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刘文雅的陈情,只要是个女人听了,都该火冒三丈,诚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别的女人来分享一个丈夫,所以大家对刘文雅自然是十分的同情,再望向淡定自若的景姣时,纷纷都有些不满之色,不过景家在阳城十分的有地位,更多的人,其实是想来看热闹,看看景家经过万福楼衰败之后,还会遇到什么坎坷。
倒是景姣,她斜斜的瞟了刘文雅一眼,忽的勾唇一笑,道:“方刘氏,你怎么知道……和你夫君在一起的那个,是我的妹妹?”
景姣从未见过这个刘文雅,按理说她不应该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可是刘文雅这个时候似乎是气急攻心,根本没在意景姣话中的意思,争辩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是如何?!”她四处瞅了瞅,冷冷的笑了起来:“那个小贱人呢!你以为把她藏起来这件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吗!你别做梦了!”
景姣袖着手看着贵在地上的刘文雅,淡淡笑着:“我劝你,最好还是积点口德,否则……后面不好下台。”
刘文雅一怔,她大概没想到事到如今景姣竟然还能狡辩,不免有些恼怒:“大人!您给民妇一个公道啊!”
县令一时间都不知所措了。
这件事情要是真的掰开了说,那就是个笑话——男人寻欢作乐,在外面瞧上了姑娘,两人情投意合,那么娶回家便是了。这种事情,就是闹上公堂,也没有什么法律条文来给方穆治罪啊!
这一点不仅仅是县令大人想到了,在场的人都清楚,可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更想看看热闹,看这县令大人要怎么开天辟地的创出一条律法来给方刘氏一个“公道”。不过他们可以肯定的是,景家绝对是声名扫地了!
“大人。”公堂之上,一个冷清的女声在县令焦头烂额之际响起,县令一瞅那景姣,忽然想到景姣才是告状之人,他猛地醒悟过来,赶紧道:“景大姑娘!这方刘氏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景姣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大人难道忘了,民女才是最先告状之人吗?方刘氏说的,自然都是假的,不说我从未见过什么方穆,就说舍妹,也从未做过什么外出未归之事,就算是让府中来作证也是没问题的。”
刘文雅忽然道:“呸!你府里的人自然都是向着你们!他们的证供如何能信?!”
景姣忽的眸色一冷:“那是不是不是他们的证词,你就会相信了?”
刘文雅一怔,忽然就不说话了。
景姣对着县令盈盈一拜:“民女虽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总而言之,舍妹清清白白,不怕大人调查,但是民女只有一个请求,若是大人查证之后,得知舍妹是清白的……”她忽然指向了方刘氏:“我要她的舌头。”
轰的一声——公堂之上尽是哗然,这个景家姑娘还真是残忍!
景姣在众人惊讶声中淡定从容:“难道大家不知道,大楚可是有明法规定,以栽赃诽谤私传伪证为由,对他人造成伤害者,轻者入狱,重则拔舍!舍妹尚且还未及笄,便这样被人污蔑,景家在阳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声誉的,况且,家父现今身子不大稳健,若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令他二人身心受创,敢问大人,民女又要何处喊冤?!”
刘文雅急了:“你、你哪里冤枉!你……你简直就是在狡——”
刘文雅这个字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何事喧哗!”县令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案子要怎么判,忽然就有一女子从外面冲了进来,方穆一看到那女子,整个人都是一僵。
“大人,民女周素娥有话,望大人容禀!”那女子穿的花哨暴露,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少人让出了位置,看着她就站在衙门大门外跪下磕头。
县令皱了皱眉,令人将她带了进来。
周素娥的一双秋水眸扫了扫堂中,最后落在了方穆的身上,她期期艾艾的跪下:“大人,民女周素娥,叩见大人。”
忽然冒出的一个女人,让大家觉得而有些莫名其妙,周素娥一拜之后,县令问道:“堂下女子,何事前来?!”
周素娥看了方穆一眼,柔声道:“子禾……”
方穆缓缓闭上眼睛,低下头去。
刘文雅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素娥已经果断陈情——
“大人,民女乃是城南醉烟楼的一个姑娘,素娥一直以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可是月前,方家公子到了阳城,我与方公子情投意合,在前几日有了夫妻之实,方公子说过,等到处理好了家中之事,便会为我赎身,更娶我过门,可是一连多日杳无音信,素娥本已经心灰意冷,却意外得知,方公子的家中的悍妇得知民女存在,特地来到了阳城……”
说到这里,周素娥忽然大哭起来,她对着县令又是一拜:“原本民女心中害怕,担心自己无法顺利的做方郎的人,便外出打探消息,谁料就看到了那悍妇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民女心中害怕,可是更多的是愤恨!”她忽然直起腰版,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愤怒,“大人!就算民女这一生都无缘与方郎在一起也无妨!可、可是方郎这样的男子,岂能一辈子被这样的女人耗损着!”她说到激动时,竟直直的指向了刘文雅,“大人!就是她!她在后宅内院滥杀无辜,但凡是与方郎稍微接触一些的婢女,无不横死!她妒性可怕,无人能及,她父亲为她打点,将那几条婢女的人命变作了自己想不开投井自尽!”
刘文雅怎么都没想到这里会忽然蹦出个这样的女人,还直至要害,顿时又气又急:“你……你胡说八道!大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她冤枉我!拔她的舌头!”
“我没有!”周素娥摸了一把眼泪:“大人,这些都是方郎在与素娥行床笫之事时亲口告诉民女的!其中一个婢女,是被她活活用簪子刺死!那簪子是玉簪子,留了一截与簪头在身子里面拔不出来,最后被整个丢到了井里,而那玉簪子是这个女人最爱之物!大人尽管去查!人证物证都有!”
县令一个激灵——这家长里短之事他管不着,可是涉及命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放在多年前,楚国本就乱,买卖人口,捏着死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是没有人会有那个精神追查的。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出过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新的政策一一颁布,早已经有明文规定,即便是私人府邸的死契丫头下人,若非正常死亡,也绝对要查明死因。如有人谋害,同以杀人罪论处!
县令神色一沉,望向了刘文雅:“方刘氏,你认还是不认!”
刘文雅早就被着当头一棒打得目瞪口呆了——这个忽然出现的青楼姑娘三言两语,直接将矛头转了方向,可是不等他为自己辩解,景姣忽然淡淡的开口:“大人,且不论这个方刘氏是怎么因妒杀人。咱们这一笔,还是先结了吧。”
县令如醍醐灌顶,“啊……对对对!”他这会儿看这个方刘氏,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方刘氏,你说景家姑娘姑娘勾引你的夫君,你可有证据?!本官不仿告诉你!即便你的夫君和景家姑娘真的情投意合,只要你夫君愿意求娶,本官也判不了什么罪,送个红包倒是真的。可是若你拿不出证据,那你就是恶意诽谤他人,这可是要判罪的!”
刘文雅早就傻了,这一切好像不知不觉中就被人一下子搅乱了。
她神色慌乱了片刻,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她稳定了心神:“因、因民女从随行家丁处得知相公在外面有了外室,所以命其好好监视,他说相公这些日子,一直在和那个景家姑娘相处,两人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就在前些日子……那个女人竟然留宿在我相公下榻的客栈。”
周素娥忽然面露迷茫,她看了看刘文雅,又看了看沉默不言的方穆,道:“方夫人,虽然我并不晓得方郎到底有没有和景家姑娘有来往,可是……那一日……留宿在他房间的……分明是我……”
方穆神色动了动,刘文雅也面露惊讶的望向方穆,可是方穆并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刘文雅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可……”
“哦——”景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让方夫人有所误会的么。”
她声线冷清,音色清朗。明明没见她如何声嘶力竭,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段不妨让我来解释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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