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163. 是非对错
方锦怀这次受了伤，是被抬回来的。
一道回来的，还有被擒住的沈君离和南宫天娇一行人。
虞翎压根就不关心，褫革押送着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过问，她张罗着把所有的太医都找来，守在他身边看太医给他换药。
他发着高烧，神志不是很清楚。
虞南晟说，是在回程的半路上烧起来的，应该是刀伤没有处理妥帖，所以感染了。
直到太医们都说没有性命之忧以后，虞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一走，他走了四个多月，他没有辜负对她的承诺，梁靖胜了。
虞翎在他身边守了三日，这三日里，从高烧不退到情况稳定，虞翎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褫革找过来说沈君离要见她，虞翎却不想去见。
南宫天娇也好，沈君离也好，她都不想见，她只想等着方锦怀醒过来，听他讲这几个月来的紧张战事，如何获胜又是怎样受的伤。
方锦怀在第四天的傍晚缓缓睁开眼睛，虞翎趴在他身边睡着了，方锦怀脑子昏昏沉沉，翻动身子的动静把虞翎吵醒。
“你醒了？”
看见他正看着自己，虞翎欢喜的问一句，对着门外喊：“来人！王上醒了！”
喊完就被方锦怀抓住了手腕，方锦怀仔细看她很久，她消瘦了，眼睛也是浮肿的，看来为自己担心了许久。
“没睡觉么？”他艰难的开口，嗓子干涩得发疼。
虞翎微微摇头，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上来红了眼眶，她抬手抹去，从进来的婧怡手上接过药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喝药，你需要休息。”
婧怡给方锦怀搭上软靠，扶他坐起来，虞翎试了试药汤的温度，刚刚好，这才送到方锦怀的嘴边。
方锦怀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苦的脸皱成一团，险些呛着，虞翎轻轻地给他顺顺气，心头的石子落地。
“怎么那么不小心感染了伤口？你快把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虞翎埋怨一句，把碗递给婧怡让她出去。
方锦怀瞧着她傻乐，什么都不说，看她生气也傻乐。
虞翎被他这样弄得没有脾气，只能给他掖了掖被子问道：“沈君离。。。他们你准备怎么处置？”
方锦怀不在乎的笑道：“他们是留给你处置的，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去见过了么？”
虞翎依旧是摇头，她。。。不是很想去见。
方锦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拍拍她的手背：“去看看吧，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沈君离要见她，每天都差人来请一遍，今天恰好不偏不倚，撞在这个坎儿上。
方锦怀让她去，虞翎拧不过他，跟着褫革到天牢去。
这样的场景看着刺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虞翎还记得，上一次的时候，和她这般见面的那个人是沈允沐。
两兄弟的命运齿轮这般吻合，也不晓得是讽刺还是天意。
沈君离看上去沧桑了许多，他看见虞翎来了，一时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笑道：“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我来送你一程。”虞翎垂目，两人隔着铁栏相对，小卒给虞翎端来凳子以后就被虞翎打发下去了。
沈君离幽幽叹一口气，他看着虞翎，又仿佛目光悠远穿过了她看向虚无。
“我还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的那身骑装。。。”沈君离突然说起从前来，虞翎的心猛地一颤。
“那时候，我觉得你不服输的样子特别好玩，最开始接触你，也是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沈君离笑起来，指了指虞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淡漠沉稳得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虞翎。。。那时候我是真的蛮喜欢你。”
“都过去了，不是么？”虞翎正视于他，那时候的他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哪里会知道多年后会有一日这般相见呢？
“虞翎，你同我讲句真心话，你对我，可有过半分真心？”沈君离收敛了笑意，他显然依旧很在意这个问题，虞翎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么？
沈君离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虞翎的回应，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灭了，眨了眨眼，自嘲道：“是了，从一开始。。。最初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你说完了么？”虞翎不耐烦，想走，她不想在这里跟沈君离废话，讲这些没有意义的往事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弥夏没有了，从前的虞国公府也没有了，南方的那片土地，早就是她记忆里的一片废墟。
沈君离怔了一下，扶着墙壁站起来，虞翎才发现他有一只胳膊没有了。
感受到虞翎疑惑的目光，沈君离不太在乎的笑笑：“断臂保命，其实蛮疼的。”
“谁给你断的？”虞翎有些吃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两个人伤成这样？
“方锦怀，他不要我死。”沈君离随口答一句，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屠虞家的门么？”
虞翎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坎疼了一下，微微撇眉：“你的疑心太重，否则。。。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里。
天牢阴暗潮湿，压抑得人心也阴晦，沈君离看着虞翎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叹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若是让我再选一次，虞翎。。。我还是会那么做。。。”
虞翎走出天牢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记得南宫天娇有一个儿子，如今。。。应该快要一岁大了。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要面对家破人亡，不知道当初还会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回宫的路漫长，虞翎想了很多，从前四国公府的小姐，如今也只剩她们三个，现在看来还要送走一个，曾经的故人一个个不见，虞翎觉得感慨。
“带南宫天娇，还有她的儿子来见我。”虞翎吩咐一句，有些疲惫的到后宫去找天谕。
梁靖大胜以后，她忙着照顾方锦怀，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天谕了，天谕已经能够自己站立，站不了不多，但踩在地上的真实感让她痴迷了很久。
虞翎来的时候，她刚刚联系完，明明是冬日了，却还是出了一额头的汗。
虞翎简短的说了一下沈君离的情况，提到南宫天娇的孩子，有些为难：“幼子无辜，郑灵儿的孩子我已亲手了结，如今反而不比从前心狠，这样小的孩子。。。我不忍心。”
天谕能理解虞翎的这种心情，当初送走郑灵儿的孩子的时候，虞翎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只想要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如今她自己没了孩子，又有了依赖方锦怀的心，反而不比从前果敢了。
心肠软些，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舍不得杀，便收养着吧，我记得她那孩子还小，什么都记不得的。”天谕提出个建议，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不过。。。方锦怀那边，不知道同不同意。。。”
收养屠门仇人的孩子？
虞翎皱眉，她扪心自问，做不到，不杀就已经是极限了，还要日日看着？不可能。
两人正沉默着，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叫声：“放开我！我不去！她这个毒妇！休想害我的孩子！”
虞翎皱眉，不用看，她知道是南宫天娇来了。
褫革受不了这个闹腾的女人，看着她仿佛神经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孩子被她抱在怀里，也不怕闷死。
到了院子里，褫革就不再上前，虞翎远远的对着他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们又见面了。”虞翎自认为自己说话的声音比较平淡，南宫天娇的反应却极大。
她看了看虞翎，又看了看张天瑜，把孩子往自己脸上蹭了蹭：“你别想动我的孩子！别想！”
虞翎皱了皱眉头，这孩子被她这样死死的抱着喘不过气，怎么不哭呢？
有些奇怪。
她虽没生养过，但也知道孩子这样是不舒服的，肯定会哭，南宫天娇太奇怪了，虞翎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孩子，对褫革道：“看看那孩子。”
褫革迟疑了一下，显然对南宫天娇歇斯底里的反抗有些无奈，他瞅准了南宫天娇的脖颈，一记手刀下去，抱住了那个孩子。
孩子软绵绵的一小团，褫革没抱过，只能手足无措的捧到虞翎的眼前：“王后。。。这。。。”
虞翎也不会抱，跟褫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还是天谕看不下去才靠过来把孩子给抱了过去，这孩子身上包着的布条连脸都蒙住了，这么折腾也一动不动，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爬上两人的心头。
天谕迟疑的看一眼虞翎：“要看么？”
虞翎顿了顿，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但还是伸手快速的把孩子脸上的布给揭开。
天谕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小的人儿紧闭双眼，脸色青白，虞翎心里一抽，抬手去摸他的鼻息，已然是没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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