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还敢大言不惭
靳东旭心头的大石，又落了一块。
爷爷无碍、堂哥不追究“真相”，这是他今晚听到的两个最好的消息。
至少，他还有改过的机会。
“事情，我可以不过问。”靳少川话锋一转，“但是，不管什么缘由，等爷爷苏醒以后，你都要去向爷爷赔礼道歉。”
“我去，我一定去。”
靳东旭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实际上，就算靳少川不提，他也会主动向老爷子认错。
从亲眼目睹爷爷犯病晕倒的那一刻开始，靳东旭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中。
明明服个软、说句好听的话，就能结束祖孙间的争执，为什么自己偏偏要顶撞爷爷？
如果爷爷有个万一……
“那我肯定不会饶了你。”靳少川突然开口道。
靳东旭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堂哥这是猜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在直白地警告自己。
“我知道了。”他低低应了一声。
随即又想到爷爷说过的话——
“我能看透的事情，你以为你哥看不明白吗？”
所以，即便堂哥能够洞察人心，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管月的心思，是坚信自己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回想起自己在爷爷面前做的“爱情宣言”，再看看神色坦然的堂哥靳少川。
靳东旭的心里浮现出一丝自我唾弃。
而靳少川看到堂弟羞愧的神色，只当他在反省之前的错误，心里的怒气更是消散了许多。
“行了，蹲够了就起来吧。”
他淡淡道：“等会儿爷爷一出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又该心疼了。”
靳东旭低低嗯了一声。
半晌后，拖着麻木不堪的双腿，一瘸一拐地挪到靳少川身边坐下。
而靳少川看也不看，随手把拿来的矿泉水甩给他。
“喝水，说话声比鸭子叫还难听。”
……
等待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饶是靳少川和靳东旭经常熬夜，也在这枯燥乏味的等待中熬干了精神。
“你们去陪护室眯一会儿，我来等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陪护室里休息的管月静悄悄地走到了他们身边，低声劝道。
靳少川眉心微蹙，略带了一丝责备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折腾什么？”
“哥，嫂子也是心疼你。”靳东旭突然开口打圆场。
管月听到他极其自然地叫自己“嫂子”，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而靳东旭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错开她的目光，转头对靳少川说：“哥，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己盯着就行。”
“既然不累，那就都在这里等着吧。”靳少川抬手看了一下表，“估计过不了多久，爷爷就能苏醒了。”
他话音刚落，手术室的大门就缓缓打开。
三个人都紧张地站起来，向门口迎去。
只见七八名医生和护士，小心地推着一张手术床转向病房。
靳老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麻药的药效刚过，整个人看上去异常虚弱。
听见脚步声，他这才睁开眼。
看见孙子和孙媳妇都在场，靳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轰他们离开。
“都回去休息，我没事了。”
“爷爷，我都睡醒一觉了。”管月轻声哄他，“一晚上净是噩梦，看见您，我心里才踏实呢。”
靳老爷子却没被她“迷惑”，只拿眼看向靳少川。
意思也很明显，他想让管月赶紧去休息。
靳少川正要说话，就听身旁的靳东旭抢先道：“嫂子，你回去休息吧，爷爷这里有我守着。”
态度之自然，让靳老爷子不禁有些惊讶。
自己犯了次心脏病，竟然吓得这头倔驴改了性子？
管月则是震惊于他几次三番冲自己叫“嫂子”，而且是叫得越来越自然。
“你自己都是刚刚恢复，再折腾病了，岂不是让爷爷着急？”
靳东旭却对他们惊讶的眼神视若无睹。
不等管月反应，他又对靳少川说：“哥，你也陪着嫂子回去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开车也不安全。”
这句话正中靳少川的下怀。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靳东旭去送管月回家，自己则留下守夜。
但是现在堂弟主动请缨，他便没有矫情地推辞。
“那你辛苦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替你。”
目送靳少川带着管月离开后，靳东旭回到病房。
“走了？”
靳老爷子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便睁开眼轻声问道。
“嗯，走了。”靳东旭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
爷孙两人四目相对，难言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开来。
最后，还是靳东旭扛不住了，率先开口。
“爷爷，我错了。”
这句道歉，是他从靳老爷子倒下的那一刻，就想说的一句话。
“身为靳家的孩子，我享受了靳家提供的优渥的生活条件，可是并没有为这个家奉献什么。”
反而是惹了不少麻烦，回回都得爷爷或者堂哥出面替他解决。
最后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要与靳家断绝关系。
“之前是我太混蛋，惹得您老人家生气。”他低声保证，“以后，我都按您说的去做。”
靳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并没有说话。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管月，她是我嫂子，也只会是我嫂子。”
靳东旭咬了咬牙，眼一闭，到底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直到此时，靳老爷子的笑容才真切起来。
“好孩子。”
他没有力气说太多话。
而靳东旭单凭他的眼神和一句简单的夸奖，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做对了。
爷爷是自己的血脉至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
如果他所追求的真爱是以爷爷的健康为代价而获得的，他宁愿这辈子都孤独终老。
夜深沉，月亮调皮地藏在了乌云后，只余下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偷来的光，大概永远不会长久吧。”靳东旭喃喃道。
随即，他把手轻轻地覆在靳老爷子的手背上，安静地坐在床边守护着。
“您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您。”
就像当年您护我周全一样，现在换我来守护您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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