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上元佳节
“以后只要你想来，只要我有空，就带你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燕祁昇当即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真的么？”沈昭姮闻言跃跃欲试。
燕祁昇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道：“想不想玩花灯？我带你去买一个。”
“好呀好呀。”沈昭姮闻言无比雀跃。
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第一次看到这繁华盛世的懵懂少女一般，一路上拉着燕祁昇的手腕，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燕祁昇也不催促，含笑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到了那一整条卖花灯的街上，只见各色漂亮的花灯从街头摆到了街尾，争奇斗艳，漂亮无比。
沈照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花缭乱。
最后，挑选了一只尾部十分炫彩夺目的鲤鱼灯笼，她回过头去找燕祈昇的目光，想得到他的夸奖。
结果却发现燕祁昇并没有在看她，而是在看着街角某一处。
她当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就看见燕祁昇正在看着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在这边摆了一个小小的字摊，以给人写信为生。
难道这个书生就是写画本子的那个吗？
沈昭姮心中一跳。
视线落在那书生身上，只见他面容清俊，身材顷长，虽然算不得美男子，却也自有一股气质。
此刻，这书生的摊贩面前围了好些个年轻的姑娘，都是借着请写字来跟他搭讪的。
那书生不卑不亢地应着。
然而目光却时不时的抬起来，朝着远处望去。
很快他的目光就从沈昭姮与燕祁昇的脸上扫过，但是却没有丝毫停顿，很快便转开了。
他依旧趁着闲暇看向远处。
沈昭姮还在疑惑，他看什么呢。
不由的伸出手去捅了捅身边燕祁昇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看什么呢？那个书生到底是谁？是那个写话本子的么？”
“是他，你不也已经认出来了吗？”
燕祁昇收回了目光看着她道：“这书生看起来也就这样而已，京城里边比他好的不知有多少，没什么特别的。”
沈昭姮道：“可是只有他写出了那样的话本，而且我很怀疑，他一个落魄的书生，一无金钱，二无人帮衬，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那么多真相的，还能以此移花接木，改头换面的写到画本中，他的背后一定是有人。”
对此燕祁昇持认同态度。
只不过，因为前段时间繁忙，他的人都忙于处理朝中各种事情，一直腾不出手来彻查这位书生。
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要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么？”沈照姮开口问道。
“想去救去，这有什么可怕的。”燕祈昇看穿了她的心思，当即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就朝着书生的字摊前走过去。
彼时那几位姑娘已经离开了。
字摊前面又恢复了冷冷清清，跟这热闹无比的上元节的氛围一点都不相符，书生苏子宁低着头，正就着面前的一盏油灯，正在翻看手中的书卷，一副刻苦用功的摸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当看见走过来的是一对相貌普通的男女之时，他有些诧异的开口道：“两位……也要写家信么？”
“是啊。”燕祈昇微微一笑，开口道：“我们夫妻远离家乡，在这京城里做一些小买卖，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去了，年前因为繁忙，没顾不得上报平安，如今就想写一封送回去，不知道代笔费是多少。”
“一封家书十个铜板。”
苏子宁闻言，当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来，当下铺纸磨墨，准备写信。
燕祈昇便在摊子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缓缓的口述了一封家书，至于内容，倒也不算全是胡诌，其中有一些是根据朝中大臣偶尔闲谈之中流露出来的话题改换而成，倒也能自圆其说。
苏子宁低着头，顺着他的话，慢慢的开始下笔。
在他忙碌的时候，沈照姮好奇的打量着他这摊贩，眼睛里面全都是困惑的神色，这些年来她从未与遂宁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这人何至于写出那样的画本子来含沙射影的污蔑她？
沈照姮在读那本话本时，能够从那字里行间之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种痛彻骨髓的仇恨。
她总觉得有一些熟悉感。
而如今，她看着这眼前年轻的书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的五官看起来普通极了，陌生极了，可是她仍然能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至于是什么，她却说不清楚。
她努力的想要抓住这种感觉，好将它研究个透彻，结果却发现，其像是一团烟雾似的，立刻就在她的脑海里消散了。
再无踪迹。
沈照姮便收起了心思，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看着。
“你是左撇子？”燕祈昇忽然开口问道。
沈照姮连忙转过头去，果然看见苏子宁写字用的是左手。
“是啊，天生的。”苏子宁闻言没有抬头，依旧在写字。
但是沈照姮却眼尖的发现，他写字的时候，毛笔尖轻颤了一下，滴落了一滴墨汁，不过苏子宁立刻就顺着那墨点写成了字，倒也不影响什么。
很显然，对于这穷书生来说，一笔一墨一纸张都得来不易，所以不能浪费了。
燕祈昇微微一笑，看着他道：“虽是左撇子，但是你这书生字写的清隽，倒也不赖。”
“多谢夸奖，小生屡试不中，也唯有靠着这么一点写字的才能混一口饭吃。”苏子宁的语气十分谦虚。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后，一封散发着墨香的书信写好了，苏子宁站起身来，双手将封泥封好的信封，递给了燕祈昇：“客官拿好，总共十个铜板，谢谢惠顾。”
燕祈昇当即伸手，掏出了一些铜板来，数了个十个递了过去。
沈照姮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好家伙。
燕祈昇这是准备的够齐全的呀！什么都准备好了，就连这铜板都备好了。
沈照姮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散碎银子，而是铜板，差一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给了钱，两个人拿着信起身离开了。
沈照姮开玩笑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准备铜钱的？难道你之前特地来踩点了？”
“踩点肯定是有。”燕祈昇笑着道：“现如今我们扮演的是一对平常夫妻，手里面拿着铜钱才算是附和身份，要真拿出来一大锭银子来，那才容易引起人怀疑。”
“说的也是。”沈照姮点点头。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纸，想要拆开，结果燕祈昇却伸手接过去放在了袖子里去，认认真真的道：“我们今日是来游玩的，这个回去在看，现在不必琢磨。”
“也好。”沈照姮点点头，立刻就答应了。
当即挽着燕祈昇，就要去前面人群里去看热闹。
然而在临走之时，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回过了头去朝着那苏子宁的摊子前望去。
这一看不得了。
她竟然看见那摊子前面停下了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帘子一掀，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粉色比甲的圆脸丫鬟，她走到了摊贩前面，将一个装满了银钱的荷包，递给了苏子宁，又站立在摊子前面跟他说了几句话，便又上了马车。
很快，那辆马车离开了。
沈照姮不认得那丫鬟，但是，她却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之中，看出来她是宫里的人。
其身份应该是个宫女。
苏子宁居然跟宫女有牵扯……难怪他能够对宫里的事情知道那么多。
沈照姮当即把她的猜测告诉了燕祈昇。
“你说的有道理。”燕祈昇闻言当即点点头，随后便吩咐了暗中跟随的护卫，让他们去跟着那辆马车，查看这与苏子宁私下来往的到底是宫里的哪位主子。
这才刚刚安静没几天呀，难道又要再一次经历腥风血雨了么？
沈照姮叹息了一声。
因为这件事情，接下来沈照姮的心情都不太好，燕祈昇挤尽脑汁的逗她笑，才算是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等到了晚上，京城就更加的热闹了。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几乎能够看到整个京城都被璀璨的灯火包围着，烟花不停的在头顶上炸开，绚烂夺目。
耳边是欢快的人声，笑声。
沈照姮望着下面那一排排犹如长龙一般的灯火，心情极其舒畅，拉着旁边的燕祈昇道：“阿笙，你看着这下面的人间烟火，这样繁盛，而这是你亲自治理下才出现的安居乐业，盛世繁华，你开心么？”
先皇最后那几年，几乎都把朝政大事全甩手交给了燕祈昇。
沈照姮说这样的话，并不算夸大。
这一番景象，的确是燕祈昇的心血。
要是算在老皇帝头上，只怕他分分钟就能够让这天下再起战火。
“开心，与你执手看天下，我开心极了。”燕祈昇深深的看着她，他的漆黑瞳孔里今夜里好像洒满了星光，璀璨无比。
沈照姮像是被他的眸光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凑过去。
然后她看清楚了。
燕祈昇的眼中全都是绚烂无比的烟花。
当然，还有一个她。
沈照姮痴痴的瞧着，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动的好快，然后，她就发现面前燕祈昇的脸越来越放大，最后……他却低头吻上了她。
沈照姮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眼前最后一幕的景象，是头顶上满天炸开的烟花，绚烂无比。
……
皇宫后花园某处凉亭内。
张贵妃慵懒无比的望着头顶上的天空，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纵然面前的石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点心，随身的宫女也都守在她的身边，可她却依旧觉得寂寞。
“陛下与娘娘就这么撇下我一起出宫撒欢儿去了，真是不够义气……”张贵妃不由的想念起了沈照姮，她觉得，若是在这上元佳节夜，有风趣幽默的皇后娘娘陪着她过，她一定不会寂寞的。
但是，皇后娘娘却是要陪伴陛下的。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皇帝陛下抢夺沈照姮啊。
不过……
“嘿嘿，纵然他是皇后所爱又如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贵妃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他每天那么忙，只有晚膳时才能陪着她，要想整天呆一处，十分不易，可是本宫就不一样了，本宫是要天天跟娘娘待在一起处理宫务的，天天都能见面……”
小梨垂首站在她的身后，闻言幽幽开口道：“可是陛下每天晚上，都是抱着皇后娘娘一起睡的，一睡就到大天亮了，娘娘您却没有人抱啊。”
砰。
张贵妃感觉自己的心口处，中了无形一箭。
“小梨，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张贵妃闻言无语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紧紧皱着眉头道：“本宫这样挺好的！这在别处能够享受到这样的荣华富贵么？能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么？”
前些日子，张贵妃的母亲递了牌子进宫一趟，说起了堂姐的结局。
“她把孩子生下来了，但是最终还是和离了。”张夫人压低了声音道：“那家的人都在伏低做小，一再的跟她保证，说跟外头那个姘头相好的已经断了，可是你堂姐派去的人还是发现，根本就没有断！相反的这两个人暗中相会的次数反而更多了一些。”
“就是趁着你堂姐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时，在外头鬼混，在内里还要深情款款的演戏给她看，可把你堂姐给恶心死了，当天下午便直接递口信让娘家人上门来，二话不说先把那人跟奸夫找出来，当着他家的面儿打了个半死，然后逼着他在那和离书上摁了手印，最后把所有嫁妆，连同孩子也一起都带回来了。”
“男方那边能依么？”张贵妃闻言皱起眉头道：“他们百般筹谋演戏，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心甘情愿让人抱走？”
“当然不肯呀！”张夫人闻言唏嘘不已的道：“可是这能由得他们么？是咱们家的势头比他们厉害！哪能他们阻拦？刚叽叽歪歪没两天，那家的老爷就在朝堂上被人参了一本，当时官职就降下来了，哪里还敢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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