，一个出入过两个世界的人，真是很容易，就能够分清一个世界的特征。

虽然能够确定这是莽荒，但是他却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何处？周围的世界，白茫茫一片，皑皑白雪，一去千里。甚至是都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一个地方，他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来过。

“难道是说这里是北地？北地白眉王，如果是，那这里是不是有白家的人……”

突然之间，楚军猜测这里可能是北地。白眉王的地盘，也是莽荒五大无上存在，至高之一北辰王的地方。

顿时间，楚军想起了一个女人。

一个性子比较冷冽，行为比较倔强的女子。那就是白素倾！

他们在断崖相遇，而且曾经并肩作战过。在那个时光，两人交集的次数极为之多。

只不过后来自己离开了那里。

也不知道现在那妮子到底如何了？

听说北地巨变，有岩浆巨怪，强悍的石人出没，一路南下而来。

楚军没有见过，但是如果这里是北地的话，兴许自己能够见识到这一幕。虽然自己现在在这座塔内，无法走出去。

“恐怕这莽荒已经天地巨变，也不知道这方天地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恐怕不久过后，就会全都显露在世间了吧……唉，也好，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楚军摇头一笑，静静的盘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天地悠悠，看着皑皑白雪。

一时间内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只有真正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能够如此安静下来。在此之前，自己活得太累了，追求的东西太多，而自己想要守护的，又没有守护住。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身修为全无，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都已经逝去了。

真的是一无所有。

两袖清风。

才真正明白，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活着那就真的只是活着。任何为活着之外的事物而活着的，就变得没那么纯粹了。

只有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才不会那么累。

天地悠悠，天高气爽。

楚军就盘坐于塔内，偶尔透过塔窗望着外面的世界。感觉这方天地，这个世界，离自己很远，又感觉离自己很近。

但是他都说不清楚。

内心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是一种满足感。仿佛这种简单而又轻松，没有任何紧迫之心的生活才是他所追求的。

外界的一切都仿佛已经与他无关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在第十道武门之中，抱着刘雪的躯体，想要和她一起死去，将她融入于自己的血肉之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什么也好，什么也罢。

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其实还活着。

其实活着也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人。

唯一和普通人有区别的地方就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普通罢了。

一晃就是几日光景，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但是楚军感觉到非常的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饥饿感。

仿佛自己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

如同是那些千年老怪物一样，可以辟谷不食。

而且就算他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也一样感觉精力充沛。

几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在这塔内已经做了几天。期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

仿佛这个地方无人能够打扰，也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处于一片净境之中。

这一日，楚军突然间微微吃惊。因为他竟然看见这残破的古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僧人。

那个僧人穿着藏青僧袍，身形佝偻，走路颤颤巍巍，手里拿着一个扫帚，竟然缓步走到了塔下。

然后自顾自的开始清扫。

一下又一下，但是楚军竟然震惊的发现这座寺庙其实是纤尘不染，没有一丝尘土。

现在他才发现，这座古寺其实连一片落叶都没有，虽然它旁边生长着一些老树，树上有着枯黄的叶子。

但是没有一片落叶落下来，落在这片古寺里面。甚至那地面都是纤尘不染，干净而清澈。

此时这老僧扫之下，自然是什么都扫不出来。甚至连扫帚的影子都不能够在地面上划出来。

这让楚军感到震惊，或者是说吃惊。

但是他并没有打扰这个老僧，而是看着他清扫着地面。他也并没有大面积的打扫，只是打扫眼前的一片地方。

虽然没有什么可扫的，但是依旧如此执着的在那里扫着。

看了半天，楚军终于按捺不住了。不禁开口问道：“大师，不知道这里是何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师是否知晓，能否告知在下一二？”

楚军站起身来，透过塔窗，轻轻地对着那老僧一拜。

老僧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张推满折皱，布满岁月沧桑的脸庞，出现在楚军的视线内。

浑浊的目光在楚军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他又继续清扫着自己的地，就在楚军以为他并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时候。老僧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世人大多都知自己来自何处，却不知自己去往哪里。但我看施主，却是正好相反。施主似乎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却不知自己来自何处？这倒是好生奇妙。”

“大师说的极是，小生确实知道自己到底将要去往何方？”楚军苦涩一笑，自己的去向，那终究只有一个，那必定是死亡。不过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不对，但是你说的也并不完全对。小生不是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而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何处。不知大师是否为小生解惑？”

老僧继续清扫着他的地。

似乎之外的事情并不能够影响到他。良久过后，他才再次回答道。

“其实我认为施主，并不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来自何处，也不需要知道，为何来到此处，只需要知道有因必有果。你来到这里自然有它的道理，既然存在了，便是有道理的。为何不试着等待下去。”

楚军一听，心里一怔。

一时间整个人就沉默了。他静静地站在塔窗面前很久，看着窗外的一切，蓝天白云，世界白皑。

良久过后，才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老僧又是轻轻一拜，道：“多谢大师解惑，小生知道如何做了。既来之，则安之。”

老僧继续清扫他的地，不再理会楚军。仿佛在他的眼里，眼前有没有灰尘并不重要，有没有尘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继续清扫着他的地。

他扫的不是地，有可能扫的是一种道。扫的是一种感觉。

楚军看不明白，也看不懂，更加理解不了。但是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老僧扫地，他的内心莫名其妙的感到心安，感到平静和宁静下来。

似乎有的时候，一件平凡的事情。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想，或许他也该扫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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