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最后

这一场绝世大战就此落幕了。

莽荒的所有人都受了重伤，不仅是所有人，所有生灵都难逃此劫。就算是进犯莽荒的石人，巨兽，还是来自深海之中的妖兽，亦或者是魔族，也暂时不得不退去，回去疗伤。

莽荒众人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然而他们受的伤是同样的，严格来说是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这是一场绝世之战，但是能够见证的没有几个。除了真正站在莽荒的那巅峰人物，以及魔族的魔尊，还有深海妖兽的妖皇，以及万妖地妖帝，少数的存在，除此之外，谁也没能够见证这一场惊世之战。

黑袍少年退去了，神秘人也走了，白衣男子也回到了魔渊之中，再次沉寂下去，销声匿迹。

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莽荒再次神奇的复原，仿佛那些被雷霆毁灭，被天地巨雷纵横而过的山川大地，从来没有被毁灭过一样。

一切都恢复如初。

甚至连那些气息也是一模一样，和当初没什么两样。

这简直神奇至极。

魔渊之中，桃花岛依旧，死海依旧。其中还是有天地巨雷再次纵横，隐藏在乌云之中，电闪雷鸣。

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神秘和恐怖。

然而有一点变了，四方的那四尊强大的石人已经消失了。原本那四尊石相，就像是四座巨大的山岳横亘那里，将整个魔渊包裹其中。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消失了。

已经被白衣男子收走，那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被一分为四。现在要重为一体，只不过还是要不断的融合，才能够再现完整的一体。

一时半会儿魔渊会沉静下去。

只不过那桃花岛上，一个黑衣男子骤然出现，确实和那白衣男子有着相同的面容，仿佛他们同为一体，只不过出现的时候气息不同罢了。

他静静地看着魔渊的周围，静静的看着那么渊大地。良久良久过后，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仿佛将所有的疑惑都一扫而尽，暂且压在内心深处。

魔渊这一边彻底落幕了，还是如同当初那一般，依旧神秘而深不可测。然而神秘人这一边，却是才刚刚开始。

回到血色世界的神秘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楚军盘坐，白发三千丈，落地百里。铺陈在这片血色的世界当中，仿佛整个世界都交相辉映，隐藏在白色和血色之间。

楚军神情淡定，眼眸之中有着沧桑之色，仿佛已经经历了万古岁月的情仇。

看到神秘人回来了，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前程过往，一切已成往事。”

他的声音平淡，但是充满了怅然神色。里面夹杂着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但是神秘人看着楚军，感觉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甚至他的气息都变了，从骨子深处变了。

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仿佛已经进行了蜕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出现的一个人。

今后他还是他吗？

神秘人脸上露出怅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看着楚军，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声。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但是楚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盘坐。甚至一点气息也没有运动，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气力，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空架子，有形无神，或者是有神而无形。

这是一种诡异的状态。

如同是初生之人，又像是一个历经了万古岁月，轮回百世，已经经历了一切的人。

三千白发丝一夜化成三千丈。

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整个血色的世界仿佛也在遭受着衰落，一个原本要重新归来的世界，在这一刻再次变回了原来的残破。

天际之处，坠落的星辰，已经染成了熊熊巨火，仿佛就要烟消云散于天际。

一切都走向了衰败，一切都走向了灭亡。

甚至整个血色的世界，都逐渐的变得朦胧起来。仿佛从虚幻之中，凝实过后，又从凝实之中走向了虚幻。

一切都走向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局面。而引发这一系列变化的就是那盘坐于地面上的楚军。

这整个世界就像是他的整个身体，他强大，这个世界就强大了，他衰弱这个世界就衰弱。

而现在楚军整个人已经走向了一种死志，气息隐晦，甚至都已经要消失了。

神秘人神情怅然，打量着周围的世界，良久过后，长长的再叹一口气。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是和你联系在一起的？”他轻声的询问楚军。没有任何的责怪意味，就像只是提醒一样。

如果楚军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仿佛不会阻拦，而是只会支持。因为这是楚军的决定，他不能够忤逆。

听到他的话，楚军只是淡漠的抬起了头，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双眼。在这一小过程中，他仿佛感受到了整个变化。

然而他终究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万事万物都有始终，有生必有死，死却不一定有生。我已经累了，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冥冥之中，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很平常的事情，这一切当真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可是如果我说你本来就是属于这个地方，这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呢？”神秘人轻声开口，但是言语之中，却也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神色。

楚军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然而他所说的话却是直接否决了一切。

“不管你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是我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也不会是将来的那个我，现在的我只是我。”

神秘人轻轻的闭上了双眼，神情有点低落。仿佛是一个再一次被世界遗弃的人，神色悲悯，甚至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慢慢的滑下来。

楚军看到了他的眼泪，但是整个人无动于衷。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周围是血色的世界，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在慢慢的崩塌。

或者是说这个世界在慢慢的溃散，它从无到有，现在又重新归无。真有一种，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的意思。

砰——

突然之间，神秘人手中的青铜棍之间迸射了出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时间穿越了整个血色的世界，射入了天穹之中。

神秘人没有阻拦，任由它而去。

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难道就真的这么失败了吗？”神秘人喃喃低语，看着天际，那坠落的陨石，已经彻底的燃烧了起来，甚至化成了粉末。

原本那些陨石彻底的降落在地上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恢复如初，恢复它本来的面目。

但是现在只到了中途，它就要烟消云散了。

楚军无动于衷，神情甚至有点木讷起来。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的白发，看着它，一地蔓延而去，如同是流水汩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一幕，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一切，看到了，他和刘雪在地球的时候。那日子就像是眼前的这个白发一样，缓缓而流，仿佛没有一个尽头，又仿佛稍纵即逝。

一天都抓不住，一切都任由随风而去。

不管是过去是曾经，还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一刻的楚军都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真实，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梦。

然而这个梦还未醒来，他就要就在这个梦里面死去。这是他的选择，他不愿意醒过来，或者是说这其实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只不过他渴望自己活着就是一个梦。

没有经历过曾经，没有遇到过刘雪，更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他似乎有了更多的羁绊。

魔渊，师尊，无良师兄，莫曦儿，王道山，李穆青……

甚至还有那个十年之约……

呵呵，可能那就只是一个笑话。想要真正的找她报仇，他早就直接动手了，何必要再等个什么十年呢？

当初他们父女救过他一命，他已经把江北人和任屠宰都杀了，已经抵了那条命，甚至已经抵了刘雪的那条命。

虽然刘雪的命不能够以自己的命来衡量，这对她不公平！然而这个世界哪里是什么公平的呢？

这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只讲你强还是你弱？

所以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有一些事情我忘记做了……”楚军突然间开口，语气平淡。

他想起了莫曦儿，她还在第十道武门之中，也想起了李穆青，她也在第十道门之中。

莫曦儿可能还有救，若是将她送回魔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莫曦儿，真的还有救吗？若是将她送回魔域？”楚军看着神秘人，眼神之中突然间燃起了一丝光芒。

神秘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楚军说道，“那就将我送出去吧。或许这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我不能够这么自私，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神秘人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随手一挥，这一次，他和楚军之间出现在了外面。

“你怎么出来了？”楚军问道，但是脸上只是有平淡，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仿佛对于他而言，任何事情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最后一程，我陪你。”神秘人淡淡的开口。

他与楚军有着一样的容貌，若是忽略他们的气息不同，仿佛他就是楚军，楚军就是他。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一样。

楚军这才想起，似乎在那血色的世界当中，当初还有一个人，他的气息是邪恶的，被捆绑在青铜棍上面。

但是他已经死了。

已经消失了。

不过他也和楚军有着一样的容颜，仿佛那是另外一个楚军，另外一个性格不同，气息不同的楚军。

突然间想起他来，但是楚军淡淡的笑了笑，在没有多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楚军看着神秘人。

神秘人点了点头，他的手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幅棺材，那是九层棺之一，上面纹刻着九幅古图之一的半截棺椁图。

而现在这里面躺着的是那个清丽绝伦的身影，莫曦儿。

两人之间一步踏出，楚军没有任何的气息，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被神秘人，用气息包裹，然后轻轻的席卷而走。

不知多少万里过去，不知多少时间过去。等他们再次落地的时候，赫然已经回到了东洲大地。

莫雨正轻轻地抱着刘雪的躯体，坐在地上。旁边站着王道山，和赤皇。

看到突然间出现的楚军，三人都是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只不过当他们看到楚军旁边的神秘人，还有楚军的那一头白发，都是不由得感到吃惊。

一时间他们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楚军？

三人顿时傻眼，愣愣的看着他们。

“这是我答应要送给你的。”楚军开口，走向赤皇，然后将一个古黑色的盒子，递给了他。

这里面装着的是神魔凝域丹。

赤皇神情一阵，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惊喜的接了过去。只不过他的目光在楚军和神秘人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

“你们谁才是楚军？”王道山神情一顿，问道。

“我。”楚军开口看着王道山，微微笑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头发怎么了？”王道山声音一急，突然间感觉到惊慌。

他感觉眼前的楚军不一样了，仿佛已经不是他了，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他感到无比陌生的人。

楚军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径直走到莫雨的旁边。

“公子，你怎么这样了？”莫雨眼圈一红，傻傻的看着楚军。

楚军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他从神秘人手中接过了那副棺材，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上面，静静的凝视了片刻。

眼神之中可能有着温柔，也有可能有着决断，甚至可能有着惋惜，最终还有可能有歉意。

神秘人直接接过莫雨怀中的刘雪，然后楚军将棺材递给莫雨，整个人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怅然的神色。

“你将她送回魔域，若是她醒了，听我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轻声开口，然后默然转身。

神秘人紧跟而上，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像是一个楚军的侍从，看着楚军的脸色行事。

王道山和莫雨都是一惊，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你要去哪？”

然而楚军没有回头，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和神秘人一步踏出，抱着刘雪，随风而去了。

“公子！”

“楚军！你个混蛋！”

两人留在原地大叫，而一旁的赤皇，也是神色惊震，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局面。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盒子，虽然已经感觉到里面的气息，知道那就是神魔丹，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楚军和神秘人已经消失了，他们已经失去了踪影。这是一种恐怖的手段，来无影去无踪。

楚军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上神秘人带他走，漫无目的，神秘人带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他的怀里只是紧紧的抱着刘雪的身躯，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了。柔弱无骨，任何温度都没有了。

神秘人看着刘雪，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是他看了看楚军，最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打开第十道武门吧。”楚军轻声道。

神秘人点头，两人一步踏出，瞬间便消失在原地，直接进入了第十道武门之中。

天地树悠悠，天际灰暗。

原本已经生机弥漫的地方，此刻也充满了无尽的死气，甚至那天地树都慢慢的萎靡起来。

长生剑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岳，直插在这个世界，但是现在已经倾斜了，倒在那大地上，压塌了这里的山川大地。

楚军的白发再次化为三千丈，如同流水蔓延出去，瞬间覆盖了整个世界。

神秘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良久过后，楚军盘坐在地，就这么一直抱着刘雪的躯体，两个人仿佛要融为一体。

神秘人长叹一口气，神情落寞，最终一切情绪都化为了一句话。

“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如同风沙，缓缓的散去。是的，神秘人的身躯之间化为了风沙，然后飘洒出这个世界，落入了山川大地。

他的躯体直接融入了这个世界，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如今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幕，此时他的眼前混沌一片，仿佛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刘雪。

两个人最终化为一体。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良久过后，整个世界只传来淡淡的一句话，风沙落尽，整个世界彻底的沉寂下去。

最后，天地树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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