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买你一个时辰
“什么！”刚刚还一脸慈祥的中年妇人瞬间高高吊起眉毛，她一巴掌重重扇在小媳妇脸上，“好你个小荡妇，竟然偷人！老娘打死你个不干净的！”
那小媳妇尖叫哭嚎：“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生了辛姐儿之后我一直卧病在床，你都在家里看着我的，我怎么出去偷人？”
那中年妇人还是不依不饶，“那赵大夫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是一个大夫，总不会冤枉了你！”
眼见中年妇人又要狠狠一脚踹在那小媳妇身上，姜绪风终于忍不住了。她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了那中年妇人的手腕。
“你自己的儿媳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这个当婆婆的不应该最清楚吗？都说了生产之后就一直在家中养病？请问这样怎么去偷情？
“你眼睛这么瞎的吗？在你眼皮子底下偷情你都不知道？”
说完她又看向那老大夫，“谁说女子这些病都是脏病的？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病，很多妇人生产之后都会生病。
“亏你还是一个大夫，医者仁心知道吗？对待病人一视同仁知道吗？你不仅将病人分做三六九等，甚至还胡乱看病，随口便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
这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严厉。尤其是她在说这番话时的表情，双目凛冽，气势逼人，直接将那老大夫看得心中一抖。
还不待老大夫回过神来，姜绪风又转头看向被骂得晕头转向的中年妇人，“难道你生产之后就没有小腹胀痛的情况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疾病困扰吗？
“明明你也有这些情况，明明你十分清楚你家儿媳是什么问题，你偏偏还要听着庸医的话打骂你的儿媳。照这大夫的说法，岂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不贞洁了？狗屁！”
“姑娘，你不要怕。你这种情况其实是很正常的，这也不是什么脏病，你只要好好调理，之后能恢复的。”
这时候被骂傻的老大夫终于回过神来，他气得胡须都要立起来了，大声呵斥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胡言乱语的混账东西打出去！”
医馆内的其他大夫自然是和老大夫站在统一战线，纷纷声援老大夫而叱骂姜绪风：“我看你就是其他医馆派来我们永康堂捣乱的！快走，不然我们就要报官了！”
那中年妇人见闹了起来，生怕被牵连，飞快拉着小媳妇跑了。
被拉得跌跌撞撞逃跑时，小媳妇还不忘回头关切地看着那位鼓励她的人。
病人已经走了，姜绪风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想法，便翻个白眼施施然跨出了永康堂。
之后她又进了好几家医馆，发现情况大差不差。来看病的多是男性患者，女性患者也不过是看看风寒、头疼等常见疾病。
偶有来看妇科疾病的妇人，全都含糊其辞，羞于启齿。
其他医馆中的大夫虽然不像永康堂的大夫那般言辞激烈，但他们的处理方法也不外乎就是用草木灰。
看得越多，姜绪风越是深感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医疗体系的艰难。
别的不说，光是改变女性根深蒂固的羞于问诊妇科疾病的观念就是一大难题。
她心有戚戚然，不知不觉间竟逐渐来到了靠近外城的泽安街。
不同于拱辰街的奢华，泽安街显得朴素了很多，在这里居住的多是交不起内城高额住宿费，又比外城的人多了点门路和钱财的普通人。
她随手进了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医馆，医馆门口挂着一小串风铃。
医馆只有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姜绪风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那位小女孩。要知道在医馆中打杂的一般都是男性，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女性员工呢。
“看什么病的？”
那白胡须大夫上下扫了姜绪风一眼，眯起的双眼微微张大了些许。
“呜，你这易容的技术还不错。”
姜绪风猛地抬头直直看着白胡须老人。
要知道她这一手易容技术可是背靠神乎其技的悬壶济世系统，她伪装了这么多次，从未被人看穿过。
眼前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仅凭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伪装？
也许是看出了姜绪风浑身的僵硬和警惕，那白胡须老头漫不经心摆了摆手。
“不要紧张，我不是看出了这易容的漏洞，而是先看出了你是女儿身，才知道你是易容了的。”
“能看出我是女儿身？”
既然被老头看穿，姜绪风也不再伪装，用清亮的女声发问。
一个容貌粗犷的男子发出清亮的女声，这场景无疑是十分滑稽的。那少女就一直惊异万分地盯着她看。
“当然。虽然你的伪装技巧十分高妙，但你改变不了呼吸的方式，改变不了发声的习惯，也改变不了走路的下意识动作。
“要知道在这些方面，男子和女子可是有着很明显的差异的。”
听了白胡须老头的话，姜绪风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伪装技术，既然有如此多的漏洞。
她当即就对老头起了兴趣。观察如此细微，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如此多的问题，他不仅是反应敏锐，更是对这些东西熟记如心。
就是之前她见到过这么多个医馆大夫，都没人能发现她的女儿身。
她张嘴还要问些什么，老头先不耐烦了。
“你是来看病的吗？如果不是还请离开。”
姜绪风当即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我买你一个时辰怎么样？”
眼前的医馆设施陈旧，便是药柜都透出一股陈年的气息，老头和小女孩的衣着更是简单。
不用想也知道两人的经济条件一定不怎么好。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老头却看也没看那银子一眼。
“姑娘，既然你不是来看病的，那就请离开吧。”
说完就闭上眼，摆出送客的姿态。
姜绪风暗道失算。这种医术高超却还蜗居在一个不起眼小医馆的老头，一看就是那种扫地僧，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的人，她实在不该拿银子试探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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