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她也无能为力
在车上给自己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真回到家，夏谨瑜却是有些烦燥了起来，连今天是第二季第一期的首播都没能让她提起劲来看电视。
倒是周阿姨，一直担心她，变相做了好几种清淡又开胃的菜。偏偏夏谨瑜是提不起劲来吃。随便吃了点，就推说累，上楼了。
接下来两天夏谨瑜的生活跟以往一样。纪湛北再打电话回家，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有些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她又不会去给苏含烟做配型。
不过夏谨瑜想着是好。她也拒绝了。苏坤昱也不来找她了，去架不住别人来找了。
在夏谨瑜怀孕过了三个月，录了第四期溯源的节目回来之后，她还没有进家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苏坤昱。
看到是他，夏谨瑜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话，转过身就要上楼，苏坤昱却上来挡在她面前。
“姐？”
那一声姐哀哀的叫着，夏谨瑜心头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到底没有开口。
“我——”苏坤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苏含烟的头发掉也三分之一，化疗的痛苦让她的人快速的憔悴下去。
不光是憔悴，心情也不好。天天哭，也骂不出来了，做化疗的时候又难受。二十不到的小姑娘，被折腾得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苏坤昱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半个多月，到处都找过了。骨髓库那边更是时时盯着，可是就没有合适的。
“我求你好不好？算是我求你了。”苏坤昱说话的时候，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姐，我亲姐。我求求你好不好？”
这突然的动作，让夏谨瑜退了一大步，左右看看，不得不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不然让人看到，真的不要活了。
何蓝也跟在身边 ，目光看向夏谨瑜，只要她开口，她随时可以把苏坤昱扔出去。
“姐。”
“我帮不了你。”
先不说她不可能去给苏含烟做配型。她没有那么高尚。不可能真的毫无芥蒂。最重要的，她现在怀孕了，她也不会去。
“姐。”苏坤昱都要哭出来了。夏谨瑜心里头有些不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坤昱。到底是让自己硬下心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苏坤昱看着夏谨瑜的背影，只觉得天都是黑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医院里的，于秋怜看到他回来，也没有了以往的气焰：“你回来了？饭让人送来了，你随便吃点吧。”
这些日子，于秋怜天天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病折磨成那个样子，心疼得要死。可是却又无计可施。
一家四口，结果三个人都不配，现在她也是乱了。
“好。姐呢？”
“睡着了。”于秋怜看着他：“你刚才去哪了？”
“没去哪，就是看了看我的同学。”
苏坤昱没有说实话，事实上之前配型不成功之后，他就有隐晦的提过，让苏连默去找夏谨瑜过来配型。
却被于秋怜阻止了，她怎么会让苏连默去求夏谨瑜那个贱人？想都不要想。
偏偏苏连默自己这段时间也是忙。被老婆那样一闹，也就头疼。可是苏含烟不肯了。她一听到要去求夏谨瑜，就开始闹了起来。
她说哪怕是自己得病死了，也不想去求夏谨瑜。苏含烟还说，要是苏连默敢去求夏谨瑜，她就一头撞死。
苏连默没想到女儿都病得这样了，还在闹这样的脾气，火一上来，也就不管了。苏含烟不肯，于秋怜也不是很情愿。也就是苏坤昱不死心，上门两次。
现在半个月过了， 苏含烟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苏坤昱说不动苏含烟，提了几次，一提苏含烟就发火。他才想着私下去找夏谨瑜。
于秋怜一个月不到也是瘦得厉害，又担心苏含烟。这会头发都白了不少，身上一惯的那个气势也没有了。
“坤昱。”
“怎么了？”苏坤昱吃过饭，看着母亲眼中的担心：“你说，我们去求一下夏谨瑜怎么样？”
于秋怜看着女儿这个样子，也是担心得不行。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走：“我私下求她，让她同意给你姐做配型？”
苏坤昱拧眉，他没有说自己去找了夏谨瑜两次，也没有说夏谨瑜根本不为所动。
事实上要说夏谨瑜心里没有恨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苏含烟这后面的事情，她也不会想着去跟苏家人有什么往来。
于秋怜，苏连默都是她厌恶反感的人。对苏含烟得了这个病，她只是有些感慨，却不同情，也生不起什么怜惜的心。
“妈，别去了，我想她不会愿意的。”
苏坤昱的脸色讪讪的。这会真的是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他跟苏含烟明明是双胞胎，却配不上？如果是那样，也可以救苏含烟了。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于秋怜说完这句，就对上了儿子的眼神，一时自己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算了。当我没说。”
扔下这句，她转身去看睡在病床上的女儿。苍白的脸，满脸憔悴，没有一点血色。原来的青青亮丽这会是一点也不剩下了。
也是这会还睡着，真的醒了，苏含烟连自己照镜子也不敢。于秋怜心里苦涩，有时候又忍不住恨了起来。
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报应？盯着苏含烟的脸半晌，心里到底有了计较。
夏谨瑜爱困。每次录完节目回家都要睡一天。台里的领导都知道，节目组的人也清楚，所以第二天她没上班，直到第三天才去了电视台。
跟着去后期剪辑那里，还没呆多久，就听说有人找自己。
夏谨瑜也没想到是谁。纪湛北在部队，她知道他这段时间忙得很，没有那么快回来的。
现在也过了三个月了，纪家人再不放心，也没有像刚来的时候天天盯着了。夏谨瑜下了楼，就在大厅里看到了于秋怜。
天气渐秋。不过秋老虎的余威还在。于秋怜也就随意穿着一身休闲套装，看起来却像是挂在上面的一样，人瘦了很多。
看到她的瞬间，夏谨瑜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走、到底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想了想，还是上前。
“有事吗？”
“对不起。”于秋怜也是放下了面子：“以前的事情，我做得有很多地方不怎么好。我向你道歉。”
夏谨瑜这下是真的有些诧异了。瞪大眼睛看着于秋怜。想到苏坤昱说的事，也就明白了她来干嘛。
“含烟，她生病了。”于秋怜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但凡她有一点办法，她也不可能放下脸来求着夏美枝的女儿：“白血病，要换骨髓。我也不骗你。我们家三个都配过了，没一个配得上的。”
于秋怜没了以往的高傲，也失去了一惯的气势：“夏谨瑜，苏含烟怎么说也算是你妹妹，算是我求你行吗？你去做个配型？”
夏谨瑜拧眉，要是换了以前，看到于秋怜这个样子，她少不得要觉得出了口气。
可是现在她怀孕了，也是要当妈的人。也能理解于秋怜这样的做法。面上并不高兴，态度却是很坚定。
“对不起，我不能去。”
“你——”于秋怜的脸色都变了。她看着夏谨瑜，双唇颤抖：“你——”
她来之前，就想过了，夏谨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夏谨瑜这样直接的拒绝。却让她实在是不舒服。不光是不舒服，整个都跟着痛苦了起来。
心脏揪着，又难受，又气慨，又恨，又急。按着以往的性子，她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了。
可是一个月不到，女儿被折磨得脱了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现在要是骂了夏谨瑜，女儿就更没有希望了。
尊严与女儿的性命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于秋怜再骄傲，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
“夏谨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算是我求你。我求你行不行？你救救我女儿。”
“真的不行。”夏谨瑜面上也是有些为难，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件事情：“我现在——”
“我求你。”于秋怜说话的时候，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夏谨瑜，我求你可以了吧？我求你。只要你肯求含烟，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我求你。”
于秋怜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她这个举动，落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就十分引人注意了。
夏谨瑜怎么也算是一个名人，在电视台也是很多人知道，更不要说还有来录节目的其它人。还有经过的工作人员。
被人这样盯着，夏谨瑜一阵为难，她看着于秋怜，伸出手本能的想去扶她。
“你起来，你不要这样。”
“夏谨瑜，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妈，现在是我女儿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有理由拒绝我，我都认了，这些是我的报应。可是含烟是无辜的啊。她才十九岁。十九岁啊。我就求你——”
于秋怜说到这里，就要说不下去了。那张苍老了许多的脸上，一片痛苦：“我就求你看在她好歹是你的异母妹妹的份上。救她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
于秋怜说话的时候，头往下一低，这就是要给夏谨瑜磕头了。
夏谨瑜哪能让她真的碰下去？快速的伸出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苏夫人，你不要这样。你先起来。”
“你答应救我女儿，我就起来。”于秋怜一脸哀求，她认定了夏谨瑜不答应，就是因为自己之前得罪了她。
既然是这样，那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脸皮放下。横竖她也羞辱过夏美枝，就当是她的报应。
只要夏谨瑜肯同意救人。她也没什么脸皮是放不下的。
她这个样子，夏谨瑜更是不忍。可是不忍归不忍。有些事情她却只能是自私一回了。
“苏夫人，对不起。真的不是我不帮你。我怀孕了。”
夏谨瑜说得很快，她能理解于秋怜今天找上门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放下了一切的尊严与脸面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不帮忙。
于秋怜看着她，整个人呆住：“你——”
“我怀孕了。”夏谨瑜的声音很轻：“你也知道，我结婚近一年，才怀上这个孩子。我很珍惜。就算是我想救苏含烟，我也是有心无力。”
于秋怜的脸色一片苍白。一惯精明的双眼是死一样的寂静。她的身体软了下去，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夏谨瑜。
怀孕？
目光落在夏谨瑜身上，确实是很宽大的衣服，这样看，肚子也是有点点凸起来似的。盯着那肚子，于秋怜一直没办法反应。
夏谨瑜心里也不舒服，她伸出手想去扶于秋怜起来。于秋怜却是被吓到一样，倏地挥开了她的手，撑着让自己站了起来。
“……”夏谨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天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不会拒绝。
可那个前提是她没有怀孕，不会影响自己的孩子。现在这个情况，她真的没有办法这么伟大。
于秋怜站稳了，也不看夏谨瑜了。她转过身往外面走，神情一片苍白。
“苏夫人。”夏谨瑜因为她的样子，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不忍来：“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或许还有其它的治疗方式。”
据她所知，现在治疗白血病也是有几种手段的。不一定就是非要移植骨髓。不过这个话她现在说出来，也只是让人感觉到苍白无力。
没有一点说服力，甚至会让于秋怜感觉不好。她提了一句，就不好再往下说了。毕竟她也不是医生。
于秋怜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听到，她茫然的看着前面，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嘴里低喃着两个字。
夏谨瑜没有听清楚，看着于秋怜的背影，也没有追上去。这会大厅很安静，她也清楚的听到了，于秋怜说的“报应”两个字。
“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
于秋怜喃喃自语，她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她的女儿啊。
才十九岁，花样年华。现在却是——
报应吗？夏谨瑜心头很不舒服，看着于秋怜就这么离开，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起来。只是她真的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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