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62. 冬日奄奄
再次收到方锦怀的信件，秋季已经过去了一半。
长啸疾驰的骏马越过高山低谷，哨兵跪到虞翎面前的时候，风雨兼程的辛苦在他的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王后，前线急件！”
婧怡要去取，被虞翎抢先一步，她亲自上前接过信件打开，这次的话简洁草率，像是临时写出来的。
方锦怀说沈君离也亲自领兵出战，两国决战之际来临，若是胜，他会亲自俘虏沈君离带回到梁靖来，若是败了。。。
虞翎没有再看下去，她一下子把信件揉成团，深吸一口气。
若是败了，她就是最后一道屏障！要想攻占皇城，除非她先死！
决战之事虞翎没有第一时间晓瑜天下，她把后宫里边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包括止炎，讲了一下她的打算。
“我对方锦怀有信心，对虞家军有信心，这场决战，已经是势在必得。”为了安抚人心，虞翎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是抖得。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万一，万一梁靖败了，我是一定要带领最后的军队殊死一搏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够逃，逃到塞外去。”虞翎说出这句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不应该让任何人为她陪葬，有一个方锦怀就够了。
天谕料到她就会这样讲，虞翎总是这个样子，到了真正的危难关头，就爱一个人扛着。
“去塞外？去了塞外就能活了么？即便是勉强活了下来，塞外那样的荒蛮之地，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落得个悲壮的下场。”天谕率先开口，瞪着虞翎，“你又想一个人扛着？我告诉你，不可能，咱们一直都在一块，死也要在一块。”
虞翎心中感慨，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天谕的，原本也是感慨一番，没想到天谕这次是真的生了气，脸色都气白了。
止炎从头到尾没说话，这种事情对于他这样有才能的人来说都不是事，梁靖，弥夏或者是两国合并，对于他来讲，都无所谓。
所以这样生离死别的情谊他理解不了什么，瞟了一眼虞翎，见没人注意到他，便起身悄然离席了。
虞翎是看着止炎出去的，不过并没有叫住他。
她跟天谕通过气了以后，正色道：“这个信件已经是半月以前的了，按着时间来算，我觉得我们应该开始做准备了。”
这倒是，天谕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我得跟方锦怀留给我的士兵们待在一起一段时间。。。”虞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毕竟如今她的身份特殊，王后突然开始和军队磨合，难免人心惶惶。
但若是临时关头作战，虞翎又怕默契不够。
所以思量再三，虞翎还是决定要去看看。
天谕这次没有说不好，她其实并不想对虞翎说不好，虞翎做的很多决定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是才是正确的。
方锦怀留下来的部队是精英部队，褫革手底下有个副统领，叫做苍狼。
苍狼和褫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苍狼一直都属于‘暗夜’，和‘光亮’处的褫革相依相存。
虞翎换上骑装配上剑，把这一支小部队召集起来准备训话，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苍狼。
“你们副统领呢？”虞翎皱眉，觉得奇怪。
方锦怀既然把苍狼留给她，自然是已经打点好了，苍狼不会无缘无故违背方锦怀的指令不服从于她才对。
被她问话的小兵抱了抱拳：“回王后的话，苍狼副统领的行踪，咱们都是不清楚的。。。”
还是个神出鬼没之徒，虞翎叹口气，罢了。
这次的训话动员很顺利也很成功，虞翎从前这样的事做过许多次，很是得心应手。
只是梁靖国的人民跟她的情怀不一样，大家牛头不对马嘴的乱吼一气，尽然也搞出些奇怪的共鸣来。
虞翎自己都觉得奇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领了兵。
只是呆了快一周的时间，一直都没有见到苍狼的身影，虞翎不由得有些不悦。
再是如何，这么久了，苍狼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他，更不可能足足一周不在军中露面，虞翎特意派了跟着苍狼最久的人去找，找不到便按军令处罚！
这样果然有效得多，苍狼臭着脸站到虞翎跟前来的时候，虞翎就晓得这至少是个心怀属下的统领，还不算坏心眼。
苍狼人如其名，皮肤黝黑，像是一匹黑夜里的矫健黑狼一般。
他拿鼻孔看虞翎，显然有些不屑：“王后找我？”
虞翎发现，梁靖国的将军将领们都有些看不起自己，晁杨是一个，苍狼也是一个。
不过苍狼要比晁杨还不客气，晁杨是因为初见虞翎，有些不服气，苍狼却不是。
苍狼至少是晓得虞翎和晁杨的事情的，但还是这般不屑的怠慢她，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你觉得若是你们王上败了，咱们能守多久？”虞翎端起茶杯喝一口，没再看苍狼。
“守？”他嗤笑一声，“守不住的，能杀一个是一个。”
说完之后话锋一转：“但我相信王上，王上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至于你，别怪我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你魅惑我王贸然出兵攻打弥夏，到底安得什么心？”
虞翎无法辩驳，攻打弥夏，的确是因为她的缘故，但并非魅惑，苍狼非要这样以为，虞翎也没有办法强行扭转他的思想：“你说你王要做的事从未失败过，那么这次出兵，自然也是深思熟虑过，能够一统中原，是好事情，怎么能说是魅惑？”
“妖言妖语。”苍狼依旧不屑，摆出一副连多说都不愿意的架势，“王后没事就别找我了，待到兵临城下之际，再说吧。”
说完便扭身就走，丝毫不在意虞翎有没有叫她退下。
虞翎头大，方锦怀究竟晓不晓得这个苍狼这么反骨？把这个人留给她，是存心叫她无奈么？真是的。
苍狼很酷，说话算话，接下来虞翎用尽了手段，也没再见他一面。
不仅如此，苍狼的手下也躲着她走，生怕虞翎揪住了他们去找苍狼，两边都得罪不起。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竟然也挨到了秋末。
梁靖国的秋末和弥夏的完全不同，在这个北国，冬日总是来得特别突然。
气温骤降带来的是雨雪，千里飘雪万里冰封的苍茫雪景，震撼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
距离收到信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每日站在城墙顶眺望这城门的方向，一日比一日大的风雪吹得视线里一片模糊。
天谕心疼虞翎，劝不住，又走不了那么远，被张显荣关在宫里发脾气，最后张显荣只能妥协，亲自推着天谕到城门上去看看虞翎。
这里的风光恢弘，站的久了，常常会感慨天地之大，自己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
天谕给虞翎带了一个狐貂的披肩来，这丫头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身子好，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人肉，铜墙铁壁也不是这样挨冻的。
城墙上的风太大了，虞翎的脸被吹得通红，眯着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真切，真正能够看到的，只有远处挺拔的高山。
“别冻着。”天谕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让她不要再等了么？不可能。
“你怎么来了？”虞翎揉揉眼睛，把披肩接过来，“风那么大，快回去吧，我没事的，我总觉得他要回来了。”
他？
方锦怀，还是沈君离？
天谕握了握虞翎的手，她的手冰凉，目光却又重新看向远处。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心灵感应，虞翎说完那句话之后，远方迷雾深处恍惚传来一声号角声。
虞翎一抖，有些紧张的瞪大了眼睛，晃了晃天谕：“天谕，你听到了吗？是我听错了吗？我听到号角声了！”
天谕没说话，回头看了皱眉的张显荣一眼，三人心有默契的屏气凝神站了一会儿，果然，第二道号角声更加清楚的传来。
不是幻觉！
是真的有军队朝这边而来了！
只是隔着雾蒙蒙的大雪天气，连军队距离多远都不能确定，更难以得知究竟是哪一国的军队了！
虞翎趴在城墙上，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可是没有办法。
“城门关好了么？！军队就位没有？！”虞翎高喊一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心里的紧张依旧没得任何的缓和。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虞翎听到有马匹疾驰的声音，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一直高举着一卷像是竹简的东西一直到城门口才停下来。
“来者何人！”守门的士兵高喊一声，无数的弓箭手立马对准了墙下之人，他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使劲喊了好几遍，下面那人才听了个清楚。
虞翎亲自走到守门士兵的旁边，等待着墙下之人的回答。
那人嘶吼了许久，虞翎都没办法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直到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来挥舞了一下，虞翎觉得自己的腿一瞬间都软了。
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上来，虞翎艰难的从他的口型分辨出，他说的应该是：“梁靖大胜了！”
她撑着城墙站稳，饱含热泪的对着旁边的士兵笑道：“开城门！迎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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